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是「老火熬靚湯」！對話國家藝術體操隊藝術指導、Isee灰姑娘藝術總監董暢華麗TALK精彩回放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芭蕾」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天鵝湖》《胡桃夾子》等經典芭蕾劇目長盛不衰，曼妙的舞姿、精美的服飾、悠揚的舞曲，深深地印在人們的腦海里。但芭蕾藝術背後的故事，芭蕾對於普通人的價值，以及在當今社會環境下芭蕾教育的發展狀況，都很少在媒體上被提及。

第20期【華麗 TALK】邀請到第一位公派到俄羅斯國立舞蹈學院深造的中國芭蕾舞者、Isee灰姑娘國際兒童藝術中心藝術總監、擁有20多年芭蕾表演經歷的董暢女士，細說芭蕾藝術背後的歷史和文化，探討芭蕾的普及教育如何發展。

董暢

第一位公派到俄羅斯國立舞蹈學院深造的中國芭蕾舞者

中央芭蕾舞團國家級演員

中國國家藝術體操隊藝術指導

北京舞蹈學院高級教師

瓦崗諾娃體系芭蕾舞專業教師

Isee灰姑娘國際兒童藝術中心藝術總監

以下根據董暢女士在【華麗TALK】現場分享整理：

世界芭蕾發展歷程

起源與發展

芭蕾誕生於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發展於法國十四世紀，鼎盛於俄羅斯十九世紀末。

作為有500多年歷史，嚴格規範和結構形式的歐洲傳統舞蹈藝術，芭蕾一出生就自帶「貴氣」，因為它與義大利和法國皇室有著緊密聯繫。伴隨義大利皇室和法國皇室聯姻 ，芭蕾自然流傳至法國。

1581年，全球第一部芭蕾舞劇《皇后喜劇芭蕾》誕生於法國。路易十四世執政期間（1643-1715年）是法國芭蕾的巔峰時期，世界上第一所芭蕾舞蹈學校落戶法國，繼而逐漸奠定了芭蕾系統訓練方式的雛形，即最基礎的五個基本腳位和七個手位，這套規範教材一直沿用至今。路易十四世本人也參與了芭蕾舞劇的《卡珊德拉》的演出，飾演太陽神一角。

（註：所有學派的芭蕾都只有五個腳位，但手位有所不同，如英國學派有五個手位、俄羅斯學派三個手位、中國學派有七個）

18世紀的歐洲啟蒙運動對芭蕾的表演形式有著重要影響，情節芭蕾、席間芭蕾、廣場芭蕾等芭蕾形式相繼誕生。

原本芭蕾只是舞劇中的一段插舞，很多芭蕾舞劇也只是作為席間表演和貴族皇家禮儀的必行禮儀舞，最早沒有女性舞者，都是男性反串女性。第一部反映平民生活的芭蕾舞劇：《關不住的女兒》（又名《無益的謹慎》）就誕生於這一時期，是至今還在劇院里上演的最古老的芭蕾劇目之一。隨後，芭蕾迎來其發展史上的「黃金時代」。

「浪漫主義芭蕾」時期，最有代表性的是劇目是《仙女》和《吉賽爾》。這個時期，芭蕾的部分舞蹈技巧、編舞藝術已經脫離了原來的插舞形式，而是以整幕劇的形式出現，服裝上讓舞者露出腳腕，也開始有藝術家把個性化的藝術元素夾雜在舞蹈中間。當時的舞劇還是很短的藝術形式，不像如今分為幾幕。

短短十年的黃金時期結束，芭蕾的重心從法國轉移至俄羅斯。外國舞蹈家在俄羅斯的教學活動，催生了集法國和義大利芭蕾之精華的俄羅斯學派。「戲劇芭蕾」形成和繁盛於俄羅斯，如今世界各大芭蕾舞團的主要演員很多都是俄羅斯人，多部知名的古典芭蕾舞劇也源自俄羅斯，如柴可夫斯基三部曲：《胡桃夾子》、《天鵝湖》和《睡美人》。

至今，芭蕾共分為六大學派，分別是：義大利學派、法蘭西學派、俄羅斯學派、丹麥學派、英國學派和美國學派。古典芭蕾、現代芭蕾、戲劇芭蕾、交響芭蕾等多種形式爭奇鬥豔。

中國芭蕾

中國芭蕾行業起步較晚，直到20世紀初才有外國舞團到中國演出。中國人民較早接觸到俄羅斯學派，現在英國學派、丹麥學派等也已融入訓練體系之中。

董暢女士回憶道：「我讀書的時候，很多俄羅斯芭蕾舞團曾到中國演出《天鵝湖》。還記得當時有人問老師，中國有多少個芭蕾舞演員？答案至今印象深刻，包括中央芭蕾舞團、遼寧芭蕾舞團、廣州芭蕾舞團、上海芭蕾舞團在內，一共240人。」

經過近一個世紀的發展，中國專業舞團的芭蕾舞者也不過800人，與俄羅斯的差距極大。「俄羅斯每一個小城市，都一個小型芭蕾舞團，雖然規模不及我們的中央芭蕾舞團，但他們每一小型的劇院，歌劇院都會有一個芭蕾舞團」，董老師說道。

芭蕾是「老火熬靚湯」

所有的舞蹈都需要長年的訓練和學習，但相比其它舞種，芭蕾就是慢工出細活——從剛開始的基本功，到最後獨立完成一段完整的舞蹈需要數年的時間。「芭蕾舞是老火熬靚湯，不會一氣呵成，更不存在學了半年就能穿上足尖鞋跳一段芭蕾的可能。」

芭蕾本質上還是一種長時間訓練，先做地面基礎動作，再扶把做一些抬腿、踢腿動作，然後脫把練習立足尖、大跳等技術動作。從慢到快、從簡到難。研究表明，一個動作只有反覆練習134次，肌肉才會有記憶，走上舞台表演才能自然地把動作做到位。「要磨練一種質感，包括我們的動作、肌肉的記憶。伸腿、蹦腳都是長時間的肌肉記憶訓練，劈叉和轉圈等技術很好練，但是自身的修養，包括這種質感，需要長時間的練習。有一句話：三天不練外行知，兩天不練同行知。」

董老師指出，芭蕾舞劇不像影視劇，可以重複拍，演芭蕾舞劇就是一次成型。舞劇當中，主要演員要做32次揮鞭轉，這也是每位專業學生畢業考試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動作，不是所有人都能完成這個動作。「要想在舞台上轉32次，台下就要轉雙倍。」

芭蕾對舞者的體能有著嚴苛的要求：體力消耗到80%的時候要跳獨舞，體力消耗到90%的時候要做大跳、揮鞭轉等技術動作。曾經有體能教練進行過測試，舞者跳完一場芭蕾，體能消耗相當於足球運動員踢完三個半場比賽。「也曾有一名演員，在跳完天鵝湖之後，因為脫水一下瘦了四斤。」

在很多人看來，有芭蕾舞功底的人向來自帶仙氣，董暢對此也表示肯定。「雖然有些學習芭蕾的孩子無法成為專業舞者，不能登上舞台，但對孩子身心潛移默化，包括內在美，長大後的審美認知，對一件事的專註度都有積極影響。」

許多與藝術相關的項目都需要芭蕾基礎訓練，不說國標、古典舞等舞蹈，藝術體操、花游、花滑，甚至連空姐、禮儀類的模特，都要接受芭蕾訓練，很多好萊塢、演藝界的明星都要練芭蕾。「因為芭蕾是練內功，是一種從內到外的修鍊。不光是四肢的運動，還是整個人的氣質，包括整個的訓練方式，從小就奠定了一定的基礎，包括姿態美、氣質美。」

芭蕾訓練還能改變不良的習慣和身形問題，如腿彎——經過訓練能改變肌肉的走向，駝背能變的挺拔。「赫本從小練芭蕾，國內也有很多明星練芭蕾，章子怡、姚晨、劉孜、劉詩詩等，她們從小經過表演訓練後，當演員可能更容易釋放自己。」

潛移默化的氣質培養

「芭蕾不光是舞蹈動作的傳達，芭蕾精神、芭蕾語都是融入在每一節課程中，潛移默化影響舞者或受訓者，使之受益終生。」

董暢指出，芭蕾舞者身上透露出的貴族氣質，來自於從小接受嚴格和艱苦的訓練。這種訓練不光是四肢身體的訓練，更是對韌性、耐性，包括耐力的訓練，及自身對事物的質感的追求。「在如今快節奏、浮躁的生活中，對自我的認識和修養還是應該從一點一滴起做起，我並不是讓大家都穿上舞裙來練舞蹈，繪畫、唱歌、鋼琴、芭蕾等活動都能培養古典氣質，學習到禮儀。生活中遇到的那些不禮貌的人，他們缺少的其實就是儀式感。」

說芭蕾舞者氣質好，最外在表現就在於身姿挺拔。立足尖能讓腿顯得更長，芭蕾的訓練方式、舞蹈的動作和方向，都是為了展現人體最長的線條。「跳芭蕾的時候都是有方位的，腿都是側抬，抬旁腿都是正面抬。抬前腿一定是藉助方向，讓腿顯得更長。前抬都是按照方向來。每一個空間，都有專門的點位和術語。」

「芭蕾舞演員感覺不食人間煙火，冒著仙氣，跳的時候很輕盈，落地無聲。這是長時間訓練身體核心點的結果，芭蕾舞演員很少會有核心中段搖擺的時候，所以顯得很挺拔，然後鎖骨露出來，很有姿態的樣子。核心中段的訓練，主要訓練控制能力。」

董暢指出，除了身體素質訓練外，芭蕾舞還設有考級課。「考級課期間，為什麼要鋪著桌布，為什麼桌上要放著花、為什麼要穿著跟平時不一樣的訓練服，為什麼每次都要跟老師、考官行禮，報上自己的名字、每個動作應該去哪個方向站位？貴族氣質是慢慢形成的。」

在Isee灰姑娘國際兒童藝術中心，每一節芭蕾課都會融入禮儀相關的教學和培養。如遲到了不能推門就進，跳舞的時候需要男生伸手，女生搭手。表演結束的時候，要跟觀眾、舞伴行禮等。以表演結束的觀眾禮為例，舞者不同的年齡段也有不同的姿勢，3歲雙腳，7歲以後單腳，再加上手部動作有舞姿地去行禮，有方向地去行禮。

本期【華麗TALK】第二部分，董暢回答了現場觀眾的問題，以下是部分節選：

兒童幾歲開始學芭蕾比較合適？

董暢：目前是越來越早，有些機構甚至推出了親子課程，即媽媽懷孕的時候就進入芭蕾的殿堂。我個人建議，如果有條件的話，小朋友從一歲半～兩歲就能開始做一些綜合類的藝術訓練。這個年齡段是最敏感的期間，也是感統訓練的開始階段，最初也主要是幫助孩子們做一些協調性、節奏方面的訓練。不會有高難度和損傷性的拉伸動作。

正式入學，不建議三歲以下孩子脫離父母上課，三歲以上可以獨立完成課程。如果小朋友年齡在四歲半以下，每節課的時長建議不超過45分鐘。不同於其它藝術類培訓課程，舞蹈前期有一個預熱，然後是基本的訓練，釋放自己，即便跳得沒有那麼好，還是從小引導孩子的舞感、樂感和協調性方面的能力。舞者要經過平腳的一段訓練，才能穿上足尖鞋，尤其孩子不到10歲不能立足尖，只能做輔助練習。因為身體和骨骼發育不到一定程度，立足尖會受傷，留下後遺症。

6歲的芭蕾學習者能正式進入兒童類的考級。若想走專業路線，女生一般從11歲開始進入正式的舞蹈學校學習。

成人可以學習芭蕾么？

董暢：我是第一個在北京舞蹈學院考級院教成人芭蕾的老師。剛開始從舞團退役就回到學校教一些考級類的課程，認識的老師辦了很多小朋友的舞蹈班，家長沒地方呆，就聚集在教室門口，就問老師「有沒有練舞蹈的地方，給我們壓壓腿，想回家看著孩子練習，有沒有達到老師的標準？」。我從2003年開始教成人班，當時也沒有有組織的成人舞蹈班，就開始教家長，從早上8點到晚上7點半，6個班，之後畢業生也多了，很多其它舞種的老師也組辦成人班。成人學芭蕾沒有問題，只要肯走進芭蕾教室，一定有所收穫。只要自己感覺跳的越美，就越有自信。

有沒有簡單的芭蕾動作可以在家練習？

董暢：plie五位（雙腳橫向合併，腳跟與腳尖齊平，膝蓋的方向對著耳朵跟腳的方向），這樣的訓練能把腿的肌肉拉長轉開。每一次plie，會有向上提的力，起的時候有向下壓的力，這樣肌肉和關節才會有感覺。受空間限制的情況下，可以在地板、床上做一些輔助的練習，建議仰卧起坐，或者扶把站位，只要起腿，尤其是五位，能夠練腰腹，無論是看電視或者做飯、刷牙的時候，都可以嘗試一下。每天堅持站位練習，會拉長腿、背和脖子。

如何選擇培訓機構，注意事項有哪些？

董暢：市面上的培訓機構很多，建議選擇比較「專」的，即有一系列比較完善的訓練體系，包括老師的專業程度，是不是全職的老師。舞蹈一定需要訓練，老師也需要不斷的訓練、教研、包括大家一起坐下來看回課，分析考級的問題。如果選擇跳芭蕾，一定選擇專業機構，不要相信老師個人，包括我也一樣，如果我也開一個小作坊，你也別去。機構比較成熟，有完整的體系。為什麼要考級，因為有自信站出來，讓第三方考核學生，不是機構關起門來自行考核，有一個標準和要求來做這個訓練，包括課程的設置，是不是每一個階段是有進階性的。課程設置方面，普及類的舞蹈能否激發學生對舞蹈的熱愛，釋放孩子們的天性。讓孩子去跳舞，不只是學些基礎動作，還是要有一個表現自我的平台。

身體條件不足以往職業發展，業餘組織等是否能讓芭蕾成為終身愛好？如果存在某一方面的不足，是否能通過訓練改善？

董暢：先回答第二個問題。身體比例、腿長、彈跳能力、軟開度、肌肉素質、外在條件經過系統訓練一定會有改善，但不會一下子有飛躍。對於孩子的成長，骨骼的發育要進行科學訓練，循序漸進。孩子如果過早接受高強度訓練，容易造成傷病。

關於第一個問題，我一開始是教1～2級的小朋友，現在暑假班很多7～8級的舞者，不乏地方上的舞蹈老師。如今學校里的成人班、社團、藝術團、應屆生需求很多。小升初、藝術特長生也都是有組織，現在的社區也會經常舉辦藝術類活動。考級類的課程也已經延展到18歲以後了。

18歲以後再回到學校學習，不是學習老師編創的舞蹈，而是回來學一些教學類的課程，比如考一些有資質的證書。很多人也是英皇體系考級之後，去考一些演藝類專業院校。就未來的趨勢來說，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的很多人不會選擇專業路線，一是身體素質，另一方面是家裡不捨得。作為一項特長愛好，伴隨一生，也算是一段特別的經歷。

能否推薦一本關於芭蕾的書或者一部電影？

董暢：推薦朱立人老師的作品，她是我們北京舞蹈學院的老師，不推薦具體某一本，可以自己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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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責任編輯：LeZ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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