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雜談：我的散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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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雜談
我的散文觀
張正
休息日，在電腦上看由周振榮、陳天星執導的電影《截拳道》，劇中人物劉醫師有一段談論截拳道的台詞，給我印象頗深，觀點有三：截拳道無形無式，「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身情況創立「一套屬於自己的武學大道」；截拳道就是要「發掘自己的所能和所長」。這段話，讓我聯想到時下眾說紛紜的散文觀。我以為，散文也如同截拳道，無形無式；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確立自己的散文觀，寫出自己的散文，恰如梁實秋所說：「有一個人便有一種散文」；寫散文不能好高騖遠，要寫自己所知、所長。我們所有的努力，只是為散文百花園增添一兩朵艷麗的小花。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在思考一個問題：寫散文，我的出路在哪裡？說明白了，就是我如何揚長避短，在散文創作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既不至於夭折，也不要長成畸形。我之所以有這樣的思考，是因為我發現了自身寫作散文的先天性不足。
我以為，一名優秀的散文作家，必須具備三個要素中的至少一個：思想，學問，才情。不管這三個要素是天賦異稟還是後天培養。於我，人到中年，一無所有，肯定是先天不足了。我有的，僅是零碎的想法、念頭，沒有具備一定高度、成體系的思想，這讓我的散文免不了清淺。我只有主要來自課本、教材的知識，沒有人無我有、尋幽探微的真知灼見，我的散文不可能成為黃鐘大呂式的大文化散文。我缺少才情，沒有寫過詩，一向以寫敘述類文字為主，不可能像有些知名作家那樣，「左手寫詩，右手寫散文」。由詩而散文，這樣的作家是擁有「秘密武器」的。一個三流詩人，把那份才情用在散文上，很可能寫成一流散文家。作為一個生在農村，自小讀書甚少，工作後忙於生計讀書更少的作家，三樣我都沒有。
如此這般，這輩子，我還要不要寫、要不要寫散文了？寫，必須要寫。因為我目前已找不到，沒有機會找到我可以做得更好的事。平常也寫其他文字，但散文寫得量最多，最順手，最隨心，所以我有責任把自己的散文寫得好一些，再好一些。那三樣要素我都沒有，我拿什麼來寫、寫什麼？就像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的體能發揮到極至，創立自己的截拳道一樣，我也為自己的散文定下了適合自己的「道」。
寫生活。一定意義上，有生命便可以有生活。每個人眼裡的世界都是一個獨特的視角，都是為我獨有、不可複製的體驗。我每日享受陽光，時常憧憬未來，經歷過喜怒哀樂，品味過酸甜苦辣，自然會生出一些感悟，那是我心靈的火花。我熱愛生活。生活，是我寫作永不枯竭的源泉。別人談論我的散文，我最愛聽到的一句話是：「生活的味道很濃」。哪些是我自己的生活，不為別人熟悉的？哪些是我獨特的感悟，也許能對別人有所啟迪的？這是我在寫散文時不得不考慮的兩個問題。「藝術是獨立的，散文須是個性的。」（傅光明《感悟經典》）
要幽默。生活太枯燥了。生活中的有些內容更枯燥甚至無聊。我們寫散文時，無需再板著面孔，說死氣沉沉的話。不如說些新鮮有趣、逗人發哏的話。不是裝瘋賣傻，也不是低級趣味，是由著性子說一些發自肺腑的「瘋」話、「痴」話，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絕倫的人覺得你愚笨可笑，讓那些平日不苟言笑的人輕鬆愉快之後又不得不佩服你的大智慧。散文，可以不說大道理，把這個功能完全讓給理論文章、哲學文章也無妨，但不可以不說令人痛則快哉、蕩氣迴腸、身心愉悅、耳目一新的話。幽默，不止於此，輕鬆愉快之後，隨即會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並不像魯迅批評林語堂那樣的：「將屠戶的兇殘，使大家化為一笑，收場大吉。」而是像郁達夫所認為的：「幽默，何嘗也不可以追隨時代而進步呢？」在一篇散文中，恰到好處地抖幾個「包獄」，而且都是作者首創，這是我的一個追求。
真性情。散文，一向被看作是真、善、美和假、惡、丑的透視鏡。善於裝假的人，你裝吧，你可以隨心所欲在人面前塗脂抹粉，但千萬不要在散文里裝，那是踐踏文字。一個情字，可以承載人生的許多，「那個人有沒有人情味」，這成為我在生活中和一個人親近還是保持距離的尺度。在散文中，我努力將自己回歸為一個生動的「人」，而不是戴著種種面具的聖人或者模範。我可以不說，但我不會說假話，這不僅僅是我做人的一個原則，也是我散文寫作的一個原則。假話，往往以套話的嘴臉出現，在生活中，我拒絕說套話，寧可不說。在散文中，我力求句句為我所有，發乎真情。有散文寫作者喜歡參考、借鑒他人優美的句段和意象，我不贊成這種做法。人不同，情也不會同，他人之情為我所用，那必定是假情假意，朱自清主張散文「意在表現自己」，崇尚寫「獨得的秘密」。真性情，其實是真我，是以人為本，是回到了文學是人學的源頭。
「道可道，非常道」，武學中的截拳道博採眾長，獨樹一幟；文學中的散文更是兼容並蓄，自成一體。它們共同的特點，我想，就是尊重個體，發掘潛能，渴望達到最高境界。世間的道理，有許多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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