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虹市首富」之謎：誰是這場億萬賭局的真正贏家？

撰文顧苗苗

我常幻想某天「一夜暴富」的情景，作為收拾心情的固定節目。

「不要放棄你的幻想。當幻想沒有了以後，你還可以生存，但是你雖生猶死。」

馬克·吐溫在夢裡鼓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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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3年，馬克·吐溫發表了小說《百萬英鎊》。

按照他當時投資失敗，債台高築的情況，這很可能是馬克吐溫的自黑：童年家庭窮困，青年以寫作致富，中年又經歷了投資慘敗，債台高築，不得不重操舊業，賣文生存。馬克·吐溫想必在這段過山車的人生經歷中得到不少靈感，創作了潦倒的美國小伙兒亨利一段「窮鬼變大亨」的奇遇。

一百多年後的《西虹市首富》也借鑒了這個橋段，這部改編於《布魯斯特的百萬橫財》（Brewster.s Millions）的國產電影，主題似乎同「空手套白狼」「麻雀變鳳凰」的「美國夢」一樣，滿足芸芸大眾平凡人生的「偉大」夢想，以及杞人憂天般的巨大疑問：

巨額財富突然降臨，普通人一下變成有錢人，他會經歷什麼，周圍人又會如何對待他？

「《百萬英鎊》充滿了對「金錢社會」種種醜態的嘲諷，對互相背書摧毀信賴原則的質疑，揭露金錢對人性道德的腐蝕。」這種教科書般的答案，很難說服「天降巨財」的西虹市王多魚：

合法手段繼承財產，投資活動守法依規，沒有傷天害理，何來「腐蝕」？王多魚為了賭局成立，只能兢兢業業花錢，老老實實賠本的，支持不靠譜的夢想，激勵減不下的體重。小伙兒很優秀，最後的投資花錢設想終於虧本。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一個疑問出來了：

富翁費了那麼多勁兒，難道真的在考驗人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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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研究，我發現這類窮小子一飛上天的故事有一些共同點：

一個誠實聰明卻因金錢而被排擠落魄的窮小子，

一個或擁有巨大的財力和影響力的富豪，

一個回報優厚的賭注，

以及結果可能存在的巨大隱患。

最重要的是，能夠讓賭局能夠玩兒下去的規則。《百萬英鎊》《西虹市首富》的世界裡，規則只有一個：富豪的意願。

因為這場賭局本就是建立在富豪一時興起、獨斷獨行的恣意遊戲：賭局的規則由富豪制定、籌碼由他提供、收益由他支付、參與者由他選擇，輸贏的標準等一切因素全部由他決斷。

那個看上去走運的「窮小子」，不過是富豪賭局的工具、參與者，富豪意願的執行人。他們擁有的良心誠實等等美德，是經過計算篩選的賭局成立條件，他們看似光鮮的揮霍享受，實際都是富豪控制下的實驗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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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基於上述條件進行的「人性考驗」，絕不是用來證明「金錢與人性的關係」的可靠論據。

想想看，一個以金錢為籌碼的賭局，以基於金錢權勢的賭局莊家，一個按照莊家意願投注的賭徒，基於信息不對稱和地位不平等的規則設計，能夠證明金錢和人性的二元對立關係嗎？當然不能！

一場以金錢為等價物的比賽，金錢的重要性需要言明嗎？當然不用。

金錢從來不是賭局參與者道德淪喪的原因，它只是參與人行動的客觀參照物，賭局的內容輸贏與客觀存在的參照物無關。

就是說，將賭局的金錢和人性關聯，不僅與賭局設計不符，更暴露了該論者對金錢和人性此消彼長、二元對立的淺薄單一看法，恰恰是賭局要諷刺的觀點。實際上，這場賭局的過程，從反向證明了金錢和人性可以並存。

因此，《西虹市首富》為了花錢絞盡腦汁的王多魚，《百萬英鎊》如履薄冰擔心謊言被揭穿的美國淘金客，他們即便任性買買買，沒有讓人感到不適，也很難看到創作者沒有宣揚金錢萬能，他們表面揮霍金錢，實際受制於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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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是劇中主導人物命運發展的客觀事物。窮小子可以「消費」它們，卻不能所有它們。他們每一次物質享受，都取決於局外人對於「有錢」的態度，和莊家的規則限定。

《百萬英鎊》中，主人公對此起初感到羞辱，「但沒辦法，只能承受著，畢竟不是在一個能和錢權強勢的仇恨的境遇。」窮到極致的「我」，是沒有資格仇富的。連生存都很艱難，更別提精神世界。

這樣一場海市蜃樓般賭局有什麼意義？如果說窮人可能獲得改變命運的機會，那麼這場賭局中富人又獲得了什麼？難道只是為了讓自己高興嗎？

當然不！富豪們是莊家，他們才是真正實現夢想的贏家。

我們再回顧這場賭局：

從設計賭局開始到窮人接受金錢為止，影響賭局的走勢的變數已然被富豪牢牢掌握。窮小子帶著上流社會的門票，心驚膽戰如履薄冰的替人下注，仰人鼻息之餘，更期待獲得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但是，這場賭局本來就是布置好的舞台。富翁可以憑藉閱歷，預設周圍人的態度行為，可以憑藉資源和權力，隨時變更場景，設定障礙，將一個原本「誠實」的人塑造成他們希望看到的樣子，結局變成他們希望看到的結果。

這不是「金錢」能夠做到的，這是「上帝」才能做到的。富豪們在暗處，窺得了上帝才有的視角。實現夢想，改變命運，都是富人蠱惑窮小子的口號，而已經登頂人類社會的富豪們，藉此探尋封神之路，才是真正的目的。

圖片來自網路 文中僅代表作者觀點 轉載後台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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