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普林斯:「偷來」的原創」
有關侵權的官司和嘴架理查德·普林斯這幾年可沒少打。藝術評論家帕蒂·約翰遜(Paddy Johnson)甚至寫了一篇名為《Richard Prince Sucks(理查德·普林斯很操蛋)》的文章,來表明她對這位善於「挪用」他人作品的藝術家的立場。
2014年高古軒舉辦舉辦了理查德·普林斯的展覽「新肖像"(New Portraits),這個展覽展出了一系列來自於Instagram上不同用戶的照片,普林斯將這些照片截屏放大。這些人包括名人、藝術家、博主和普通人。在獲取圖像之前,普林斯使用自己的Ins賬號@richardprince4 對他人的圖像進行評論,以此建立他和原著作者之間的關係,每次交流都以他自己的話結尾。
展覽「新肖像"(New Portraits),2014
這些評論充斥著俚語,往往荒誕不經或由普林斯本人自創。它們充滿感情,表明他和賬號主人不同程度的親密關係。他曾在知名艷星帕米拉·安德森濕身著T恤躺在海灘上的照片下評論說:「T恤泳衣!好棒。我們下星期見個面吃個午餐吧,微笑。R」。
「新肖像」這一展覽也讓他的「人氣」迅速爆棚,同時陷入關於圖像版權的新一輪爭議之中。
展覽「新肖像"(New Portraits),2014
2015年12月30日,知名攝影師唐納德·格雷厄姆(Donald Graham)將高古軒畫廊、畫廊主拉里·高古軒(Larry Gagosian)以及藝術家理查德·普林斯(Richard Prince)一同告上法庭。理由是藝術家和畫廊在未經攝影師本人授權的情況下,在展覽「新肖像"(New Portraits)中使用了他的著名作品《抽大麻的拉斯塔法里人》(Rastafarian Smoking a Joint)。
《抽大麻的拉斯塔法里人》(Rastafarian Smoking a Joint)
而這些來自Instagram的作品,讓Instagram很自然的成為了原告與被告相互反擊的戰場。
格雷厄姆他在自己的Instagram上發表了一張高古軒的展覽現場圖,並加以註解:「盜用藝術作品的展覽。你唯一能夠知道這個展覽當中有一件我的作品的途徑是……好吧,其實就是這樣,你根本沒辦法知道。"並標註了話題標籤:#PrinceofAppropriation(普林斯偷盜藝術)。
格雷厄姆在自己的Instagram(@donaldgrahamphotography)上發布的內容
而普林斯對此的回應是:你可以拿回你的照片。我不需要這個。你大可以拿走全世界的著作權。
2016年還是因為這個展覽,職業攝影師埃里克·麥克奈特(Eric McNatt)又將普林斯告上法庭,起因是普林斯使用了他拍攝的前Sonic Youth樂隊貝斯手金·哥頓(Kim Gordon)的照片。
為了舉證,歌手金·哥頓,還將手持普林斯簽名版列印照片的合影發在了Instagram上並@了他:如此激動,謝謝@richardprince4。
為什麼理查德·普林斯的作品如此富有爭議呢?首先要聊一聊有關「挪用」的藝術。
雲圖創意媒體與路易威登北京Espace空間聯合發起系列講座,在攝影藝術家理查德·普林斯展覽期間,從不同視角展開閱讀。
金杜藝術中心藝術總監、中國美術學院客座教授張宇凌女士,從藝術史的角度全面梳理了「挪用」這一後現代的藝術手段。
講座現場
在這個充斥著視覺圖像的時代,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視覺生活。在當代藝術領域中,人們談及的也不再只是單獨的藝術品或藝術家的問題了,而是整個視覺生活,視覺生活也反映著社會的多個方面,政治、經濟等等。而「挪用」更是這樣一種反映視覺生活的手段。
講座現場
挪用藝術 一場情境遊戲
後現代時期中的一個重要哲學理論是雅克.德里達(Jaque de ritache)提出的,他認為所有文學藝術都是符號的複雜建構,這些符號的意義是根據其情境(context) 而決定。沒有情境便沒有挪用藝術,這是一個關於情境的遊戲。
藝術家把生活中的現成品帶到自己的情境里。杜尚在一個小便池上籤上他自己編造的名字,寫上日期,取名噴泉,便拿到著名展覽上。這就是當把日常生活用品改變情境放到美術館裡會發生什麼,這是對藝術到底是什麼的一個挑戰,杜尚的做法雖然可能有些極端,但卻很有意義。
龍蝦有可能出現在漁網裡,我們的餐桌上,但達利把龍蝦從這些既有情境中拿出來,放在了一個電話把手上,這立刻讓觀者們有一種疏離感,這是超現實主義慣用的手法。
安迪·沃霍爾強調多的力量,他的可樂瓶、湯罐頭、瑪麗蓮夢露、毛的頭像等等這些都是既有的形象,只是他把它們進行了複製。
從現代到當代,上述的這些藝術家們只是把挪用作為一種創作手段,但並沒有形成一場運動或一個團體。而挪用作為一個運動是在1970到1980年代出現的,而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便是「圖像一代」(The Pictures Generation)。而「圖像一代」這個名稱也是挪用來的,它來自1977年藝術史家和批評家Douglas Crimp在紐約藝術家空間畫廊舉行的另一次展覽。
「圖像一代」在2009年展覽「The Pictures Generation (1974-84)」展出時的合照
「圖像一代」中的這些藝術家有著共同的特點:對再現現實的圖像感興趣,通過「應用,摘錄,標誌, 設計和重演」的過程中探索大眾媒體。他們在「挪用」當中基本運用的都是平面圖像。
Sherrie Levine說:「藝術家都在無意識的在用別人的風格工作,或借用藝術史上的各種參照,但我就想讓它變得特別明顯。」
Louise Lawler專門拍攝其他藝術家已有的著名的作品在不同的場景里的圖像。呈現不同的藝術作品在不同空間和時間內,在不同的人群當中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有人會問,這樣一種記錄方式和記者有什麼不一樣呢?
平時很少能看到布展時藝術品是怎樣被對待的,也很少能夠看到藏家的家裡,當藝術品與他們的日常生活結合起來後是什麼樣的,而Louise Lawler的這些作品一定程度上滿足了人們的窺探欲。
Cindy Sherman的創作特點是以cosplay的形式來呈現攝影作品,cosplay生活中的各種女性形象或歷史上的女性形象,又或者是圖片上的女性形象,然後把這些形象拍攝下來。但她呈現的這些女性形象都是與她自己實際年齡相近的形象,並沒有去特意展現更年輕化的模樣。
這些「圖像一代」的藝術家們,都受到了瓦特.本雅明的一個哲學思想的很大啟發,本雅明在他的《機械複製時代的藝術》一書中講到:在這個機械複製的時代,很多攝影作品都可以有無窮的版本,藝術的原創性和獨特性還在不在呢?還有沒有意義呢?關於這個問題的討論也刺激了後面的藝術家去思考這種原創性和獨特性還是否意義。
路易威登北京Espace空間中藝術家理查德·普林斯展覽現場
理查德·普林斯的作品就很好的反映了這個問題。理查德·普林斯是畫家,也是攝影師,畫和攝影是他最多的兩種作品形式。1977年之後他開始挪用其他攝影師的作品,在《時代》雜誌負責圖片挑選的工作經驗,讓他對圖片非常敏感,對廣告也是同樣。
理查德·普林斯
理查德·普林斯通過廣告圖片來重新創作作品。去重新定義誰是做這件作品的人,到底是理查德·普林斯的還是這個攝影者的,又比如他這件1989年創作名為《無題(牛仔》)的作品,也是路易威登北京Espace空間的當前展覽內容。誰是這件作品的擁有者呢,是萬寶路這個品牌,還是攝影師,還是理查德又或是畫廊擁有這個作品呢?
展覽現場
牛仔是美國西部開發的象徵,也是一段美國歷史和英雄史的象徵。對於外人和美國人自己來說幾乎是一個國家符號。萬寶路,美國最流行的香煙品牌之一,也是十分有代表性的美國男性標誌。理查德的作品摘除了萬寶路的廣告語言,讓觀者直接面對牛仔的陌生化形象;之後在讓人們進一步感受,這並不是真實的牛仔,而是商業化的擺拍,即使後期萬寶路拍攝了真實牛仔,也仍然是靠商業攝影師導演的,這也進而使人思考「廣告視覺語言」的經濟,政治和社會意義。
理查德大量運用來自廣告,大眾媒體,娛樂業的現有視覺材料,通過將圖片從廣告情境中分離開來,消除情境(Decontextualisation),去放到他的作品裡進行重建情境(Recontextualisation)。這就重新定義了「創作者「,」擁有者「和」藝術家光圈」(本雅明認為機械複製讓獨一無二的概念不再存在,同時也讓藝術家的光環消失了)。
批評家Nancy Spector 卻很支持理查德·普林斯的作品,他認為普林斯的作品 「stolen but original, ironic but sincere, illusory but real(是偷來的,但同時具有原創性,是反諷的,但很真誠,是幻想的,但仍然真實)」 。而這可以被認為是「精神美國(spiritual America)」的象徵 。
「精神美國」這個詞可以說是一語雙關。因為這個詞還代表著理查德·普林斯的一件作品。
這是波姬小絲10歲時,她的母親為了賺取更多錢財,讓一個攝影師為波姬小絲拍了一張可以說是兒童色情圖片的照片,之後波姬小絲的母親以400美元的價格,將照片賣給了這個攝影師,而這個攝影師擁有無限版權。但多年之後,隨著波姬小絲的成名等各種原因,她的母親希望用這張照片可以掙得更多金錢,於是把當年的那位攝影師告上了法庭。
新聞報道
這場官司獲得了很多人的關注,理查德·普林斯也一樣被這有著強烈視覺衝擊的作品所吸引。終於他在一本色情雜誌上又發現了這張照片,於是普林斯將這張照片翻拍下來,又把藝術家Alfred Stieglitz在1923所創作著名作品的名稱《spiritual America》挪用到了這張翻拍作品上。
視覺作品如何在不同的時間、地點和環境被消費。一件作品被銷售多次,被人多次理解,又刺激著人們產生不同的反應,這正是普林斯所注重的。也是很多當代藝術家所關注的,當代藝術家們思考的是藝術作品與整個社會的互動,如何將作品製作的漂亮精美並不是他們所注重的,社會、政治、人群才是很多藝術家思考的重點。
展覽現場
張宇凌說:「關於理查德·普林斯的爭論是沒有休止的。『挪用』作為一種手段,是一個對我們自己所看到的視覺世界進行重整和再創造的手段。而現在的藝術史也不再是線性的藝術史,它是一個多層次、多維度、多元的藝術史。生命終會消逝,它被時間和空間鎖定的,但藝術為我們製造了這種多重生活,多重宇宙,讓我們不再只是在兩條線之間鎖死的原點。」
關於路易威登基金會
路易威登基金會致力於將當代藝術及藝術家帶入大眾視野,並展示這些藝術家在20世紀的創作靈感之源。基金會的私有藏品及旗下展覽活動旨在幫助更多人了解藝術。由建築師Frank Gehry設計的基金會大樓本身即表達了路易威登的藝術主張,同時也是21世紀建築風格的傑出代表。自2014年正式對外開放以來,路易威登基金會平均每年接待超過100萬來自法國以及世界各地的遊客。「Icons of Modern Art 史楚金個人收藏系列展覽「(2016年10月至2017年3月)的參觀總人數達到創紀錄的120萬,一舉奠定了基金會在藝術文教領域的國際性聲譽。
在巴黎創立之初,路易威登基金會即宣布將在本部或與其他基金會、博物館等公共或私人機構合作發起國際性倡議活動。此外,基金會還在慕尼黑、威尼斯、北京與東京的文化藝術空間中組織策劃「Hors-les-murs牆外」藝術項目,展出路易威登基金會藏品。這些展覽活動均免費對公眾開放,基金會的藝術項目主要通過特定文化交流活動進行推廣。
關於展覽
理查德·普林斯
地點:路易威登北京Espace文化藝術空間
地址:北京市朝陽區建國門外大街1號 國貿商城西樓
時間:2018年4月13日至2018年9月2日
公共節假日正常開放,入場免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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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加斯頓的傳奇人生》紀錄片放映
※別人家孩子2歲開始在畫布上打滾,11歲作品被全世界博物館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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