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國往事 La Dolce Vita

最新 07-31

前幾天趁著北京夏夜微風沉醉，去了一家相熟的義大利餐廳。結賬時已然是店內最後一撥客人，前台bar裡面的三個義大利年輕人/老闆在做最後打掃。閑聊中我開始問他們來自義大利哪個城市，然後我說出了那句話：我以前住在博洛尼亞。

好像毫無疑問地，三個人都畢業於博洛尼亞大學，我們都擁有對那座紅色小城的共同回憶。我說，我住在Via Goito。對方說，你的學校離Via San Vitale不遠。我們開始聊共同喝過的酒、唱過的歌、罵過的髒話——我不會說義大利語，但三人用母語罵的髒話、我都聽得懂。

作為義大利北部艾米利亞-羅馬涅大區首府的博洛尼亞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名城，不僅有號稱全世界最古老大學的博洛尼亞大學，更因為「三紅」而著名：滿城的紅色屋頂、著名的Bolognese紅色肉醬和義大利共產黨根據地。

然後我又機緣巧合地看完了一部純粹義大利的電影：La Grande Bellezza。

電影里每一幀畫面都像被地中海五月的陽光濾過一樣，喚醒了我每個記憶角落裡關於義大利的知覺。所以我想，是時候寫一寫、我在義大利居住的那一年了。

本文重點放在前面說：如果哪位導演/編劇正在構思發生在歐洲（尤其是義大利、法國、瑞士、丹麥）的浪漫愛情故事，請一定諮詢我關於橋段和場景的設置、編寫，專業貢獻素材100年。

或者沒準兒哪天自己也能搗鼓出來一個中國女孩兒為主角的Life of Frances Ha。

一、在博洛尼亞居住的點滴

初到時，9月天空一碧如洗，這座小城還保留著700年前的模樣，綿延不斷的迴廊、修了三百年未竣工的教堂、古典雕塑無處不在，從城東走到城西只要30分鐘。市中心的主廣場叫Piazza Maggiore，最著名的是那屹立不倒的海神噴泉 Fontana del Nettuno。

2010年9月，Fontana del Nettuno，胡不歸/攝

每年12月31日，所有人都會擁擠到這個海神噴泉面前。當地的習俗是每年跨年就燒掉一個大紙人，代表辭舊迎新。然後整個廣場上的人看煙花、喝烈酒，倒數結束往天上扔酒瓶，砸著誰算誰倒霉。

2010年12月31日，跨年燒掉一隻大青蛙紙人，胡不歸/攝

博洛尼亞是一座名副其實的大學城，始建於17世紀的博洛尼亞大學就坐落在這座小城，不同的院系分布在不同的角落。因為青年學生們的關係，整座城散發著濃郁的青春氣息，混合著大麻、酒精、尿騷、狗屎味兒。

天氣好的晚上，主廣場上躺滿了手持酒瓶的愜意青年男女，唱歌聊天或發獃；周末夜裡喝醉的男學生們，總是走在幾百年歷史的小道上，隨地解放膀胱；大家圖書館看書看累了，就出來坐在街邊，拿著紙和煙草給自己卷根煙抽。

彼時我就讀於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博洛尼亞校區，一個班大概300人在這裡，一半美國人、一半來自35個不同的國家。大家日常教學交流都是英語，而我又為了來年去古巴遊盪學了西班牙語，所以義大利語真是除了罵人的話啥都不會。

2011年4月，這是我最愛的學校圖書館，胡不歸/攝

我白天上課泡圖書館，夜晚也出去晃蕩。本來剛到當地不久還去酒吧跟本地學生們聊聊天，後來發現義大利男生帥是真帥，但是英語好的比較少。沒有語言溝通，樂趣減半，遂木有交到過義大利男票。

而我更多的時候就什麼都不做，暴露在義大利的陽光下，跟加拿大的同學扯點民主，跟奈及利亞的同學唱點王力宏，跟美國同學追憶小籠包，就能幸福得發酵。

2011年4月，我可愛的同學們在校門口，胡不歸/攝

二、每周末都可以去一個義大利小城

在智能手機不普及的年代，我的每次出行都要靠PC端網址訂票，或者去火車站窗口買票。好在義大利貫通全國的鐵路系統非常好用，發達有如地鐵。每個周末如果有興緻，都能夠出去走走。

初到義大利，第一時間奔去了徐志摩筆下的翡冷翠，在烏菲茲美術館泡了一整天。看過《給朱麗葉的信》，便情人節跑去了維羅納——只記得朱麗葉家門上密密麻麻全是世界各地遊人吐出來的口香糖，口香糖上寫著每個人的愛情宣言，頗為「粘人」。碰上威尼斯狂歡節，買一張站票就過去了，也不過當天往返。

2011年2月，威尼斯某廣場咖啡廳內的普通顧客們，胡不歸/攝

來自五漁村的義大利女同學過生日，便邀請了所有人去她的家鄉玩。生日晚宴在一個當地餐館，她的發小們都先於我們這些「歪國仁」到達。推門進去，長條西餐桌上坐了快20個義大利帥哥，每個人都年輕美貌會打扮，一頓飯還沒吃呢，我人就眩暈了。當然，更重要的是，這裡有全義大利最美的海之一。

2011年5月，五漁村海岸徒步，胡不歸/攝

看過《托斯卡納艷陽下》的人一定不會忘記綿延綠色的山丘和成片的葡萄園。從五漁村往南進入到托斯卡納大區核心，錫耶納，也是一座美麗的小城。在這個廣場上點一杯咖啡，執一盞冰淇淋，曬著太陽看人來人往，就是一天。

2011年5月，錫耶納主廣場，胡不歸/攝

再往南，便到了去幾次都不會厭煩的羅馬，也是電影La Grande Bellezza里歌頌的絕美之城，浮華又虛空。像所有有人一樣，每次去都會到斗獸場打卡，去許願泉扔硬幣（希望來生還能重回羅馬），去西班牙噴泉洗手求桃花。

La Grande Bellezza劇照，男主角的公寓就能俯瞰斗獸場

西班牙噴泉周圍的小販很詭計多端。他們知道不會有人在這裡購買他們手中昂貴的玫瑰花的，所以他們會先誇讚女士漂亮，送女士三支玫瑰；倘若女士收下，小販便會轉向男士，說：你看女士喜歡玫瑰花，難道你不買來送給他嗎？此情此景讓人沒理由拒絕玫瑰，於是5歐元便輕鬆到手了。不可謂不服。

2011年5月，羅馬萬神殿，胡不歸/攝

作為單純景點而言，萬神廟本來乏善可陳，但是我卻在那兒看到了最棒的街頭表演。一個小夥子從人群中站起來，拿出自己的禮帽，鼻子上帶上紅色球球，瞬間變身小丑，與遊人們「默劇」互動，令人捧腹。末了他摘下帽子沿街收賞錢，我在一堆硬幣中給了一張5歐元的紙鈔。小夥子不可思議地把紙幣拎起來向所有人驕傲地展示，並頗為東方地對我合十鞠躬。怎能忘記。

坐著嘈雜的火車一路往南，就是那不勒斯了。除了披薩和光頭黨以外，這裡更有名的還是龐貝古城。炙熱的岩漿將一座城市和它的生活封印了千年，走在城中就彷彿走在古羅馬人的一天。劇院、餅店、居民，一切都彷彿沒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