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與黃河的鬥爭與平衡
「古人稱長江為江，黃河為河。長江水清，黃河水濁，長江在流，黃河也在流。古諺雲:聖人出，黃河清。可黃河什麼時候清過？長江之水灌溉了兩岸數省之田地，黃河之水也灌溉了數省兩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濁而偏廢，自古皆然。這個海瑞不懂這個道理，在奏摺里勸朕只用長江而廢黃河，朕其可乎？反之，黃河一旦泛濫，便需治理，這便是朕為什麼罷黜嚴嵩、殺嚴世蕃的道理。再反之，長江一旦泛濫，朕也要治理，這便是朕為什麼罷黜楊廷和、夏言，殺楊繼盛、沈煉等人的道理。」——《大明王朝1566》嘉靖帝
長江水清，所以很多人認為長江是一股清流。黃河水濁，所以很多人認為黃河是一股渾水。可他們都是水，都養育一方人土，也都會溢出泛濫，所以清流和渾水哪裡有什麼好壞。嘉靖一語可謂道破了自己幾十年不上朝權力依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核心所在。
大公無私的清官海瑞，維護禮儀的大學士楊繼盛，秉持真理的大員沈煉，他們都是在朝堂上追尋正義的清流君子，然而在道房裡秘密監控天下百官的嘉靖眼裡，他們每行大公無私一步，都是在破壞嘉靖心中針對清濁布局的絆腳石。
大明王朝是朱厚熜嘉靖帝的天下，這些清流只能在官僚體制里充當一個得力的助手。但遺憾的是，這些清流要是把好事甚至是皇帝的本職工作也做了，那嘉靖還能做些什麼。長江泛濫也會草菅人命，清流過盛犧牲的便會是嘉靖皇帝的龍威。
所以這就是嚴嵩屹立不倒的原因所在。
一百多年後魏忠賢當政的時候，內憂外患的大明王朝要兵有兵要餉有餉，雖然魏忠賢坑害忠良貪迷財富，但是魏忠賢統治下的文官集團在皇權面前噤若寒蟬，在國家和崇禎需要錢來慰勞關寧防線的時候，魏忠賢能第一時間從文官集團的大地主家中搜出銀子。
這種能力是海瑞所不具備的。
嚴嵩就是嘉靖朝的魏忠賢，在他的治理下明朝的統治集團變成了一個大號的貪腐集團，以至於讓富庶的江南百姓一點余財都沒有。財富聚集到皇帝的內帑，供嘉靖專用。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嚴嵩集團也在不斷地積攢財富，但是在嘉靖眼中，這股黃河的渾水就是自己在天下人面前執行不利政策的擋箭牌，箭射得多了就要扔了再換一個新的。等嚴嵩高齡八十多歲即將撒手人寰之際，這時候順應民心把家一抄，錢最後還是到了嘉靖皇帝手裡，皇帝還得了個好名聲。
所謂「和珅跌倒，嘉慶吃飽」正是這個規律。
有濁流來搜刮，又有清流來平民怨，嘉靖這手腕可謂絕矣。
明史的確是一部學不盡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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