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的巧思，把他們帶到一起；而她的筆觸溫暖柔美

繼續翻譯克拉克爵士的書《觀看繪畫》，庫爾貝《畫室》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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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答案很簡單。在畫面中間，現實主義的先知庫爾貝由兩種體現藝術真實的典範支持，一種是他自己畫的弗朗什-孔泰地區(Franche-Comte)的風景，另一種是出色的、未經過理想化處理的女性裸體模特。

一個農家子弟神態純真，充滿艷羨，看著大師作畫，這讓我們推想：小男孩兒的判斷是學院派所喜歡的。

至於右邊的人們，我們猜，應該是影響了庫爾貝的人。

如果我們熟悉這個時期的藝術界，很容易就能認出來阿爾弗雷德·布恩斯(Alfred Bruyas)，這是庫爾貝的贊助人，長期生病而且精神不穩定。

還有庫爾貝的朋友、社會主義思想家蒲魯東（Proudhon），英格蘭藝評家克里夫·貝爾（Clive Bell）曾稱他是歐洲最大的笨驢。

表情沉鬱的坐姿男子是尚弗勒里（Champfleury），第一位提倡庫爾貝的現實主義的人。

至於最右邊的人物，我們正好知道，那是波德萊爾，因為它讓人想起庫爾貝七年前為波德萊爾完成的一幅肖像。不過它完全不像波德萊爾的其他肖像，實際上，庫爾貝曾經抱怨，他的臉每天都在變。

《波德萊爾肖像》 by 庫爾貝

說到裹著圍巾的女人，這就不好辦了。庫爾貝後來稱這對夫婦是「業餘愛好者」，但是表現這個女人的筆觸充滿了溫柔。很明顯，她能在這裡出現，只是因為庫爾貝喜歡她的樣子。

畫面左邊有類似的邏輯坍塌。毫無疑問，那個窮困潦倒、坐在畫家畫布旁邊地上的愛爾蘭人物，描繪他是為了針對社會上的問題。

因為在當時，歐洲大陸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裡，有幾百萬人衣衫襤褸、饑寒交迫。後面的陰影中，有幾個人物帶有思想像征——牧師、妓女、掘墓人、商人，他們象徵對我們可憐人性的剝削。

可是，蒲魯東完全無法解釋最左邊的猶太拉比，還有旁邊的獵人和他的獵犬，他和它們就像「業餘愛好者」一樣，似乎讓人喜愛，而且不受社會良知的困擾。

當然，正是這種雜亂拯救了《畫室》。這些糾纏庫爾貝的想像力長達七年的人物，出現在這裡有多種原因。他們讓他眼中愉悅，影響了他的生活，偷偷地進入他的潛意識。1855年，一幅可以相提並論的作品正在英國創作，是福特·麥道克斯·布朗的《作品》。

布朗放入了很多同樣的元素：工人、乞丐、衣衫破爛的孩子、思想家朋友，甚至包括」業餘愛好者「。但是，布朗本人給出一份過長的說明，從中可知：整幅畫是要從文學層面欣賞的，而且可以算是作家托馬斯·卡萊爾（Thomas Carlyle）《過去與現在》一書的插畫，當然體量驚人。而在《畫室》中，各個人物都象徵某種個人化的視覺經驗。把他們帶到一起的，不是蒲魯東的思想，而是繪畫層面的巧思。

看過了這些林林總總的人之後，讓我們回到畫架旁邊的藝術家本人。庫爾貝把自己畫得十分俊朗。回顧自畫像有關的歷史，我們知道，他一點兒也不過分。那是一個屬於嚴苛的觀察家的時代。幾十個人都詳細描述過庫爾貝的長相，而且一致同意他的美。庫爾貝個頭高，有橄欖色的皮膚，長長的黑髮，還有碩大的眼睛。他的朋友常常驚嘆：庫爾貝酷肖年輕的喬爾喬內。畫家本人對此也有所了解，他曾將自己最好的一幅自畫像命名為《威尼斯式習作》。他們還告訴庫爾貝，他的眼睛很像一位亞述國王的眼睛。庫爾貝就體貼地留了一副長長的、尖尖的鬍鬚，他在《畫室》中紀念的，就是這個亞述式的人生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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