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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已斯,八月未央

關於安妮的記憶從十七歲開始,那一年我高二,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偷偷的趴在課桌上看她的小說。陽光從窗戶灑進來,在文字上跳動著。我抬起頭仰望天空,陽光刺眼,我眯著眼睛看那天空的藍。安妮說,當一個女子在看天空的時候,她並不是想尋找什麼,而是寂寞。我的手指拂過這段文字,反覆思慮。我抬頭仰望天空的時候,是因為什麼,後來我知道了,我在尋找更廣闊的世界。

在這個小城,在熟悉的圈子裡,我活著並不好。內心自卑脆弱,這些情緒是怎樣產生,我已經記不清了,又好像這些情緒是與生俱來。我渴望離開,想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把這裡一切埋葬。

我沉浸在安妮的故事裡,安妮說:「天空的藍色是一種疾病。」與我來說天空的藍色是廣闊的大海,是自由。藍色的天空里飄著白色的雲彩,我常常想像,可以跳上雲彩,去往一個陌生的世界。

那時候,同學們都在看郭敬明,韓寒,饒雪漫,張愛玲,而我唯獨喜歡安妮。安妮的文字充滿美感,直衝人心,故事裡的每個女人,都讓我心疼。我一遍一遍讀關於她們的故事,渴望活成那般肆意,又害怕他們那般寂寞。

十七歲的青春,內心裡隱藏著屬於自己的秘密,那些秘密後來在成長的印記中風乾,揮發,消失不見。

我遇見了簡,陪伴我整個青春的女子,像安妮小說七月與安生一樣不離不棄。那時候,我會對她說:「這一生,我們都不分離。」可是某天我還是乘著火車離開了,她站在車站為我送別,眼角有淚水滑落,火車開動的時候,我好像聽見她對我說:「你明明說過不分開的。」聲音在火車的汽笛聲中漸漸消失,我轉過頭摸了一把臉,指間濕潤。

她或許從不知道,我策劃這場逃離已經很久,我願意放棄所有的機會,去追求自由,包括她,我都放棄了。

我會在遠方給她寫信,像極了七月與安生。

那一年,畢業的時候,我在簡的留言冊上寫上:「親愛的,你是我的七月,我想要的就是你真的幸福。」她像極了七月,性格溫柔,內心單純,有明亮的笑容,永遠那般快樂。

前年《七月與安生》上映的時候,我坐在電影院里看見熒幕上的兩個女孩,心裡全是關於青春的回憶。離開影院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淚流滿面,青春的歲月就這樣離開。我的七月她早已離開我的世界,只留下我在回憶的年輪里緬懷。

我開始寫小說,寫很多關於簡的故事。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居無定所,到處陪漂泊的女子。有了穩定的家,有愛人,孩子,做起了賢妻良母。而簡選擇下海,多少年來風裡來雨里去,性格變的堅硬。有時,我感覺,長大後我們活成對方的樣子。

我記得安妮在《八月未央》里寫到喬說:「睡覺的時候,我要抓住他的手才可以安心。」

那時候,我想,長大後要找到這樣一個笑容溫暖,可以相伴一生的男子,每晚睡覺前,可以緊握著他的手,就這樣一生。

我遇見迪先生,與他相愛,十年風風雨雨。每晚入睡前,我總是會抓著他的手放在手心裡,才能安心睡去。

那一刻,我漸漸理解喬對於朝顏的情感,理解里喬為什麼選擇自殺,也理解了未央的悲哀。

十七歲那年,我和卡卡同時喜歡上一個男生,他穿紅色的球衣,打籃球的姿勢極帥,麥色皮膚上的汗珠都讓我心動。可是他終究沒有成為與我攜手相伴的那個人。他和卡卡一同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看見他眼神里的寵溺,我知道我輸了。

每個人的青春里都藏著一個不可能的人,我記得那些日子,我總是在夜晚看安妮的小說,安妮在書中寫道:「男人並不愛女人,他只是需要女人。」

我躺在床上回憶關於他的一切,心會疼,那應該是失戀的感覺。我趴在宿舍的小床上寫小說,關於女子和女子之間的情感,唯美,悲涼。我把我寫的故事,放進卡卡的書包里。後來她和他分手了,她依舊和以前一樣陪在我的身邊。關於那個男子的一切我們都未曾提起過。

在很多年以後,她帶著一個女子站在我的面前說:「菲,這是我愛人。」我看見她臉上的笑容,那一天我想起了安妮小說里的未央。她們是那般相像,生活里充滿決絕和意外。

她說:「我從未喜歡過男子。還記得和我在一起的紅球服嗎?他不喜歡你,我怕你受傷。」

然後我笑了,原來她曾經這樣保護過我。

那些青春歲月就那樣遠行,關於曾經那些透徹心扉的痛,那些肆無忌憚的快樂,隨著歲月的流逝,都慢慢變得風輕雲淡。

我記得未央說過:「有些人會永遠留在記憶里,不曾遺忘。」卡卡和簡就是如此。

聽說《八月未央》要在影院上映了,我再次翻開這本小說,再次讀關於未央和喬的故事,我懂得原來安妮故事裡人就活在我的身邊。

安妮說寫書的目的就是和讀者有某種深度鏈接,我想這就是我喜歡安妮的原因。從她的文字里我看到了自己的生活。

這兩年很少看安妮之前的作品,或許是因為年齡增長,越來越害怕回憶。相對於之前的安妮,現在的我更鐘愛慶山。或許是我和我的偶像都在成長。

慶幸的她從未離開,安妮陪伴我整個青春,慶山陪伴我一起成長。無論是安妮還是慶山,她的文字都是我的摯愛,帶給我某種力量。

我開始寫文,在某些平台,也會用文字賺取微薄的稿費。靈感枯竭的時候,坐在陽台上抽煙,或者整日看書。周日的時候去寺廟抄寫經書,生活安穩,對於很多人,很多事都變得平和。再也沒有以前的偏執和肆意,我們就這樣長大,老去。

而安妮永遠像是我的青春一樣存在在我的回憶。每年八月,我都會想起那句未央說的:「我愛的人還都活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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