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每個在球場上踢球的人來說，最怕的事就是被評為同伴中最辣雞的一員。這種壓力永遠不會消失。足球是一項競技，競爭不僅存在於團隊之間，也存在於隊友之間。

數據同樣如此。大數據時代，球員數據被收集並展示給每一位球迷，讓體育產業據此分析表現，成為現代體育的生命之源。在這個時代，即使是職業足球的最底層，也無處可藏。

每年FIFA足球遊戲都會把一些球員拋下公交車。對於那些倒霉的人來說，用於評價他們水平的總評數字，代表他們的水平在遊戲中吊車尾。

這就是「總評46俱樂部」：一群總評都是這個數字的球員，這是FIFA遊戲中最低的總評數字，但他們也有自己的故事要說。

「說實話我挺喜歡的，」格林斯比鎮邊鋒馬克西·賴特說。「雖然數值不準確，裡面的臉也捏得不像我。但至少我被選進虛擬遊戲里了。」

「大家以為我的總評這麼爛肯定很傷心，但我也會玩這些遊戲。我的朋友也會玩，人們會搜索我的俱樂部賬號。甚至斯卡伯勒的小孩也跟我說，『我在FIFA里用過你。』」

2017/18賽季，賴特被租借到斯卡伯勒鎮，他在那贏得了球隊的邊路首發。

「這非常酷，你不會不高興的，」他補充。「斯卡伯勒當地有位哥們，大概45到50歲了。他每周都來跟我更新他在遊戲里用我挑戰生涯模式的故事。」

賴特堅持認為EA對他的評價不準確。作為一位靈巧而迅速的邊鋒，他認為遊戲里自己的強壯數值給高了。但他可以用速度爆發力突破北部超級聯賽那些邊後衛。他的盤帶速度很快，像那些老球員一樣對這個位置有深刻認識。

「我個子比較小，我只能通過侵犯來搶球，不然我會受傷。」他說。「我的傳球能力還行，但可能不如FIFA里大部分球員，而我在比賽中也不怎麼頭槌，所以作為邊鋒來說這個評價並不公平。」

馬克西的父親迪恩直言不諱，他的評價更有點憤世嫉俗。他認為開發者「故意給一些低水平的球員任意的數值。」，這當然不能衡量他兒子的水平。

「在現實里，邊鋒的職責就是讓那些邊後衛退休，他整個賽季都是這麼做的。」他評價兒子說。「這種小孩確實存在，他們會在比賽里說要把他的腿廢了，然後他們中場就被換下，因為他們自己就被另一個人廢了，我們喜歡這種生活。」

「如果表現不好，你就得走人了。」馬克思說。雖然只有20歲，他在兩個賽季里經歷了比大部分球員在10個賽季更多的事情：換了4個主帥，兩次腳踝骨折，一次嚴重的腦震蕩將他送進醫院，還有一次因為拿球悶踢一個球迷而被禁賽。

每年裡有46個星期，馬克西都在訓練和奔跑。他遵守嚴格的訓練計劃，足跡遍布整個國家，每天歸無定時，一切只為向俱樂部證明自己的價值。

在乙級聯賽墊底俱樂部拿一份職業合同也是很難的事情。雖然一些鍵盤俠會說，他的球員卡在FIFA遊戲里唾手可得。

去年一位來自挪威的FIFA玩家在推特里對他說：「你和你隊友哈里都是一坨屎。」

哈里全名叫哈里·克里夫頓。對於哈里來說，這個賽季他在格林斯比有所突破。他住在好友兼隊友馬克西一英里遠的地方。在FIFA 18的兩萬多名球員里，他倆的總評都是可笑的46。

像馬克西一樣，哈里從小到大都效力于格林斯比。17歲時他的表現打動管理層，獲得第一份職業合同。跳過了其他青訓學員的二年級階段。

對於46這個概括他職業生涯的數字，這位20歲的射手更有喜感。他說：「能被這個巨大的遊戲收錄，已經超過我期待了，這是我從小就開始玩的遊戲。對我來說，這讓我很自豪。」

「開發者沒看過我們踢球，他們就是掃了一下聯賽，看到一支剛升級的球隊，這就是他們的印象了。你不用太認真看待它，只需要接受他們是試圖為低級別聯賽建模，而那裡的細節很難獲取。」

「我不認為玩遊戲的人很在乎數據的準確性。他們把我的生日寫對了，那就很不錯啦。」

外人可能以為哈里說的沒錯，開發者就是給底層球員隨便編個數值而已。事實上他們下了苦功。EA遊戲開發者邁克爾·穆勒-莫寧稱，他們徵集了9000個評分者完成1.8萬球員的數據，這些人包括球探和季票持有人，他們的觀點會傳到EA數據中心

之後300位數據編輯人員再將這些信息歸納到300個不同的資料庫中，最後得出遊戲裡的35項屬性。

FIFA遊戲世界裡要建立大量球員，這些目測結果比硬數據更有效。這也意味著馬克西、哈里這些球員墊底球員無處躲藏。

「如果梅西在愛爾蘭踢球，他的數據也會下跌，因為他不在頂級水平了。」穆勒-莫寧在2016年說。

英乙聯賽的球員的屬性更不可能超過某個上限。穆勒-莫寧也承認，「身體屬性是無法衡量的，世界上每個聯賽都有跑得快身體壯的球員。」

對於馬克西和哈里，一些遊戲視頻主會把他們加入「FIFA最爛球員」之類的調侃視頻。這是一個無法理解球員的世界。

作為一個沒怎麼出過國的年輕人，哈里能收到其他國家的關注也頗不容易。

「我收到過三個外國人的簡訊，」他說。「他們都評論我在遊戲里有多爛，顯然他們在社交媒體上搜了我的名字，並對照遊戲頭像確認了眼神遇上對的人。我覺得這挺有趣的，不是么？」

雖然自己並不在乎，但因為自己是FIFA18中總評最低的球員而成為網紅，讓馬克西和他的家人都感到困惑和有趣。電子競技與虛擬世界的名聲攜手共進，越來越多人多人參與了進來。

遊戲博主MattHDGamer擁有200萬粉絲，他做了一個擁有馬克西和哈里的視頻，主題是「FIFA17最爛陣容」（那時候他們的總評甚至只有45）。吸引了世界各地觀眾的收看和評價。

「看過視頻的人們可能都想『這堆人肯定很差，』」馬克西·賴特說。「小時候我就看這人做的YouTube視頻了。現在他提起我的名字，所有人都覺得我很爛。但他們沒有人踢過球。這個百萬點擊量博主就這樣引起了關注，真神奇。」

一些「46俱樂部」的人，直到職業生涯尾聲才意外走紅。

2017年12月，48歲的巴里·理查德森宣布掛靴，最後四年里他幫助好友加雷斯·安斯沃夫經營英乙韋康比流浪者俱樂部。46歲時他完成了職業生涯中的最後90分鐘，現在他到胡爾城擔任門將教練。然而由於賽季開始時他仍是韋康比的註冊球員，他也進入了EA的資料庫。

他與這個遊戲的故事更加精彩。

2003年效力唐卡斯特流浪時，桑德蘭教練克里斯·麥克曼納米給他一份兼職。麥克曼納米兄弟經營的公司為當年的FIFA遊戲做宣傳。「我們杯賽出局了，那個周末正好有空。」理查德森回憶說，「克里斯聯繫我，『某個人讓我很失望，如果你有空的話，來西班牙和我們拍個東西吧？』」

「那個人」原來是年輕的卡西利亞斯。他們要為FIFA遊戲宣發拍一段片子，之後三天里，理查德森和羅伯托·卡洛斯、麥克馬納曼和約翰·巴恩斯一起踢球，要面對全球最著名球員主罰的自由球和點球，國際媒體都關注著。

「我為到場的世界媒體做了許多訓練和培訓，那都是在皇馬訓練場完成的。」理查德森說。

命運最可笑的是，在皇馬訓練場推廣FIFA遊戲的他，數年後成了遊戲里最辣雞的球員。

「我知道我是最爛的球員之一，」理查德森說。「有意思的是最後幾年裡我和阿金芬瓦踢過球，他是低級別聯賽最強的球員之一。」

「400多個西班牙人關注我，還做YouTube視頻，他們總是把我放到鋒線上，進幾個世界波什麼的。然後他們給我發推，要我轉推，我覺得這都很奇怪。」

「作為門將也要有多面性。你要能用腳控球，能抓住球，能和隊友交流。但玩遊戲我就做不到了，我沒法邊看屏幕邊動手指。」

理查德森現在是個低調顧家的老男人，結束超過25年的足球生涯後，他很享受安靜的生活。兩條門柱間的事兒讓他四年里每天都要花6小時上下班。

「其實我沒宣布我退休了，誰還感興趣？」

理查德森可能不會再出現在下版本的遊戲里了，而馬克西·賴特和哈里·克里夫頓正夢想著幾年後自己的總評隨著職業發展而上漲。

無論如何，能被一個遊戲收錄——即使只是在「46總評俱樂部」里，都是一種永恆。

哈里·克里夫頓回憶：「我買了這個遊戲，如果我的生涯不如預想中順利，至少也有一些東西是我能收藏的。」

「那些是可以給我孫子展示的東西。」

原文：FIFA 46 Club: We Meet the Lowest-Rated Players on FIFA 18

來源：露天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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