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父母正走在，和我們告別的路上

文｜蕊希

我今年25 歲了，我的媽媽49 歲，爸爸52 歲。

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我不再願意向人提及我的年紀，我也不太願意去提父母的年紀，因為我每長大一歲父母就跟著變老一歲，我不願承認他們已經慢慢地變成了「中老年人」。

小時候我總覺得他們永遠都不會老去，我會一直是那個被他們扛在肩頭、抱在懷裡的小孩，我可以永遠撒嬌永遠胡鬧永遠無法無天。可是後來我才發現，人總歸是要老的，他們會不再年輕力壯，他們會變得蒼老變得矮小，他們會離老照片中的自己越來越遠，他們會漸漸和孩子生活的世界脫節，甚至告別。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特別怕他們跟我說類似「我們老了」這種話，每次他們這麼說，我都很生氣，老什麼老，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會老的。

我們家的家庭氛圍特別好，我和爸爸媽媽特別親，尤其和媽媽。我們之間無話不談，是真的沒有任何話不能說的那種。

我跟她之間經常會有這樣的對話：媽媽，你們要好好照顧自己，有錢別省著，一定要把身體養好。我們要一起變老，等我80歲的時候，你還能陪著我，那時候你都104 歲了，咱倆都是老太太了。我們的牙都掉光了，那時候，我還要抱著你，親你。

每次我說類似這種話的時候，都堆著一臉的笑，我是真的覺得我們會有那一天。

每次聽我說這種話的時候，媽媽都一邊笑一邊哭，從她的表情里我看得出來，媽媽很幸福。

我沒有生在一個很有錢有勢的家庭，我的父母也都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媽媽是老師，爸爸自己開了家飯店做生意。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得到爸爸媽媽很多寵愛的孩子，他們一直在傾盡所能地給予我很好的生活。吃穿上他們很嬌慣我，但從來都不慣我毛病，對我的教育到現在都十分嚴格。別人家的父母都是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總有一個對孩子是不打不罵的。在我家就厲害了，要麼一起打，要麼一起罵，那真的是「混合雙打」。所以我到現在還經常跟他們開玩笑說，我們一家人感情能這麼好也是挺不容易的。

我家裡有很多相冊放在柜子里，每年總有一次回家的時候，媽媽會把照片翻出來。以前小的時候不懂事，看那些爸媽年輕時候的照片也不覺得有什麼，甚至還笑他們以前的打扮都土土的，笑爸爸那麼帥為什麼娶了不太漂亮的媽媽。

現在呢，不太敢看了。

照片里的媽媽特別苗條，肚子上沒有贅肉，也沒有生我留下的妊娠紋。

照片里的爸爸高高帥帥的，就像現在會讓小女生們著迷的小哥哥一樣。

照片里的他們哪，很恩愛很快樂，好像歲月不會奪走他們的青春一樣。

其實我的父母在同齡人中看起來是很年輕的。

但在很多個瞬間，我仍然感受到他們漸漸老去的身體里的無力。真希望，他們的這一生都能無病無災，特別健康快樂地活著。真希望，他們在年輕的時候吃的苦遭的罪，都能在他們的後半生為他們換成無比美好的生活。

真希望，他們能給我更多更多更多的時間，讓我有機會帶他們去全世界「撒野」。

我要讓他們為生出我這樣的孩子感到驕傲和欣慰。

我要給他們更好的生活，就像我小時候，他們對我那樣。

為人父母，都愛嘮叨，我的爸爸媽媽也一樣，他們生怕在我成長過程中少說了什麼，怕我多走了彎路。他們說知道我忙，沒那麼多時間跟他們視頻，聽他們講電話，他們說知道做孩子的都不喜歡父母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甚至擔心打電話會耽誤我休息，所以他們不太經常當面對我說很多，他們的方式是發微信或郵件，打字或寫信，通過一段段文字把他們想說的話傳遞給我。

每次我都會很認真很認真地把那些文字讀完，因為我知道那是他們花了好多心思寫給我的，他們把嘴邊的挂念和心裡的惦記與期許都寫在了裡面。他們時不時地來點化我，期望他們的經歷能成為我人生的經驗。

我真的特別特別驕傲，我有一對這麼好的父母。

人越長大，就會不自覺地越疏離自己的父母。

你不再能像小時候那樣整天賴在他們身邊，也不再會把生活中發生的一切都分享給他們。

你會有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和你自己的、和愛人的、和朋友的、和同事夥伴的新的世界。

你喜歡那個世界，於是你很少會回去那個把你帶來這個世界的世界裡看看。

可是你知道嗎，那個世界裡有兩個正在慢慢老去的人，他們正在以你沒有在意的方式默默地離你遠去。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他們不敢打擾你，他們甚至連跟你說話都變得小心，他們怕他們對你的關心變成嫌棄，他們怕不知道該怎樣與你溝通和相處，他們怕不能叮囑你更多就不能繼續陪伴你更久。但，他們需要你，他們依賴你，他們想念你，他們深深地愛著你。

希望我們能對他們有多一點的耐心和關心。

希望我們都能好好地愛護他們，就像小時候他們不惜一切地保護我們那樣。

願全天下的父母永遠年輕，永遠被愛，永遠美好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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