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沉銀·寶藏
一進展廳就看到這尊虎鈕永昌大元帥金印,這件被評為一級文物的金印,堪稱江口沉銀展覽中最有象徵性的文物。
2015年,我神勇的公安人員,在神秘的群眾配合下,破獲了被稱為「5·1彭山特大盜掘倒賣文物案」的公安部督辦文物大案,起獲大量珍貴文物。據犯罪分子交待,他們就是從彭山江口遺址盜挖的這些文物。其實早在幾年前,當地文管部門就發現有人在彭山區江口沉銀遺址附近盜掘,由於盜掘分子在水下作業,取證困難等原因,所以2015年才破獲。起獲的文物中,有多件被鑒定為國家一級文物,這些文物的價值既決定了犯罪分子的命運,也促使文物和考古部門決定搶救性地開展江口考古發掘,由此揭開了中國第一次內陸水下考古的大幕。
虎鈕永昌大元帥金印,印面文字為九疊篆陽文「永昌大元帥印」,印台上陰刻「永昌大元帥印,癸未年仲冬吉日造」。該金印鑄造於1643年農曆十一月,應是張獻忠自封「永昌大元帥」時鑄造。該金印是張獻忠沉船文物中的核心文物,對考證沉船文物性質極為關鍵。
從三千多年前的殷墟婦好墓中,出土了象徵君權的龍鉞和象徵帥權的虎鉞,可見從商朝那會兒,虎就成了將帥的象徵。張獻忠在稱大西皇帝前,自封大元帥,所以鑄造了這尊以呈撲食之勢猛虎為柄鈕的金印。江口戰中,這尊金印也落入水中,柄鈕和印身摔裂。三百多年後,先是虎鈕被撈起,當時就有人出價80萬,然後又在不遠的位置撈出了印身,上面有四個小凹,正好放虎鈕的四個腳,證明是一體的,於是出價立即翻了十倍。其實還是應該出價低些,那樣的話兩年後宣判時,賣和買的人都能少判幾年。
張獻忠入川時其實形勢不錯,當時大明朝人心已失,從百姓到士紳都有了改朝換代的心理準備,只等著有一個朱元璋式的英雄再讓天下太平。所以張獻忠來身帶有雄厚的兵力,又有多年繳獲的巨大財富,現在又有了人口眾多和物產豐富的四川,所以他能踏踏實實地在成都稱帝,建立大西朝。但可惜他只是一隻老虎,更是一隻只知道貪吃的餓虎,只會用恐怖屠殺和搶奪來維持統治,搞得民心盡失,結果不但抵擋不住明將楊展的反撲和清軍的進攻,連手下大將都背叛了他,直接導致他在鳳凰山被一箭封喉,被斬首行動定點清除了。
這枚金錠上面鏨寫著「長沙府天啟元年分歲供王府足金五十兩」,五十兩的大金錠是目前發現明朝金錠中最大的,突破了過去認為明代沒有大金錠的認識。
這枚大金錠應該是天啟元年,也就是公元1621年,湖南的長沙府上供藩王王府的歲供黃金。張獻忠最喜歡那些富可敵國卻蠢笨如豬又被崇禎皇帝明令不許逃跑的蕃王們。1643年張獻忠率大西軍20萬人分水陸兩路向湖南進軍,10月4日抵達長沙城下,就蕃長沙府的吉王千歲的末日就到了。
這枚大金錠應該就是張獻忠從長沙的吉王府搶的,三百多年後又被盜撈出水,與虎鈕金印和其他金冊,被以一千兩百萬的高價打包出售,被我公安人員追繳回後,被文物部門定為一級文物。
這塊烏黑如煤炭的東西現在其貌不揚,三百年前可是泛著銀光人見人愛的寶貝,這是一枚一百兩重的銀錠,超級大銀元寶啊。這也是「5·1 特大盜掘倒賣文物案」中被盜撈上來的,後來也被評為了一級文物。別說,這些犯罪分子還真有本事,不但能撈到東西,撈的還全是好東西,一水兒的一級文物。
明代五十兩的存銀較為常見,一百兩的官銀真不多,這也是被評為一級文物的原因吧。如果以糧食作為購買力標準評估,明代一兩銀子約等於現在三百塊錢,那這塊大元寶就是三萬塊錢啊。明代一兩約等於現在的37.429克,一百兩是3700多克,也有7斤多了。現在的三萬塊錢紙幣肯定到不了7斤,褲兜就能裝了,何況我們還有萬能的微信和支付寶。
從江口遺址出土的另一個,準確說另一批珍寶,就是讓貨泉界瘋狂的西王賞功金銀錢。
張獻忠建立大西朝後,鑄造了一批有西王賞功字樣的錢幣,分金銀銅三種質地,作為分賞左右有功者的獎章。這批錢鑄的非常精美,材料也很考究,而且因為出現的時間不長,數量不多,也不作流通,特別是後來的清朝嚴禁民間留存流寇的東西上,少數流傳下來的也被銷毀,所以就成為後世貨泉界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
在江口沉銀髮現前,只有一枚金制西王賞功錢存世,被上海博物館收藏。國家博物館的前身中國歷史博物館也只收藏了一枚銀質的西王賞功錢,四川博物館裡都是複製品。直到江口遺址考古,有一個盒子里發現了一批金銀銅質的西王賞功錢,展覽展出了12枚金錢和12枚銀錢。這是繼1986年法門寺地宮出土金質開元通寶後,中國貨泉史上的又一次重大發現。
與仍然熠熠閃光的金錢相比,銀錢氧化後就暗淡多了。不過此前只有4枚西王賞功銀錢存世。2011年嘉德春拍金質、銀質西王賞功各一,金質成交價格230萬元,銀質以55.2萬元成交。看來還是有江口古物流失出去了。
這枚就是國博館藏的西王賞功銀錢,與出土的銀錢相比,更加鋥亮清晰,還有一層包漿,更有一種歷史的感覺了。
不過江口沉銀中最珍貴的,或者說歷史價值最高的,還是兩枚冊封金冊。張獻忠在成都建立政權並稱皇帝後,建立了前朝和後宮,表明自己不再是流寇,而是坐江山的皇帝了。後世只是從文獻上了解這段歷史,但從江口遺址出土的兩枚金冊上,能清楚看到大西皇帝的記錄。
這枚金冊是2011年彭山的文物部門徵集來的,正面用楷書陰刻著30個字。「維大西大順二年歲在乙酉五月朔日壬午,皇帝制曰:朕監於成典,中宮九御。」 明確有大西政權的國號和年號,還有皇帝的稱號,連「朕」都用上了。也這既是大西政權建立後宮制度的物證,也是大西政權和張獻忠稱帝的物證。
這枚金冊是2017年從江口遺址考古出土的,正面同樣用楷書陰刻了26個字。「思媚用冊為修容。朕德次嬪嬙,匪由愛授,螽羽合集,內教以光,欽哉。」這是張獻忠冊封嬪妃的金冊,規制和文字樣式與另一個非考古發掘所得的金冊相同,也就證明了那個金冊的真實性。
同事看過我發到朋友圈裡的這些寶藏,下面評論說「帶哪件回來了」。我回復:「門票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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