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鏡頭撕破了毒品、艾滋的瘡疤,單槍匹馬向醜陋的社會悍然宣戰
原標題:他用鏡頭撕破了毒品、艾滋的瘡疤,單槍匹馬向醜陋的社會悍然宣戰
說到攝影,第一讓人想到的就是風光攝影,人物攝影,好看,漂亮,喜聞樂見。
可是有一個人不要漂亮,他的相機鏡頭對準的是淘金、毒品、艾滋、污染…
每一個主題都讓人心驚。
可他無感畏懼,對其悍然宣戰。每當他的鏡頭對準一處,完成聚焦,這一處的問題就能得到解決。
他曝光了淘金熱背後的污染;
他用一己之力打掉了整個吸毒團伙;
他還了一個公道給因獻血而患艾滋的病人;
他撬動了中央,排出衛生部的聯合調查組處理中國污水治理…
做到這一切的,只是一個初中學歷的非科班攝影師。
他叫盧廣。
野路子攝影師踏上職業攝影之路
1961年,盧廣在浙江金華出生。
他出生後沒幾年,文革來臨了,因為這個緣故,他只上完了初中。
那時他才15歲,小小年紀,為了討生活,挑沙,做水泥工,抓魚,撿煤渣…各類底層工作,他做了個遍,生活的艱辛,也嘗了個遍。
盧廣接觸照相機,在他18歲那年。他挺喜歡這玩意,新奇,有趣,關鍵是每周末帶著相機去風景區給人拍照,一個月能掙30多塊錢,比干零工工資的兩倍還多。
這麼拍了七八年,他對攝影的興趣與日俱增,於是,他在老家開了家照相館,空閑時還拍點自己的東西,拿去參賽。對他來說,攝影不僅僅只是喜歡,而是慢慢融入生活,融入血肉。
而真正端著對於攝影的觀感,是在一副作品參賽獲獎以後。他愛上了這種感覺,更認定了要在攝影這條道路上走下去。
1993年,盧廣帶著自己開照相館掙的10萬塊錢到了北京,在中央工藝美院攝影進修班進修。
長安街上最早出現聖誕老人
為了能有更好的拍攝效果,他還下血本4.5萬給自己換了相機和鏡頭。為此,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每天都吃泡麵挺著。雖然生活艱苦,但對攝影,他一點不肯落下,天一亮就騎車出門拍照,什麼都拍,照著老師教的訓練抓拍,訓練對事物的認識和感覺。
拍攝西部淘金,差點死在路上
1994年,為了完成對自身的超越,盧廣獨身來到可可西里。
上世紀90年代,大陸西部爆發了淘金熱潮,盧廣將這困難重重的西部淘金拍攝此作為對自己挑戰。
西部淘金盛況
那是在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少有同行敢於前往。僅管盧廣身體素質一直不錯,還是因為水土不服在路上生了病,加上天氣變化無常,雨雪不斷,他差點把命交代在這高原上。
也因為如此拚命,盧廣拍攝到了一般攝影師拍攝不到的震撼照片。
他讓這個價值無限,充滿機遇的金礦,展現出了不為人知的一面,讓人心顫的一面。
前來淘金者生活極為艱難,每天吃的只有饅頭,沒有一點油星。
一些14歲都不到的孩子也被家裡人帶來金礦工作。
一個西部淘金者緊緊抱著自己死前的親人。
這組被盧廣命名為《西部大淘金》的照片,在被帶回北京後引起了轟動。各類報紙雜誌相繼做了跟進報道,政府部門也迅速開始大力整頓治理非法金礦。
這個結局,讓盧廣覺得值得。
為解救吸毒者,縱使背負罵名也不悔
1994年的下半年,盧廣在《西部大淘金》的拍攝和社會反饋中,更加明白了攝影的作用和意義,他馬不停蹄地和老師商量,想要再干一票大的。
他把目光放在了吸毒者身上,這讓老師們擔心他的安危,他們都勸他「毒販子不比淘金的,他們都有刀有槍,太危險,還是別去了。」可是盧廣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想放棄,在做好準備在第二年,他去了雲南瑞麗。
瑞麗的一家人都在注射毒品
瑞麗是全國吸毒人數最多的地方,盧廣在1986年去過一次,對那邊的情況有些了解。
吸毒是很隱蔽的,大多不會讓人拍到。之前所拍到吸毒者,都是已經病入膏肓,快要死了,無所顧忌的吸毒者。而這次盧廣再次來到瑞麗,想要拍的,不止是這些,他更想拍吸毒者的日常。
為了完成這個拍攝計劃,他和吸毒者們交上了朋友。交朋友的方法很極端,為了讓人信任,盧廣跟著吸毒者一起吸毒,他一邊吸一邊吐,避免毒品入肺,真正上癮。
他就用這樣危險的方式打入了吸毒者這個群體,用相機偷拍吸毒者的日常。
這個女人叫廖貴英,吸食毒品十多年了。
她每天晚上出去賣淫,白天把掙到的錢換成毒品帶回家,和丈夫一同吸食。
孩子都喜歡學著大人做事,在瑞麗,2歲的孩子已經似模似樣學著媽媽的樣子吸毒了。
盧廣那時候留著長發,頗有藝術家風範。和吸毒者真正混熟了,他告訴他們自己是畫家,需要拍點照用來畫畫。因為熟悉,知道他也吸毒,大家也就不太介意。
於是在之後的日子裡,點煙、扎針、吸毒、販毒…盧廣拍了個遍,拍光了自帶的十幾個膠捲。
戒毒所里,吸毒者帶著鐐銬
這組《吸毒者》的照片被曝光後再次引起了公眾的注意,也拿了獎。但盧廣的這種拍攝方式也讓有些人憤怒,他們說他和當地人吸毒者稱兄道弟,為了成名拿獎,轉頭捅人家一刀,讓公安局把他們抓起來,踩著朋友出名。
盧廣的解釋是:「我覺得,公安局把他們抓起來,是救他們、給他們解脫,是好事,而不是害他們。」
社會的瘡疤陰暗,遮掩是沒有用的,只會把問題積累得越來越大,最後一發不可收拾。而把他們晾曬到陽光下,雖然短時間內也造成了傷害,但長遠來看,它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加乾淨,清澈。
曝光艾滋病村,帶來上億元資金扶持
2001年的一天,盧廣看報紙,發現一條新聞:一個8歲的艾滋病女孩在北京求醫問葯。
他憑藉敏銳的觀感發覺其中蹊蹺,聯繫上了報社的記者。通過記者,他了解到,孩子患上艾滋是在兩歲,那時生病需要開刀,通過輸血,意外染上了艾滋。他們村裡人,也幾乎都被艾滋病感染了。聽到這樣的消息,盧廣更加坐不住了。
對盧廣來說,攝影是一種責任,一個攝影人的責任。
他趕到了河南,在一個孤兒的帶領下,他進入了艾滋病村,了解其中的生活。
農村人思想保守,他們患上艾滋病大多不是性傳播,而是血液傳播。
父母因為艾滋病過世的孤兒
此前,村莊因為貧窮過度,只能賣血維生。他們心裡打打小算盤,賣一次血的收益就能頂幾月的收入,划算得很。可是沒人想得到,血站里輸血的采血設備都是未經消毒,多次使用的不合格品,這給他們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巨大災難——大範圍的艾滋病傳染。
可憐的老人抱著患艾滋的孫子,向上天祈求不要帶走他。這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她還有一個兒子和另一個孫子,都已經因為艾滋病而過世了。
兩個十歲出頭的女孩子準備埋葬才6歲就死於艾滋病的弟弟。他們其他的親人,也早早死於艾滋。
這位妻子陪在艾滋病晚期的丈夫身邊,等待死亡的降臨。
這個孩子手臂上刻著「仇」、「殺」、「滅」。他說,他要以此每天提醒自己,找機會殺死血頭,給死去的家人報仇。
這人間煉獄一般的景象,盧廣看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在這次拍攝結束後,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他持續跟進,記錄這些不為人知的真實。他又走訪了幾十個艾滋病村,更細緻地了解了艾滋病的情況。
《艾滋病村》這組照片曾在全國五六十家媒體發表,結果得到了一些群眾的同情、一些社會資助,但非常有限。
丈夫抱著患病妻子的骨架
盧廣回憶這組照片獲獎後的情況,「2004年,在《艾滋病村》拿到荷賽金獎以後,消息傳得很快,給了河南省政府很大的壓力,他們高度重視,逐步做了很多調查和救助工作,帶來了上億元的資金扶持,遏制了艾滋病的傳播勢頭。」
這件事對盧廣有很大觸動,他開始明白,只在媒體上發布照片是不夠的,如果能找到更好的媒介平台,例如拿下國際獎項,那麼,他所曝光的事情,將會得到更大的關注。
揭露污染瘡疤,給中國留一片凈土路
拍攝的越多,對社會瘡疤了解越深,盧廣就明白,自己做的遠遠不夠。
「拯救」這條路,任重而道遠。
2004年,盧廣在網上看到了張於庄被嚴重污染,村裡人怪病叢生。他於是決定去看看。
他到了張於庄,看到了村子四周工廠林立,周邊的河流也早不再清澈,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紅褐,已經流了二十多年。
被污染的張於庄
河水污染,也就導致了村子飲水危機,各類癌症疾病發作,孩子畸形也常有出現。
張於庄的拍攝中,他一直在問自己:中國的污染,到底有多嚴重?
他決定對中國環境開刀了。
2005年開始,他用了5年的時間,跑遍了中國的十個省份,七大水系和三大海域,可以說,他是最了解中國污染,對其感觸最深的人了。
不同地區的污染源都不盡相同。西部大多是煙塵污染,諸多重工業工廠排放的化工、石灰等。
例如寧夏石嘴山工業園區,煙囪高大聳立,吹起的粉塵從天而降,落到居民頭上,讓附近住戶為難不已,他們出門不得不戴上厚厚的防塵帽。
內蒙的烏海市,煙塵污染更為嚴重。民工們只要在這裡工作一兩年,身體就會產生不可修復的病症。
遷安市的煙塵污染,遠遠看去,除了煙囪,都看不清其他建築了。
靠近東部,特別是靠海的省份,更多是水污染。
在江蘇,盧廣發現化工園區裡面的污水處理系統從來不用,而是排到大海。
還有更多地方被他抓了幾次污染,學精乖了,把管道埋進地下,想讓盧廣找不到污染證據。
困難會有,但盧廣還是找到了幾次管道泄漏引發明顯的水污染。
江蘇常熟,工廠把排污管伸出近百米直達長江深處
此外,盧廣還拍攝下了印染污染、電器污染、化工污染等諸多觸目驚心的不同污染照片。
廣州牛仔褲工廠的印染污染
他拍這些照片並不容易,被拍到的工廠大多會找各種借口,諸如「污水處理設備臨時壞了」之類;還會被工廠派人盯著,看他出沒時間;會被檢查搜背包相機,要求配合;更有人威脅他想要他的命。
2009年,盧廣拍攝的《中國污染》獲得了尤金·史密斯人道主義攝影獎。
這是世界攝影界的最高榮譽,而盧廣,是唯一獲此殊榮的中國人。
他在領獎時發表獲獎感言:希望給地方政府部門官員,和污染企業主看到這些觸目驚心的圖片,讓他們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改變一些地方觀念,儘快從「以環境換效益」的短期思維里走出來。
在盧廣獲獎後,國人看到了污染的嚴重性,中央也開始高度重視起來。
不久,由衛生部、環境保護部和新華社組成了聯合調查組,開始前往盧廣所拍攝的照片的實地考察,確認並處理相關污染處理問題,關閉各個不合格的工廠。
獲獎後,諸多榮譽功績加身,開始有人吹捧盧廣,將其稱為大師。
盧廣卻不這麼看自己,他說「不是說你想大師就大師的,那都是後人給你評定的,活著的時候,人說你是大師,那都是吹捧你。」
此前,在有人質疑他時,他不動搖自己拍下去的決心;此時,有人讚譽他,他也並不居功自攬。
他總是覺得,拍照的人,死後作品真正能留下來的,還沒有幾個。能踏踏實實地做自己的事,把照片拍好,就足夠。
他曾被美國佬稱為中國攝影第一人,更是第一個拍下女性裸體的中國攝影師
一個美國女人70年前的敦煌朝聖,她拍下了我們不曾看到的敦煌
130年歷史的《國家地理》畫風突變,拍下這些恐怖照片,所有人都為之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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