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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遭遇不公,我們就該反抗」

「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屠殺,是房思琪式的強暴。」這是台灣女作家林奕含在她的作品《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寫下的話。

這本書我是在林奕含自殺之後才去看的,而且我承認如果單看書名的話,這本書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我的書單里,但是當媒體們紛紛寫出台灣新銳美少女作家自殺,以及提及她把自己的親身經歷折射到了書中的角色里的時候,我依舊按捺不住好奇心與窺探欲,把林奕含生前關於這本書接受的採訪與作品本身都看了一遍。

作為一名讀者,整本書通篇下來讀得太殘酷了,字裡行間都像在告訴旁觀者們,作者是如何走向自我毀滅的,在讀的過程中好幾次都想把書關上結束這種傷痛,因為在看到一些細節描寫上時會在身體上有本能的戰慄。

也許就像林奕含在Facebook上所說的那樣,好多人告訴她覺得小說太苦了讀不下去,她只覺得羨慕,小說可以說不讀了就不讀,但她卻有整個人生要活下去。現在回頭看,關於人生這本書,林奕含終究選擇了關上,她帶著滿溢的才華,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時隔一年多,性侵的話題再次出現在眾人眼前,這段時間以來各個圈子都爆出了性侵事件,在國內掀起了Me too的趨勢,從高校的學術圈開始,到公益圈、公知圈、文學圈、媒體圈......

我並非是一個混圈子之人,但是公益、文學與媒體這三個領域對我而言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所在,這也是為什麼在忙成狗的情況下,也要想說點什麼的原因。

我對公益事業一直抱有敬畏之心,像鄧飛這樣的公益界知名人物從高中就開始關注,當他發起「免費午餐」項目的時候,周圍可見的媒體都在爭相報道,我也經常將其作為自己的寫作素材,即使到了大學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一直對他有關注,把他當做公益圈的正面代表人物,直到前幾日雷闖性侵事件之後,在鄧飛的微博上看到他發表的聲明後,對其曾經的敬仰之心就蕩然無存了。

也許有人要問,雷闖性侵,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在當事人女生髮的指控公益人雷闖性侵她的聲明之後,鄧飛先生髮出了這樣的聲明:

一句話總結一下他的觀點:雷闖性侵是個人私德出現了問題,公益人的私德與公益機構的公信力是應該區分開的,誰沒有作風問題呢,他做錯事,站出來面對了,他是勇敢的,支持他重新開始。

而其在22日的微博中還寫道「沒有監督的力量,沒有批評的批評,我們就會活在一個垃圾堆里。」可當自己的圈內朋友被曝出醜聞的時候,說好的監督與批評呢?雖然之後他將微博刪除並重新發表了致歉聲明,但後面的行為不過是一種公關手段罷了。

也許有人要問,為什麼大篇幅的寫鄧飛,為什麼把怒火指向一個與本次性侵事件本來毫無關係的人,而不把所有的譴責都指向雷闖?

因為正是有千千萬萬「鄧飛們」這樣想法的人,才促成了層出不窮「雷闖們」的出現。

當然,我內心依舊認可鄧飛先生在公益事業上為社會所創造的價值,但我對他的品質開始產生了質疑。正如我也不否認雷闖對於中國公益事業所作出的貢獻,但他的行為並不僅僅是單純的私德問題。

在高中畢業後,抱著對公益的某種「熱忱」,我也參加了一些各式各樣的公益機構和公益活動,加了形形色色的公益群,認識了公益圈子裡的大大小小人物。所以,在最近網上持續發酵的那幾張群聊天記錄里,我是在其中某一個微信群中的,不知道應該說是「有幸」還是說悲哀的看到群里成員發出的言論。

人對他者的痛苦是毫無想像力的,在那個接近500人的公益群里,我看到了無數個「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種言論的具體體現,如說當事人風騷下賤的,用惡毒的語言問候當事人全家的,毫無理由就是相信雷闖是被當事人誘惑的,質疑當事人在利用雷闖進行商業行為的,說當事人當時享受現在出來敲詐的......一個人說:「不也就是……」好像性侵女孩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你無法想像,在經濟已經得到高速發展,社會文明程度高度提升的今天,這些刺耳的言論響噹噹的出現在一群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身上,一言一語之中,似乎在構建一個吃人的社會。無論是鄧飛的聲明還是這些言論,都殊途同歸的在某種程度上指向施害者可原諒,受害者有罪論。

公益圈的眾多人紛紛出來為雷闖「加油打氣」,認為性侵僅僅是私德問題,反而為他勇敢承認性侵的行為深受感動,覺得勇氣可嘉,鼓勵他重新出發,整個場面下表現出對其無限的支持與寬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雷闖被別人強姦了......

「總有人試圖為施暴者詭辯種種借口,把犯罪行為大事化小;總有人試圖將受害者污名化,把罪過推到受害女性身上。」

在Me too持續之後,知名媒體人章文也被指性侵,同時還被蔣方舟、易小荷、王嫣芸等在文學圈和媒體圈都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人出來實名指證章文的行為,而這位的回應可以說是把受害者污名化做到極致。

當蔣方舟站出來指證章文後,著名時評家鄢烈山寫了一篇文章:

大意就是蔣方舟出道很早,成名很早,參加過多少飯局,見過多少名人,見過多少大場面,何況章文在權勢和名聲上遠不如她,她才不是一個羞答答的小女生。

其次,針對受害者、蔣方舟、易小荷等人的實名Me too,章文本人是這樣發表公開回應的(只截取了部分):

章文的筆下振振有詞,他回應的那一段極為陰險「」另外,這兩位我都算比較熟悉:蔣方舟,一直單身,交了眾多男朋友; 易小荷,離過婚,經常出現在酒局上。」這裡向社會公眾表達的邏輯是什麼,作為一名經過新聞學訓練的資深媒體人章文自己,應該清楚。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人家單身,交過很多男朋友,你就可以隨便摸?人家離過婚,經常出現在酒局上,所以你就可以又摸又親?

此外,還有這樣的:

以及這樣的:

值得注意的細節是,以上的公開言論得到了1000多個贊,當這個世界對受害人施以嘲諷,對施害者卻抱有無限寬恕的時候,還值得我們去期待嗎?

在這裡不禁想到經常調侃的某節目開篇詞:這一切的背後,到底是良心的泯滅,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對於一個民族和國家而言,文人都是最後的精神脊樑和支柱,而公益是這個國度踐行真善美的前沿陣地,這些都不應該成為偽君子們釋放自我慾望的保護傘,更不是披著這些光鮮外衣對女性施暴的理由。

這把ME TOO 的大火,燒過了高校圈、公益圈、媒體圈、文化圈,可之後呢?如果只是空有上半場的控訴,沒有下半場的法律介入,這終究只是一場聲勢浩大的無力之舉。

對於性侵的控訴,最難的就是法律程序中的取證,無數的施害者利用這一漏洞,繼續在原有的世界裡受著自己受人敬仰的生活,而受害者活在備受煎熬的掙扎之中,在社會和外界的惡毒言語傷害下,成為了一個又一個「房思琪」。

早在2011年的時候,中國教育報寫了一篇關於雷闖的文章,以雷闖的名言「只要遭遇不公,我們就該反抗。」為題,這句話反送給他,是的,只要遭遇不公,我們就該反抗,面對侵害者就應該勇敢揭露和零容忍。

而更重要的,我們希望看到社會民眾的態度是「把那個流氓指出來,讓更多人遠離他。」而不是「把那個流氓指出來的受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期待有一天可以看到在性侵等案件出來時,不再聽到有「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樣的聲音。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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