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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姆·塞爾文:疾風世代的創意記錄者

原標題:薩姆·塞爾文:疾風世代的創意記錄者


題圖 ?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London


今年四月份,英國首相特麗莎·梅就其政府的「疾風世代醜聞」(the Windrush Scandal)向受害者進行了道歉,並承諾會對此移民政策為受害者帶來的經濟損失進行相應賠償。雖然這項亡羊補牢的舉措可能會減輕受害者的小部分損失,但是英國政府在該醜聞中不負責任的行為對很多現居英國、來自前英國殖民地、現英聯邦國家,尤其是加勒比海地區國家的當年「英國子民」(British Subject)造成的巨大傷害,絕非這樣缺乏誠意的措施所能彌補。



在今年四月的英聯邦政府首腦會議中,英國首相特麗莎·梅向 「疾風世代醜聞」的受害者道歉。? City A.M

疾風世代:社會歷史背景


「疾風世代」(Windrush Generation)指的是1948年至1971年間從以前大英帝國在加勒比海的殖民地移居英國本土的一群人。二戰後英國為了補充本土由於戰爭而極其匱乏的勞動力,決定向殖民地國家和地區的「英國子民」開放公民身份與自由通行權以吸引其到英國本土工作。英國在二戰後從納粹德國繳獲的戰輪改裝而成的客輪「帝國疾風號」(MV Empire Windrush)在1948年6月22日載著一大批來自牙買加、特立尼達德和多巴哥以及其他加勒比海群島的居民來到英國埃塞克斯的海港。疾風世代的到來由此拉開序幕。由於其歷史性意義,這些來到英國工作生活的人們(以及後續到來的人群)便以這艘船命名。



「帝國疾風號」(MV Empire Windrush)。? BBC



剛剛從帝國疾風號客輪下來的「疾風世代」。? Windrush Foundation


諷刺的是,2018年正是帝國疾風號登陸英國的七十周年,正在舉國紀念這個歷史事件、探討其對於英國的深遠影響並慶祝英國在文化和種族多樣性方面的進步時,英國政府卻因其極不合理的移民政策鬧出了這樣的醜聞。本次的疾風世代醜聞中,許多當時合法來到並依法居留英國的人們卻突然收到政府通知表示他們沒有居留英國的必要文件,並因此會被很快驅逐出境;除此之外,很多在英國度過了自己大半輩子的人由於突然缺少了這些原先並不需要的官方文件而無法接受醫院治療、無法繼續工作、甚至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住所。值得注意的是,在本次移民政策的實施中,那些被威脅、甚至已經被執行驅逐出境的人們大多是來自加勒比海地區的英聯邦公民,而來自歐洲大陸的白人居民卻極少受到這樣不公正的對待。這樣明顯富有種族歧視傾向的政策讓人不得不聯想到當年的疾風世代在英國的遭遇。


雖然在政策上,疾風世代的人們是被英國本土鼓勵到來的,但他們在這裡的實際經歷卻與「受歡迎」這個詞完全掛不上鉤。和他們在英屬殖民地時所被告知的不同,英國的街道並不是「由金子鋪就」,他們心心念念的「母國」繁華首府倫敦也陰冷骯髒、天天霧霾籠罩;無處不在的種族歧視,即便是在最基礎的就業、住宿、用餐等方面也極其嚴重,使得疾風世代人群在英國的生活困難重重。1968年,英國保守黨國會議員埃諾奇·鮑威爾(Enoch Powell)發表了他臭名昭著的「血河」演說(Rivers of Blood speech),批判了英國當時相對寬鬆的移民政策和反歧視立法,既表達了許多英國本土保守民眾的落後右翼觀點,也為後來英國收緊移民政策打下了政治基礎。在這樣嚴峻的情勢下,卻依然有很多疾風世代的家人們抱持著也許能在英國多掙些錢的希望,陸續來到英國和之前來的人們團聚,卻最終被迫一同面臨更加沉重的生活負擔。



種族歧視的房東貼在窗戶上的警告:「愛爾蘭人、黑人和狗不得入內。」


國際人員辦公室的門被塗上了「英國是白人的」的塗鴉。



國會議員埃諾奇·鮑威爾發表宣揚種族歧視的「血河」演說。


文學創作:關於、來自、為了疾風世代


在這樣的逆境的打擊下,疾風世代中卻產生了許多文采斐然的作家、詩人和藝術家,其中知名的如詹姆斯·貝利(James Berry)、喬治·萊明(George Lamming)、愛德華·卡茂·布拉思韋特(Edward Kamau Brathwaite)、C. L. R. 詹姆斯(C. L. R. James)、林頓·奎西·約翰遜(Linton Kwesi Johnson)等等。今天我們要重點介紹的作家薩姆·塞爾文(Sam Selvon)也處於這些作家的行列中,他在生前尤其與喬治·萊明交情甚深:兩人乘坐同一艘船來到英國,並約好一同成為偉大的作家。



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依次為James Berry、George Lamming、Edward Kamau Brathwaite、C. L. R. James和Linton Kwesi Johnson。


他們的許多作品,或表現了加勒比黑人來到英國之後的境遇,或描述了他們還在家鄉時的生活,並且以其新穎的形式和對於英語語言的大膽運用和改編而獲得文學評論界,尤其是後殖民批判學者們的讚賞。這些作品的基調多種多樣,不過大多數都或多或少的帶有與疾風世代人群在英國的處境十分一致的悲喜劇色彩。主人公的生活在很多情況下也是取材於作者及其加勒比集體的人生經歷,因而顯得分外真實。對於當時的英國主流社會白人讀者來說,這些作品提供了一個了解這些移居「母國」的黑人英國子民的渠道;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作品並非是加勒比人生活完全真實的寫照,而是其作者在此基礎上進行了藝術性改編的結果。


慶祝「疾風日」(Windrush Day)的企鵝蘭登Arrival系列就涵蓋了許多疾風世代作家及其後代的經典作品,如dub poetry詩人林頓·奎西·約翰遜的詩集、喬治·萊明的《在我的皮膚城堡中》(In the Castle of my Skin)、文化理論家斯圖爾特·霍爾(Stuart Hall)的回憶錄《熟悉的陌生人:兩島間的人生》(Familiar Stranger: A Life between Two Islands)、卡里爾·菲利普斯(Caryl Phillips)的《最後的旅途》(The Final Passage)以及對於企鵝的讀者來說可能非常熟悉的扎迪·史密斯(Zadie Smith)的《白牙》(White Teeth)。塞爾文的《孤獨的倫敦人》(The Lonely Londoners)也位列其中。


上述的企鵝蘭登Arrival系列圖書封面。


薩姆·塞爾文:混合語詼諧記錄人生悲喜


薩姆·塞爾文(Sam Selvon,1923-1994)出生於特立尼達德的聖費爾南多,父親來自印度,母親是英印混血兒;這樣的家庭構成使得塞爾文自小就對於身份認同和種族問題有著深刻的認知。在十五歲時,由於經濟原因,塞爾文中斷學業並開始工作。在1940年開始為《特立尼達德衛報》(Trinidad Guardian)寫作之前,他的工作與文學基本沒有什麼關係。在1940-1945年為該報紙工作期間,塞爾文開始了他的文學創作之路,大部分是以假名身份寫下的短篇故事或描寫性的短文。這些早期作品現已大多被收錄在由Kenneth Ramchard和Susheila Nasta共同編輯的Foreday Morning: Selected Prose 1946-1986中。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塞爾文移居倫敦,在印度駐英大使館當文員,並在閑暇時繼續寫作,他的一些故事和詩歌在London Magazine、New Statesman和The Nation等等報刊雜誌上獲得發表。除此之外,他還和BBC進行合作,創作了兩個電視劇本,分別是Anansi the Spiderman以及Home Sweet India。



塞爾文(右)在BBC的廣播劇目中。


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塞爾文出版了許多優秀作品,包括《更明亮的太陽》(A Brighter Sun, 1952)、《島嶼即是世界》(An Island is a World, 1955)、《孤獨的倫敦人》(The Lonely Londoners, 1956)、《陽光的方向》(Ways of Sunlight, 1957)、《老虎再轉向》(Turn Again Tiger, 1958)、《聽見雷聲》(I Hear Thunder, 1963)、《住房的雲雀》(The Housing Lark, 1965)、《卡羅尼河的平原》(The Plains of Caroni, 1970)、《吃鯰魚的人》(Those Who Eat the Cascadura, 1972)、《摩西上升》(Moses Ascending, 1975)以及《摩西移居》(Moses Migrating, 1983)。其中,《孤獨的倫敦人》、《摩西上升》以及《摩西移居》構成了塞爾文的摩西三部曲(the Moses Trilogy),講述了文中的主人公之一摩西·阿羅耶塔(Moses Aloetta)從移居到倫敦再到最終離開倫敦重返加勒比海生活的全過程,企鵝的Penguin Modern Classics系列出版了該三部曲中較為著名的前兩本。七十年代末,塞爾文移民至加拿大。



摩西三部曲中的前兩部。

此後,雖然塞爾文在幾所大學內擔任教職(在此期間還在加拿大的卡爾加里大學當過清潔工),但是他的作品並未受到廣泛認可。1994年,塞爾文由於支氣管肺炎和長期肺病離世,並被埋葬在家鄉特立尼達德。和許多作家和藝術家一樣,塞爾文的藝術成就也是在他本人逝世後才得到世人的認可。今年5月20日的谷歌塗鴉(Google doodle)就以他的《孤獨的倫敦人》為靈感紀念了這位作家的95周年誕辰。



? Jayesh Sivan


《孤獨的倫敦人》是塞爾文最為著名的作品。這本小說採用了碎片化的詼諧小品形式,運用了令人迷惑的故事時間,而且很難說有一個單一的主人公或者是一個完整的情節發展過程;此外,和之前的一些同時期加勒比移民作家的作品不同,本書中不論是人物的對話還是旁白的語言,都採用了塞爾文改編過的加勒比地區和在倫敦的加勒比移民使用的「混合語」(Caribbean creolised English)。這是塞爾文的一大創舉,根據他自己的陳述,在他的寫作過程中,只有在使用這種加工過的混合語,而非「標準的」英語時,他才能夠找到感覺,準確地描繪書中的人和事。這樣的藝術決定使得「混合語」不僅登上了文學的「大雅之堂」,還賦予了它特定的民族意義以及後殖民批判中從語言出發顛覆權力層級的潛力。通過這些與「正統」文學大相徑庭的寫作手法,塞爾文成功地描繪了居於倫敦的、來自加勒比海地區的人們的生動群像。


塞爾文的文學與文化影響還在持續著,並對於後殖民的文學評論與創作都有著重要的積極影響;疾風世代的故事,也在我們的今天繼續著它們的發展。只有當有一天,主流社會和政府能夠通過移民對於英國社會和文化的貢獻以及他們對於居住國的歸屬感來認知他們時,像疾風世代醜聞這樣的事件才不會重演。


Reference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Windrush_scandal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7%96%BE%E9%A2%A8%E4%B8%96%E4%BB%A3


https://www.bbc.co.uk/news/uk-43782241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8%A1%80%E6%B2%B3%E6%BC%94%E8%AA%AA

https://www.penguin.co.uk/authors/sam-selvon/31720/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am_Selvon


https://www.google.com/doodles/sam-selvons-95th-birthday


https://www.penguin.co.uk/arrival/


https://www.penguin.co.uk/books/57514/the-lonely-london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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