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40度高溫，半數日本人為何仍穿西裝上班

酷暑襲擊了整個東亞,不僅讓中國的多座城市拉響了高溫預警,也坑苦了鄰國日本。據日本總務省消防廳18日公布的消息:9日至15日一周內,在平均氣溫超過35攝氏度的酷暑中,日本全國中暑就醫人數為9956人,12人死亡。不過,今年的酷暑中,日本媒體普遍關注的倒是另一件事。日媒日前的一份報告顯示:在酷暑中,選擇不穿西裝上班的日本上班族在近期終於過半了——也就是說,在將近40攝氏度的酷暑中,還有近半數日本人穿著西裝上班。日本人這到底是圖啥呢?

政府列表教脫衣

「今天真是熱啊,請問這麼熱的天,你為什麼還要穿著西裝上班呢?」最近五年來,日本NHK電視台每年一到最熱的時候,都會推出一檔名為「清涼日本」(CoolJapan)的街訪欄目,欄目的內容是在街頭隨機抓取在接近40攝氏度高溫中穿著西服套裝上下班的職員們——這樣的人在日本街頭幾乎比比皆是——詢問他們在炎炎夏日中裹得如此嚴實的理由。

而採訪得到的答案也是五花八門:「今天被安排去見重要的客戶,為顯尊重必須正裝」「要去面試,不穿正裝肯定成不了」「公司里大家都穿,自己不穿顯得很彆扭」等等,不一而足。

頗為諷刺的是,不知是為了刻意營造節目效果還是習慣成自然,進行採訪的記者也都是清一色的西裝革履,讓觀眾隔著電視屏幕都能感受到一種熱得捂出痱子來的灼熱感。

的確,日本可能是世界上對於著裝最為偏執的民族。如果你夏季去日本,經常能看到這樣的景象:在似火的驕陽之下,總有許多日本職員穿著厚重的套裝,規規矩矩地系著領帶,明明已經汗流浹背了,還要保持「端莊」,逼急了也只是拿小手絹擦一下。

7月15日,日本東京新聞公布的一份調查高興地宣布,經過多年對「清涼商務」的倡導,今年夏天,日本首都圈內不穿西服外套「通勤」的人數「歷史性地超過了半數」,達到51.3%,而不打領帶上班的人數則超過80%云云……也就是說,雖然今年日本政府連發高溫警報,日本東京都個別地點地面溫度已經超過40攝氏度,但仍有接近一半的日本人是穿著西裝上班的,有兩成人口還是西裝加領帶,打扮得跟冬天毫無二致。

對於這種寧可熱死也不脫衣的「國民性」,日本人過去一直是當做美事拿來吹牛的。因為在日本文化看來,服飾凌亂是精神狀態不整肅的外在體現。一直到2011年「3·11」大地震後,由於電力緊張,日本政府規定所有政府部門將辦公室空調的下限設為28攝氏度,才「順便」給被正裝包裹的日本人鬆了鬆綁。

於是有了所謂「清涼商務」運動,即政府出面號召企業,不再要求職員在夏天穿正裝上班。按照日本環境省公布的規定,從5月1日起至9月30日是所謂「清涼商務」期,員工可以不穿西服外套或者至少不打領帶上班。而從6月1日起則開始所謂「超級清涼商務」期,上身可以穿半袖襯衫、POLO衫甚至夏威夷襯衫,下身可以搭配休閑褲和運動鞋。

但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在環境省開具的這份列表中,穿著短褲和涼鞋上班依然是被禁止的。這意味著,日本的「清涼商務」,在中美等夏季著裝更開放的國家,其實也並不怎麼「清涼」。

首相親勸也沒用

然而,「清涼商務」運動搞了多年,效果一直不太令人滿意,原因是大多數上班族因為從眾心理,不太敢先於同事脫下正裝。NHK電視台在東京千代田街採訪到的一名職員就回憶說:「去年科長說我們要搞『清涼商務』,可第二天除我以外的同事還是都打著領帶來上班了,今年說什麼也不能再被騙了。」

老百姓寧可熱死也不肯脫下正裝,弄得連首相安倍晉三也坐不住了。2017年5月,他在會見沖繩縣代表時,隆重地接受了對方送來的土產「沖繩花襯衫」,並借題發揮說:「大家這個夏天還是別穿西裝了,日本不是還有這麼好的襯衫么?」

安倍倡導的「沖繩花襯衫」依然是長袖的，嚴格說來並不咋清涼。

當然,首相的呼籲依舊「然並卵」。今年入夏以來,日本因中暑住院的人次已經超過兩萬,日本氣象廳呼籲民眾頻繁補充水分和鹽分,同時「及時調節衣物」。

日本人寧可熱死也不脫衣,這個看似搞笑的現象背後其實有著很深刻的「文化病因」。日本經濟新聞近期的一篇文章就提到:事實上,在上世紀50年代以前,堅持在夏日裡穿著西裝在歐美國家並不奇怪。在當時的歐洲,後世流行的標準夏裝T恤衫——一種起源於水手工作服的衣服——被認為是從事體力勞動的下等人的穿著,上不了檯面。但隨著上世紀60年代「垮掉的一代」在美國興起,並將風潮吹遍整個歐洲,穿著T恤衫活躍在街頭的「叛逆青年」們開始用這種松垮清涼的衣著挑戰傳統。而最終為這一風潮一錘定音的是美國總統肯尼迪,為了爭取選票,這位總統在當選後也經常在夏天只穿著T恤衫和短褲辦公。清涼衣著不登大雅之堂的傳統印象最終在歐美被徹底扭轉。

該文章稱,由於日本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沒有發生類似的運動,因此也就一直將嚴謹著衣的習慣保存了下來。與之類似的韓國,也存在夏天通勤時需著正裝的古怪習慣,甚至將衣著跟職業態度掛起鉤來。

不過日媒的這套解釋,似乎並不能回答為什麼中國等發展中國家在夏日通勤著裝上也保持了與歐美類似的「隨心」習慣。其實說到根兒上,日本人之所以寧可熱死也不脫衣,還是其民族性中保守、從眾、忍耐理念的體現,而要想改變這個「民族根性」,恐怕還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王昱）

（壹點號 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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