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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美的鑲邊》施議對先生序

施議對先生序

馬里揚君,我在詞界的一名畏友,1983年生,河南新鄉人氏。若將時間往上推移一百年,馬里揚的輩分即與王國維、吳梅相當,皆世紀詞學傳人之第二代。王、吳為20世紀詞學傳人之第二代,里揚為21世紀詞學傳人之第二代。在世紀詞學發展、演變過程中,王、吳及里揚,同為世紀詞學由變到正過渡的一代。正如黑格爾和馬克思所說,巨大的歷史事變和人物,經常兩度出現。我曾兩次說過這樣的題目,一為《二十一世紀詞學的前世與今生》,另一為《中國倚聲填詞的前世與今生》,以為歷史的重演,既是一種巧合,也是文化上的身份認同。記得第一回見面,在一個學術研討會上。里揚提起我的一個講演視頻,謂其中一段話或有所指,知乃同道中人也。之後,數度相遇,雖未曾進一步交換意見,但約略能知,彼此當下正在做些什麼。近日與某刊編者討論詞學聲學問題,亦曾特別推舉這位小兄。經歷過上世紀後半葉的詞學蛻變,感覺到誤區中詞學的困惑,總盼望新世紀詞學傳人,能夠擔當起歷史使命,令詞學之變返歸於正。因此,接奉里揚惠函及大著,即時被帶入他所營造的語境當中。

馬里揚大著題稱「內美的鑲邊:宋詞的文本形態與歷史考證」,演說宋詞文體,謂通過文本形態及形態的歷史構成,進入文體自身,了解其主題、內容與修辭,掌握其內在特質,體驗其內在的美;而圍繞著宋詞文體的種種因素,乃為其外緣,即因之而進入文體內部,體現其內在特質及內在美的外圍因素。

全書二編:上編,文本形態;下編,歷史考證。每編各三章。就著作者的立場看,宋詞文體的內在特質,內在的美,乃其追尋的目標。而文本的形態及其歷史構成,即其達至目標的方法與路徑。前者稱之曰內美,後者為其所鑲的邊。形態及考證,皆處於邊的位置,但諸多因素,由外到內,卻通過一個「鑲」字,將外圍種種與詞體的內美聯繫在一起。思索精確,表述到位。全書構成一套自具特色的語彙及語彙系統,有如銅牆鐵壁一般,堅實而嚴密。

讀其書,誦其文,知其人。以下借用目標與路徑兩個關鍵詞,嘗試對於宋詞文體內在特質及內在美進行一番追尋。

本書「導論」將推尊蘇軾,看作宋人對詞體理解的第一度的開掘。謂於臨鏡笑春之外,感悟到出神入天以及天風海雨的逼人之勢,已非「表象上的從閨房轉移至山川所能涵括」。比如《賀新涼》,胡仔謂其托意高遠,「已經是有意識地去透過歌詞的外在呈象來碰觸其內在的本質」。不過,「導論」指出:宋人對於《賀新涼》的理解,「沒有脫離開傳統的興寄說,也不免留下比附的痕迹」;「這首歌詞實際所具備有的獨來獨往、深沉闊大之處,是當時人還不能夢到的」。以為宋人讀詞,仍處於詞學的拓荒期。至於明人,因其閱讀範圍集中於「花草」(《花間集》與《草堂詩餘》)二編,詞格不高,對詞體的理解,偏向源頭及本色,亦仍未在真正意義上觸及詞之本質。入清之後,「導論」特別提及朱彝尊,謂其「從『詩』『詞』比較出發,擺脫了明人簡單地將詩歸於理、歸於實而將詞視為情、視為虛的區分;提出詞不但可以補充詩的不及,即所謂『詩所難言者』,而且在一定條件下,即『尤不得志於時』,詞所擔負者又是詩所未及的」。「導論」稱:朱彝尊的論斷,「距離歌詞本質的最終掘發,只差一步」。這是達至目標的一大推進。其後,「導論」指出: 張惠言將低徊要眇,看作歌詞的言外之致,詞之本質得以完全掘發;而王國維之要眇宜修,則令詞之為詞這一詞學根本性問題得到最終解決。從宋人說詞之第一度開掘,到明人說詞之中間過渡,再到清人說詞之終極論定。這就是千百年來對於詞體本質特性的理解,也就是千百年來對於詞體內美的發掘。

以上展現目標及目標追尋的過程。以下說路徑,包括形態與歷史,本書謂之為外緣研究。上編、下編,涉及內容十分廣泛。既有文獻學、歷史學方面的內容,又有音樂方面的內容。但作為外圍因素,都並非孤立的存在,亦非研究的對象或者目的,而是作為一種方法或者進路的存在。所謂路徑問題,依舊服從於目標的追尋。比如,第一章說宋詞文本,對於姜夔《白石道人歌曲》所留存的詞集形態、演唱形態及手書形態,曾作周詳而嚴密的查考。但始終認為:「宋詞與它所依託的不同形態之間的關係,無疑會影響到文辭的組織方式與意義構成。」並且意識到:「外在形態對內在文辭的影響,有可能成為作品深層意蘊的批評路徑。」因此,本章用了大量篇幅為白石詞樂中的犯曲作通解,但最終還是回到文辭與樂譜的關係上來。就宋詞文體的內與外看,內容與形式,文辭與樂譜,其於內與外的性質與特徵固然並不一樣,但其作為詞體內美的體現,相對於其他外圍因素,卻同樣包括在詞體之內;本書藉助文本形態及形態的歷史構成,由外到內,追尋其內美之所在。

馬里揚的這部著作,如從目標的確立和路徑的指引看,應是教人如何走進宋詞文體內美殿堂的指南。當然,也可以說,這是教人怎麼讀宋詞的一部著作。而其指引,如依清人的經驗,應可概括成這麼一個公式:由東坡之臨鏡笑春、出神入天,歷「花草」(《花間集》與《草堂詩餘》)之呈象、寄意,以還詞之為詞之個性特徵及終極之美。

一百年前,正當目下這一時段,王國維倡導境界說,以「要眇宜修」四個字體現詞的個性及內在美,為詞體定格;吳梅以「音律不傳,字格俱在」八個字揭示詞學真傳,為學詞與詞學指示路徑。作為20世紀詞學的第二代傳人,王國維、吳梅為世紀詞學之由變到正的過渡提供登岸的筏。當今之世,21世紀詞學,歷經新的開拓期,步入新的創造期,馬里揚作為新世紀第二代詞學傳人,不辱使命。他的這部著作,將紮實的外緣研究與脫離本體的外部研究嚴格區分開來,從多個角度,多種因素,為新世紀詞學由變到正之過渡進行新的創造,提供登岸的筏。歷史的經驗,值得珍重。

或曰:舍筏登岸,詩家化境。但願有一天,既已到達彼岸,能夠不再執著於筏。

謹為之序。

【汪超 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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