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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公鎮軼事(民間故事)

正如陳傻瓜一樣,這世上有相當一部分人甚至大多數人的名字只是一個戶口本上的編號,是一個證明身份時才引用的編碼,而較之相比,一些更合身的稱謂如影隨形。相比於陳克,在馮公鎮寥寥居民中,傻瓜這個雅號取得更為浪漫,符合馮公鎮居民當時的藝術審美。馮公鎮是講求實效的,陳傻瓜二十齣頭的不好好做個買賣或者其他實效的活計,卻花時間練嗓子,還不如睡覺更有實際意義。

在早前的一段時間裡,正如陳克比別人先收穫讚美,馮公鎮總是比別的小鎮先得到陽光。這不得益於大自然的偏心,因為並沒有鬼斧神工使小鎮出眾,也不存在神秘的力量將太陽吸引過來。這麼說其實是不科學的,因為陳克就是那股神秘力量,在人們和周公纏得難分難解的時候,陳克在小鎮中央的長椅上靠著獨特的洪亮的嗓音把馮公鎮的居民一個不剩地帶回塵世。這時馮公鎮的居民得知太陽來了,趕忙將被子蒙住了頭。而陳克並沒向那些被動地得到報時的人去索要感謝,就團結了整個馮公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讚譽:

「誰呀?又是你陳傻瓜!」

「老頭子你別攔我,看我去教訓教訓他!」

「喂,你回去睡會兒吧,才八點啊!」

「行了你贏了,你成功的叫醒我了!」

諸多讚美,陳克收穫不來,他曾經的語文老師郝老師曾這樣告誡他:

「小陳,別人不讓你唱歌那是在鼓勵你,希望你能唱的更好,畢竟這裡沒有人聽過美聲,所以有一天他們適應了,你就贏了。」

陳克於是練得更加帶勁了,從原先的八點半練嗓子到了後來的八點就起,他自我犧牲的精神可見一斑。早起練嗓子,這原本是陳克的家常便飯,可是自從三年前那個爆炸性的新聞傳來的,他就顯得與人格格不入了。

三年前的一個清早,踏過崎嶇的路面,避開鎮中心路上阻塞的攤位,鎮長馬文馬不停蹄地挨家挨戶通知:馮公鎮的居民浴上天恩澤,靠著幾近崩爛的房屋和惡臭的垃圾堆這些令人稱讚的先天優勢,被政府列為重點改造城鎮,一年後開工,一切錢財政府出,規劃圖擺在眼前,每戶還有額外補貼。從此這個兩百戶居民的小鎮就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原來死氣沉沉的小鎮變得生龍活虎,路上那些原本為了生計奔波的晦暗腳印逐漸淡去,起來帶狗沐浴正午前陽光的歡快身影愈加增多。活躍起來的小鎮漸漸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鐘:九點之前是睡眠時間,是屬於周公的,神聖不可侵犯。馮公鎮一直靠本鎮商販維持口食,想要娛樂就要去十里外的新城區,現在好了,九點前馮公鎮成無人區了。

當小鎮居民整體進步時,陳克逐漸顯露出來。

陳克並非不介意傻瓜這頂帽子,可是鞋穿在腳上,再不合適也是個鞋,所以他就逐漸習慣了這個雅號,以至於一次路過孫剃刀的店,電視劇里傳來「傻瓜——傻瓜——」的台詞,陳克竟應聲而入,於是馮公鎮居民再也不懷疑陳傻瓜對這個稱謂的喜愛程度。

馮公鎮兩面靠大山,想進後山需經過小鎮中央的主道。大山後是條河,所以進馮公鎮也就靠從正面走了。

當王會計失蹤的消息傳來後,太陽已經跑到馮公鎮後邊山上的窩窩裡了。王會計在新城區一家五金店幹活,從沒有夜不歸宿。

鎮長在鎮中央的長椅上跟王會計的妻子王嫂交流。

「老王上班那家五金店怎麼說?」

「我打電話給他們店了,老闆說他今天就沒去。」

看到越來越多的人來了,王嫂愈發動情,哭成了淚人。眾人議論紛飛,無不透露出同情和愛。最後大家達成一致觀點:這會計精明得很,肯定早就預謀好跟別人跑別處去了。於是王嫂忍住了眼淚,眼睛中的凄苦蕩然無存,

「這王八蛋要是偷腥去了,還不如死了!」

這時郝老師踱了過來,

「王嫂,你也別太傷心,咱們湊點人去新城區找找,若是找到了就沒事了,找不到順道就去報公安。」鎮長贊成,公安局就在新城區中,大夥便先去找王會計了。

第二天,公安來調查了,意識到事情的愈發嚴峻,王嫂在眾人的安慰中嚎啕大哭,

「你說你要是死了我該怎麼辦啊?你回來吧,就算是偷腥我也認了!」

誰知到了傍晚,王會計回來了,鎮中央又聚起了一群人。

聽到王會計回來,王嫂幾乎是飛著從家裡迎向王會計,又拿出事先藏在身後的擀麵杖,咆哮道:

「老實交代,是不是勾搭狐狸精去了?」大家急忙把王嫂拉開,王會計吞了口氣,他沒法使顫抖的手停止晃動,低著頭說道:

「是。」

這時大夥也攔不住王嫂了,不一會兒,王會計遭了秧。

「這是明擺的往刀尖上撞啊,這王會計見了老婆,聰明也不敢使。」郝老師嘆息道。

回到家,王會計急忙把妻子叫到面前,

「你個傻瓜,你害苦我了!」

王嫂丈二和尚摸不到頭,

「怎麼,你活夠了?」

「你看不出來我在騙你嗎?」王會計抓緊妻子的雙臂,

「咱們馬上就發財了,馬上!」

於是王會計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講了出來。原來,馮公鎮後山山腰裡藏著當年強盜埋起來的黃金,只是後來那伙強盜後來被剿得就一個人活了下來,那天晚上那人的兩個兒子偷偷溜到後山來挖金子,不料半道遇到了下班回家去後山解手的王會計,於是將王會計綁了起來。那兩個人挖了將近整整一天,終於挖出了金子,但是當時他們太累了,根本拿不動,所以他們就決定先休息會兒再搬,這王會計乾的最多的就是捆繩子解繩子,一下就解開了,把那兩個睡著的人綁了起來,便跑了回來。

「你個傻子,你這是犯法你知道嗎?」王嫂又驚又怕,

「你把倆人綁起來,難不成要殺了他倆?」

「不是,我這......」

「你什麼你,你還是看我的吧。」王嫂微微醞釀,成竹在胸。

夫妻二人緊鑼密鼓地實施他們的兩步走戰略:

王會計算了算時間,等到最晚下班的冀工頭下夜班後,也就是凌晨,整個鎮子就進入了睡眠狀態,先把兩個挖金子的扔到最近鎮的門口,大概六里遠,他倆被人救了也肯定不會說金子的事,再回來搬金子,那時候約莫四點鐘,搬金子時間綽綽有餘。兩口子定上表,興奮地做休息工作去了。

是夜,寒風凌冽,夫妻倆才想起來已是苦煞的十月,抖擻抖擻精神就開始行動。不轉眼就到了山腰,夫妻倆把兩人用編織袋裹緊,一路小跑就跑臨鎮去了。

到了臨鎮門口,王嫂解開編織袋,兩個挖金子的看見他們,頓時尿刷刷流了一地。

「就你倆也配拿金子?也不長點腦子!要是我就不放了他。」王嫂指了指王會計。挖金賊聽了更加恐懼,在地上又打滾又翻騰。

「不過呢,這次饒了你倆狗命,金子是我們馮公鎮的,再回來就有你倆的苦!」

王會計聽完妻子的一番話,很是佩服,果然巾幗不讓鬚眉,這下子這倆賊膽估計是所剩無幾了,不會再回來了。

兩人又跑回山腰,

「嘩,這麼多金元寶,可以蓋一個狗窩了!」王嫂驚嘆道。

「瞧你說的,什麼破狗窩,都能給藏獒蓋個房子了!」

「快裝,使勁裝啊!」王嫂催道。

「裝那麼多你拿得走嗎?」

「那不成你想留給別人?」

爭著爭著,袋子破了,兩口子終於累得停止了口舌,調整一番,王會計跑回家去找了個兩個更大的袋子,這回他倆齊心協力把金元寶裝了進去。可是裝的太多,實在是太沉了。為了方便,夫妻二人把元寶碼放整齊,成一個球狀,這樣方便運輸。眼看就差一步,夫妻倆萬分激動。孰料倆人一使勁,這「金球」自己個滾了下去,夫妻倆又蒙了頭,急忙爬著下去找金球。

時間一分分過去,等發現金球裂開後,太陽已經開始上山了,夫妻倆對著散落一地的元寶發了愁。

「扔水裡吧,到時候再來拿。」王會計決定破罐子破摔。王嫂想想在理,兩人撿起元寶,扔到河裡,正沖著半山腰的位置,不用標記。

我們的主人公陳克這時起來吊嗓子了。他像每一個實幹型英雄:只出手片刻就置敵於死地。事情是這樣的,兩個倒霉的挖金賊在大清早被臨鎮善良的晨練老頭給救了,繩子打開後連謝都沒說就拚命奔向馮公鎮。這時陳克正站在小鎮中央吊嗓子,依舊是悠長的韻味,附著著趨之不去的青春活力。兩個蟊賊聽見聲音後謹慎起來,以為是在招呼同伴,便躲在牆邊觀察情況。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絲毫沒有別的動靜,老大鬆了口氣:

「我感覺這孫子就像黔驢技窮里的驢!」

老二同意,

「打他一頓,咱趕緊去看金子還在不。」

兩個人從背後突襲,將陳克的嘴捂住,然後拽到一旁開始毆打,不一會兒陳克就給干蒙了。

陳克的聲音一消失,馮公鎮的居民有些不適應,怎麼突然不唱了,碰見誰了?好事的居民們紛紛向下望來,只見陳克正在默默地遭受毒打。大夥終於睡不住了,紛紛下來替他打抱不平,

「你倆別打了,人都昏了!」

「你們新來的吧,我們都聽習慣了,饒了他吧!」

「可憐的人啊,這回算是完蛋了。」

這時,王會計夫妻倆灰頭土臉、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過來,他們原以為這裡只有陳傻瓜一個人,結果看到一群人聚在那裡,人們更為好奇,不知道這對夫妻幹了什麼如此狼狽相。挖金賊看到夫妻倆,放下陳克,去追兩人。馮公鎮的人這才發現自己人正在被外人欺負,將挖金賊團團圍住,這時夫妻倆看隱瞞不住了,便先行道出原委。知道了因果,馮公鎮居民義憤填膺,把挖金賊狠狠地揍了一頓以替陳傻瓜抱不平,自此,馮公鎮丟人案暨馮公鎮黃金案完全告破。

後來元寶被大夥撈了上來,在大家的一致提議下,陳傻瓜得到了錦旗和證書,寫著「馮公鎮捨身護金大英雄」。陳克再三推脫,知道自己受之有愧,但是馮公鎮居民不妥協,他們需要這位守護神,這位與眾不同的英雄。而陳克則傻呵呵地,繼續練他的嗓子。

英雄不需出手,出手便置敵死地。陳克的嗓子逐漸被大家接受,聽說他去當了一名和聲歌手,收入可觀。每當他拿起那幅錦旗,就想起可愛的馮公鎮父老鄉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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