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是地球上最早的生命，一本書讓你看遍身邊的草木
植物是地球上最早的生命，在它面前，沒有任何可以照搬的生命模式。沒有草木存活的土地一定是貧瘠荒涼的。人類就是草木之上生的枝、開的花。小草追求大地的繁茂，樹木嚮往天空的寂寞。因此，植物堪稱人類的一個標杆，一直模仿的對象。山東作家劉學剛的散文集《草木記》紮根故鄉山東洪溝河南岸，經由一草一木的獨特性發現自然的美好精神，照見自己及身外的世界。作者呼籲，如果我們運用植物的智慧思考生活，我們所經歷的風險會更小，成果也會更大。
童年的精神家園到處是草木香
世界在不斷地變化，許多記憶的場景已消逝，唯有故鄉的植物，歷經歲月而不變，比一些建築物更能負載一個地方的記憶，更能讓我們記住鄉愁。「故鄉有河流曰洪溝河，它從童年流淌而來，有一條支流灌注我的身體，滋潤我、教誨我、督促我，活成一棵草木的樣子，自莖而葉，自花而果，簡單明澈，活出一個青枝綠葉的人生。」在劉學剛看來，親近並記錄家鄉的草木，是一件大事。寫此書的初心就是帶領讀者走近尋常草木，了解它們的智慧和美麗。
尋常草木那裡有作者童年的精神家園。洪溝河南岸，茅草隨處可見，一簇簇，一叢叢，一片片。從初春到深冬，茅草什麼時候都能吃。初春，茅草鮮嫩青綠，牛羊食之如甘蔗；到了深秋，遍地茅草黃澄澄的，收割了，用鍘刀切成碎條狀，拌上些許玉米，牛羊低頭嚼著，心無旁騖，偶爾打一兩個響鼻，以此表達它們的讚美。茅針是茅草的幼芽，作者家鄉人叫它「扎仁」，白嫩嫩甜津津的。作者童年挖野菜的時候，伸出右手，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扎仁」，輕輕上提，一個白嫩濕潤的「扎仁」就捧在手心裡了，用舌頭舔一舔，滑膩膩的，有冰糖的觸感，卻不似冰糖那麼堅硬，甜軟滋潤，如剝開的橘瓤。
香草、蒼耳、毛谷英、燈芯草、三棱草、鬼針草、水蓼……全書書寫草木多達53種之多。這些草木雖然普通平凡，然而生榮枯死，在作者眼中皆成風景，並被他飽含深情地寫在筆端。這種草木情其實就是一種故鄉情。由此可以看出，家鄉的一草一木填補了作者太多貧瘠的童年記憶。
在作者的故鄉,田間溝畔草灘都有米瓦罐在生長,米瓦罐是石竹科越年生或一年生草本植物,葉披針形,河南人叫它麵條菜。米瓦罐最喜歡的去處是麥田,它要到大田裡活出一個莖高葉肥的樣子。一碗以米瓦罐做鹵子的湯麵,看上去青青白白,面是面，菜是菜,均如柳葉一般細長,真可謂以長條映襯長條,以清爽混搭厚道。每到春日，魯中平原的土地上盛滿了大豆小麥高粱玉米紅薯,也擁擠著灰灰菜萋萋菜婆婆丁馬齒莧馬蘭頭米瓦罐等鮮嫩可食的野草,讓人拎著自編的小筐,走一路明媚春光,盡享春日的採食之樂。
如今這些美好的風景正遭遇無情的侵襲。隨著農業的工業化,人們投入機械、肥料、除草劑等,米瓦罐們越來越少,許多野生植物瀕臨絕跡,蜂飛蝶舞的熱鬧場景和清爽鮮香的植物氣息,日漸成為童年的回憶。作者痛心地寫道：一味追求植物的高產出,讓土地看上去只是一種植物的綠浪滾滾,一種植物的碩果累累,等我們看得見它的後果,恐怕為時已晚。劉學剛進一步指出，所謂的成功人士拼搏得毫無價值，他們拼來一個鋼鐵怪物，把億萬年積攢的石油逼成鬼魅一般的尾氣。
一草一木里映照出的人
《草木記》看似寫故鄉的一草一木，但筆筆又都在寫人。不同於中國古代詩人的借物喻人，作者實則是與草木對話，並平等相視：尋常的草木其實是值得人類尊重的生命個體，為大地的繁茂和人類的繁衍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
遠志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在作者的故鄉它是再普通不過的一種小草。然而在作者眼中，它很像一個在泥土裡洗澡的小屁孩，長大了，精於文韜武略，屢建戰功，擁為威武大將軍。為什麼這麼說呢？它的志向不在高遠的天空，而在黑暗的根部，這種與生俱來的根性意識使它追求著生命的最大值。遠志的枝葉有菜色，瘦得讓人驚心，它的根卻像一個生活富足的鄉村財主，一襲棕黃色長衫裹著肥胖的身體，側根如須，表情鎮靜。遠志植株不高，它的根為管狀，有半米多長，入葯，很早就被《神農本草經》奉為養命要葯。
作者的心靈被小草遠志強烈震撼：乍看起來，遠志如此卑微，如此平靜，不與其他生命爭高低，而在它的根部，卧薪嘗膽，對於生命價值的探尋卻異常的強烈而又專註。他進而聯想到，古往今來，很多人把離開故土成就事業衣錦還鄉作為人生的終極目標，而遠方等待他們的是零丁洋和凌遲台，縱使少小離家老大回，鬢已星星也，壯志化塵埃。這遠不及一些植物有遠見：歷經艱難困頓，最終讓自己變得可愛天真。
昆蟲通過傳粉將植物的種子送往更為遼闊的生存空間。但許多人並不知道，植物花朵早於昆蟲出現，植物對於昆蟲這些後來者的預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植物的全株都生長著蓬勃盎然的智慧，它們的機智並不比人類遜色。車前草葉片之間的角度正好是137.5度，每一個葉片的生長經過了縝密的思考和精確的計算，和它的左右結構成一個黃金分割角。槭樹翅果的飛機螺旋槳，大戟（多年生草本植物）的爆發性彈力器，葫蘆科植物木鱉的噴射裝置，都能摧毀家族狹窄的天地，保障物種繁盛的未來。
一棵毛谷英在哪裡紮根發芽，看似隨波逐流，實則有著堅韌的抗爭和頑強的意志。一根穗子細而長，能結出千百顆籽粒，籽粒雖小，卻可以安靜地等待十多年：在乾旱的土壤，它等待一場雨；在僵硬的地方，它呼喚一陣風。它不擇肥瘦之地，哪裡都想闖一闖，就是農田裡，它也想和莊稼做做鄰居，它從不認為它是雜草，搖動著自己的穗子，很是悠然自得，鋤頭見了，把它連根拔去，一個鯉魚打挺兒，它撲棱撲棱又站了起來。
原來，尋常草木內蘊自然的美好精神和處身的智慧！只有天真透明的眼睛，才能清晰地看見生命之所向與志向之所在，並遠離一切非生活的東西，直奔生活的自在之喜，以及由此帶來的內心的榮耀。
作者呼籲，人類應該沿著植物走過的路前行。我們只是眾多地球夥伴中微不足道的一員，應該放下主宰的姿態，去親近植物、頌揚植物，這會讓我們變得更有智慧，更能看清我們的來路和去處。
新媒體編輯：王曉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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