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深入大涼山深處32次 她想為「麻風村」孩子摘去標籤
封面新聞記者 羅田怡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2015年7月,盛夏暑假,年僅12歲的阿連(化名)第一次來到成都參加學習交流。初到成都,他懵了好幾天。川流不息的人群,高樓林立的大廈,一切都與記憶中那個從小長大的貧困山村格格不入。
2018年7月25日,一場特殊的結業典禮在環球中心舉行,阿連已經是第三次參與了。交流項目的發起人叫王茜,每一年,這項為期8天的學習交流項目都會邀請40多位貧困學生參與進來。孩子們全部來自於大涼山的深處,他們身上除了背負「貧困」標籤外,大部分孩子身上,還貼著「麻風村後代」的標籤。
25日結業典禮現場照
從2012年了解到「麻風村」這個群體後,6年來,王茜一共深入村莊當地共32次。每年除了定時定節送去衣物、糧食、書本等生活用品外,她還私人成立了一個慈善基金會,呼籲更多身邊的朋友關注這個群體 「忽略讓世人目光異樣的『麻風村』標籤外,他們其實和普通孩子們沒什麼不同。」
初入「麻風村」
返城後朋友拒絕見面
作為一名土生土長的成都人,王茜外出求學,當過10年的移民官,也曾就職於成都當地的企業。2012年下半年,在國外的一次慈善論壇上,王茜第一次聽說了「麻風村」的概念。
麻風村,其實用麻風康復村來描述更為合適。在上世紀解放前,麻風病被認為是一種不治之症,麻風病患者因為受到排斥,很多遠離家鄉獨自生活、休養、康復,並組成村莊,即使痊癒後也不能返回家鄉生活。這些「麻一代」老人們康復後在此繁衍生息,逐漸有了「麻二代」的成年人和「麻三代」的孩子們。而這樣的村落,在涼山彝族自治州共有9個。
2012年末,回到成都後的王茜驅車來到了位於普格縣向陽鄉的森科洛村。「我去的正好是冬天,一些孩子衣不蔽體的走在冰天雪地中,打著光腳走在土地上。」因為曾患病,村中老人大部分手腳殘疾,病情雖然康復,但卻留下了恐怖的疤痕。
即使回到成都後,她向朋友說起去過麻風村時,對方也完全不能理解。「有朋友覺得我腦子有問題,為什麼要去那麼恐怖的地方?」王茜笑著說,有一次她約一位朋友吃飯,對方甚至拒絕與她見面:「彷彿要將我隔離幾個月,確定我完好無缺才行。」
「雖然做過心理建設工作,可真正到那兒時,心情還是很敬畏。」鍾俊豪是四川音樂學院的一名大四學生,曾多次作為義工到麻風村當地。初到村落,當時有一位老奶奶伸手過來接糖果,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雙手因為早年患麻風病已經變得扭曲,且布滿了疤痕。
「最開始心情忐忑,但當我真正握住那雙手時,心情又突然覺得坦然。」鍾俊豪說,其實有很多人都和他一樣,因為外貌和傳聞,對「麻風村」的村民趕到不理解。「但當你拋開那些帶著偏見的外界因素時,其實會發現,他們和普通的老人沒什麼不同。」
父親堅信孩子能走出大山
這一天終於來了
除了身體殘疾、不能勞作的「麻一代」老人外,王茜告訴記者,他們最關心的還是村莊中的「麻三代」孩子們。
「麻風病並不遺傳,所以這些孩子都是健康的。」鍾俊豪在和孩子們接觸過程中發現,由於貼上了「麻風村後代」的標籤,外鄉人很少與當地人接觸。在與孩子們接觸時,鍾俊豪能感受到他們對未知的外部世界有一種渴望。
每次前往村莊,王茜和同伴總會為當地老人帶去各種生活物資,「但對孩子們來講,帶食物和書本是不夠的。」 2015年7月,王茜發起了一個名為「妙喜學堂」的公益項目,從15年起,每年7月,學堂會挑選出幾十位來自西昌市普格縣、喜德縣麻風村中的孩子,與部分貧困孩子一起前往成都。「挑選的孩子們,都是在校成績優異、品格優良的學生。」王茜說。
當學堂第一次開設課程時,也是第一批麻風村孩子正式離開大山的當天晚上,一位「麻二代」父親給她打了電話:「我母親一直相信,在她去世前一定有人會將我們的孩子帶出大山,而這一天終於來了。」而當記者詢問這位奶奶是否還在村中時,王茜顯得很遺憾:「這位奶奶已在今年過世了。」
王茜告訴記者,之所以要開設這種公益課程,不僅是為了鼓勵孩子們走出大山,接觸到更廣闊的天地,王茜還表現了她最大善意:「我們接納你們,歡迎你們重新回來。」
走近麻風村孩子
未來想考取香港大學
7月25日晚,結業典禮結束後,15歲的阿連和夥伴正在進行典禮的收尾工作。第二日清晨,大部分孩子即將乘坐火車回到家鄉。
25日結業典禮現場照
阿連就是森科洛村的孩子,來到成都的8天時間中,阿連前往了都江堰、三星堆等地,在學堂中和來自各個國家的國際義工交流學習。除此以外,阿連還第一次學習了阿拉伯語和西班牙語:「雖然時間很短,但老師們的講課內容都很有趣。」
阿連還告訴記者,如果未來有機會,他想坐飛機到國際義工們的家鄉去看看。而阿連實現夢想的方式,就是通過讀書,今年中考,他以總分642的分數考取了涼山州民族中學。
12歲的豐英是個可愛的彝族小姑娘,也是此次學習項目的參與者之一。對這些考上知名高中的哥哥姐姐們,她表示很羨慕:「我給自己定下了一個目標,希望將來能考上西昌市的中學。」 讀書,已經不約而同的成為這些孩子們走出大山的最佳選擇。
當記者詢問,外面的人是否還對他們存在一些誤解時,阿連搖了搖頭,說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偶爾聽其他人說起過麻風村,都是一些不好的評價。」思索了片刻,他告訴記者:「排斥應該還是有的,但在我與班級同學和朋友的相處中,從來沒有遇到過。」
對於下一次學習的開課,阿連同樣抱有期望,不過在他心中,已經有了更堅實的目標。「我想考香港大學。」阿連告訴記者,之所以會選擇這所學校,是因為他在學校布告欄中看見,有校友曾被香港大學錄取。未來想從事什麼樣的職業?阿連並沒有明確規劃,但他希望,自己能根據實際情況腳踏實地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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