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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趣事】偷稍瓜

偷 稍 瓜

文/彭開全

太陽像一面照妖鏡,幾個八九歲的嫌死狗趁中午正毒的太陽,在海麻子的瓜地邊繞來繞去。怯于海麻子的淫威,那瓜棚下豎著的五股魚叉的寒鋒,「絲麻雀」一個手勢,「小屁股」「胡漢山」「鴨母狗」「癲蛤蟆」知趣地撤回了黃麻大本營。黃麻直立高兩三米,開淡黃色或乳白色的花朵。

黃麻地密不透風,任憑知了死勁地鼓雜訊,沒有一絲陽光和風透進來,對「絲麻雀」們來說,這是它們的水泊粱山,一夥山賊的「聚義廳」。

「小屁股」放了一聲響屁,油鹽豌豆吃多了。

為了不影響大夥尷尬的情緒,他先開口道:「今日半夜去偷瓜,從西邊渠溝鑽進克!鴨母狗跑不快,在外放哨。」

「中間一塊瓜田是香瓜,長的像小豬娃。大夥拿撿棉花的布袋子去,多搞一些!」絲麻雀人小口氣大。

「今晚大夥在禾場外洒水鋪床,不要進屋裡睡,半夜聽蛤蟆叫聲,準時出發!」「癲蛤蟆捲起舌頭「咕!咕!」兩聲。

天已近黃昏,太陽慢慢鑽進雲層,變成一個紅紅的圓球,紅得有些迷人。紅霞餘暉向四周蔓延,蔓延到村外村的那一邊。

漫天飛舞的紅蜻蜓、藍蜻蜓、綠色蜻蜓鼓著寶石似的雙眼,透明的翅膀在空中快速振動,眼前一團霧氣。籬笆樁上,牛欄牆壁上歇滿了花花綠綠的蜻蜓,像直升機一樣停歇得穩穩噹噹。

勞作一天的社民扛著勞作工具,牽著犁地的水牛,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

村中有了煙火氣,夜幕隨一彎新月鋪開。

躁熱的天氣,村子裡面的狗子們吐出長長的舌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江漢平原像躺下的少女一樣溫柔,恬靜。

癲蛤蟆用缸里的水把禾場灑了個透濕。木板,竹席,板凳全端出了禾場。

曾嬸娘一連幾聲「乖乖兒」喊得辱門敗戶。好像兒子懂事成大人了。

癩蛤蟆愜意地躺在竹席上,曾嬸娘用蒲扇為他拍打蚊子,脫下的蘭花襯衣搭在肩膀上,一對豆腐奶子也不避嫌。

天氣實在太熱了,夜晚村民都在自家禾場里乘涼,很少有外人走動。

癲蛤蟆是被胡漢山用苞谷須插鼻孔撩醒的。

長胯子叔和曾嬸娘見他睡的屁是屁鼾是鼾,兩人沒有驚動他,勞累一天的夫婦回房休息去了。

「狗日的!指望你蛤蟆辦事,老子們喝西北風克!」胡漢山見癲蛤蟆伸著懶腰低頭尋找竹席下的拖鞋。絲麻雀比任何人都心急,一雙缺了底、斷了半邊鞋耳子的膠底涼鞋親自兜進了癩蛤蟆的腳上。

「我進屋拿個棉花兜子克!」癲蛤蟆見眾人手裡拿了袋子,欲往屋裡去。

「老子們分一點你!磨磨唧唧的,天都要亮了!」小屁股揚了揚手中的布袋子。

胡漢山領著鴨母狗、小屁股、絲麻雀、癲蛤蟆向村口走去。

村路囗不遠處草垛子似乎有兩個人影,胡漢山小聲叫大伙兒停下來。

這是偷瓜必經之路。

「這晚是那個還沒睡?」小屁股問。

「看影子有點像小山的姐姐翠芳跟隔壁村的臘狗子談戀愛,」絲麻雀說。

翠芳到了長發及腰的年齡,春心萌動,經不住臘狗子像癩皮狗一樣的軟纏硬磨。

七十年代,男女青年談戀愛是件醜事,只能偷偷摸摸地談,談好了再請示父母。兩邊家長同意後,再搬出媒人撮合定親。

「他們談他們的愛,老子們偷別人的瓜,井水不犯河水。走!」鴨母狗欲起身。

胡漢山看了看大夥拿的大袋小袋,事情穿幫了,依海麻子火爆脾氣,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怕鬼的跟我走!我們往寡堤彎老窖口去。」小屁股的綽號得益於他每次參加活動的積極性。屁股沒有兩坨肉的他,總喜歡走在大夥前面。

寡堤彎老窖口是埋死人的地方,溺水的、弔頸的、暴亡的都埋葬在這裡。精壯漢子走夜路都有點過景陽岡野豬林的心情,毛髮悚然。

童子伢火氣旺,何況是五位楞頭青。他們的理想和信仰都全為了嘴巴。

今晚閻王小鬼為他們讓路。鴨母狗夾在大夥中間,他膽子小。癲蛤蟆穿不習慣拖鞋,而且是一雙破鞋,整個夏天他是一雙赤腳度過的。中午地皮上像火燒燙腳,他走路一縱一縱的,綽號「癩蛤蟆」名符其實。

他索性脫下破鞋,要鴨母狗裝進撿棉花的布袋子里。

穿過老窯口,順劉家坑就到了海麻子的瓜棚。

胡漢山他們一夥在一塊棉花地里潛伏下來,張耳聽瓜棚里的動靜,哪怕是一聲咳嗽也行。

瓜棚離棉田有七八十米,中間必須匐伏前行經過一塊稻田,沒有障礙物很容易被發現。

其實進瓜田也容易,黃豆芝麻當籬笆,不碰動響聲,偷幾個瓜基本不是難事。

海麻子是何等人!干集體紅透半邊天。分單幹就要了這二畝三分沙地。他的心思全部在這塊好沙田,最適合種經濟作物。想起好收成,麻子臉上發光嘍。

每逢瓜秧子開花,他澆水施肥,待結果時,他未睡過安穩覺,像擔心女兒一樣,被釆花賊遭踏了。

只有瓜成熟時,某某人往他瓜地一站,他就能猜出其心思。「摘幾個嘗嘗鮮!等你稻穀熟了,給幾升谷我就行。」鄉里鄉親的,先禮後兵。

海麻子這一套還真行,堵住了不少偷瓜賊的念頭。

對付一些小楞子這方法不好使,昨天中午海麻子看出了苗頭。

今晚守株待兔。海麻子時間算的准,賊的路線摸的也透。

只怪翠芳談戀愛,讓癲蛤蟆一夥改變了路線。

西邊溝渠的稻田埂子上,海麻子用魚叉墊著屁股,連蒲扇都沒有拿,忍受蚊蟲叮咬,今夜必須給幾個毛頭小賊一個下馬威。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

三伏天的夜裡守賊不好受,眼皮像膠水一樣上下粘合,睡意如醉酒般的襲來。

絲麻雀一夥偷的正歡,佝僂著身子,借著微弱的月光,貪婪著滿園的瓜。一個比一個壯,不時偷眼瞄瓜棚里的動靜。布袋子塞的沉甸甸的。

胡漢山像偵察兵一樣匍伏在瓜溝里,指揮大夥往西邊溝渠撤回,不走回頭路。

海麻子似乎聽見刺蝟、田鼠在瓜地的折騰聲,朦朧地睜開雙眼一看,哼!老子守賊倒把自己差點守丟了,幾個小毛賊竟在眼皮底下偷瓜。

海麻子身子骨一躍,順手抓起五股魚叉大吼一聲:「偷你姆媽的騷P,老子呼死個狗日滴們!」

癲蛤蟆跑的最快,沒有拿袋子的他,雙手抱著一條像小豬崽的燒瓜死死護在懷裡,永不放棄,永不拋棄的精神確實可嘉。

其它幾位沒有那麼幸運,丟下滿滿的一布袋子瓜,鑽棉田,滾墳坡,撲水渡河,作鳥獸散。

「伢兒!你們幾個害人精又謀這麻P嘴,菜園子不是沒有瓜,圖的是個么味咧?」曾嬸看見禾場滿地的瓜籽,涼席上睡著幾個屁股朝天的二楞子......

[作者感悟]四十年彈指一瞬間,白頭依然思童心。故鄉的螢火蟲沒了,滿天的星斗沒了,藍蜻蜓、綠蜻蜓、紅蜻蜓沒了。捉蜻蜓被那張鐵鉗似的嘴巴咬的痒痒的感覺依然在。翠皮燒瓜清香可口,年近八旬的老母親每年都種幾株。味還是那個味,只是少了孩提時的那份刺激。

作者簡介:彭開全,監利縣網市鎮人,湖北省報告文學會會員、省詩詞學會會員,作品散見於報刊雜誌,小說入選省年度精品書系,現居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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