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教（民間故事）
資陽九曲河旁，兩柱門掛有兩塊吊牌：四川九曲河農場，四川九曲河青年管理教育學校。其實，是勞動教養所。十里八鄉簡稱勞教所。
單說勞教所4隊。一般說勞教所是管理教育青年，其實，那怕鬍子花白的半老頭犯了事，公安送檢察院起訴麻煩的乾脆送這裡行政管理管理教育教育。如此，永寧瓷磚廠一個42歲的經營廠長劉安平因挪用1萬元公款被送這裡勞教3年。
人有人不同，花有幾樣紅。勞教（不稱勞教犯）一律被軍事化管理，不準偷吃農產品不準生火自己做飯，否則會被嚴管或捆綁懲罰，重者，也受鞭笞。
這劉安平與4隊8名守山勞教一樣沒關中隊監室而單獨住棚子。他老婆看望他時給他帶來1個煤油爐，悄悄做點什麼吃的，獄警、管教、隊長、指導員公安也裝沒看見。
今天，他步出棚子巡遊了一圈該他看守的共計100多畝3口魚塘及魚塘周圍幾百株五星枇杷後回到棚子外的20多㎡的石壩上。這裡是理想的釣魚台。他想，是釣魚還是寫字畫畫打發時光？釣魚是可以的，只是釣到後要扔回魚塘；有時，因有買家買魚或中隊來了客人，隊長、指導員還說：「劉安平，中午搞條4、5斤的草魚來。」
咦？劉安平遠見一個柿餅臉穿白底紅梅花襯衣的女人從場部過來，走到3隊大門口正好碰見3隊打豬草的幾個勞教背著背篼歸隊。見迎面來個女人，幾個勞教都佇足打趣。
一個勞教嬉皮笑臉，逗柿餅臉，說：「妹兒，來看你哥哥我？」勞教常有家屬或親朋好友看望。看望勞教叫接見，登個記就行。
柿餅臉站下，盯住調逗自己的勞教，惡聲道：「老娘就是來看你的！」上前一步，飛起一足腳劈踢將勞教踢下魚塘。勞教在魚塘連滾帶爬雙手打水濺水花。好些過路的公安、勞教及勞教家屬幸災樂禍。勞教吃幾口污水也只能自作自受。
劉安平沒去看笑場，心中評議：這勞教不該調戲女人，但這女人雖足上功夫了得，卻也惡得過於了點。算了，算了，還是看好自己該看的魚塘接受教養吧。
轉眼到了中秋，天剛麻麻亮，聽得棚子外有腳步聲。開門一看，隊長已帶來20幾個人在魚溏邊釣魚。
「劉安平，」隊長吩咐：「泡兩盅茶，燒一瓶開水（默許劉安平享有煤油爐原因）給這位老年協會會長。」
劉安平有喝茶的習慣。在工廠時1個月2兩茶葉足夠，來農場接受教養1個月2斤茶葉不夠。管理員、管教、隊長、指導員來到這大路邊的棚子都得泡茶。而且要喝的是一點兒不實恵卻價格昂貴的鐵觀音、西湖龍井、普洱。沒法啊，老婆能造人民幣就好（將是誘發社會的又一犯罪）！
劉安平泡好茶，再拿了包紅塔山（當時最高檔次的煙）給隊長和協會長送了去。
隊長撕開紅塔山，點火，抽著，說：「給我端根凳子來。另外告你，今天是老年協會組織釣魚比賽。廖亮有事去了，今天收竿後你給各人過秤記數（勞教過秤不敢弄虛作假袒護哪個，也不會讓論斤收費的農場吃虧）。」九曲河農場除公安外，還有農場工人，廖亮是4隊養魚技術員兼工人（工人的活兒勞教干）。
劉安平今天不能釣魚，半天時間就聽隊長支使跑來跑去，時兒幫釣魚的隊長、協會長挖蚯蚓時兒去農場商店買餅乾（隊長、協會長都是不給錢的）。
好難得等待，老年協會會長終於吹哨子了，吼叫：「時間到，時間到，12點了，收竿，收竿——嘍。」老年協會的釣魚比賽結束。釣魚人各自提起浸泡在魚塘的尼龍繩編織的網兜。魚兒也歡快在網兜里呯呯啪啪跳躍。
這釣魚比賽，20多、30多、40多歲的人都有，男男女女也有，就沒見一個6、70歲以上的老人。
劉安平給各人過了秤，做了記錄，讓釣魚人自己簽字確認。釣得最多的是老年協會會長48斤——隊長釣的都給了他。
隊長送走了老年協會一行。廖亮回來，對劉安平生氣：「你勞教1年多了，一點兒長進沒有。釣魚人個個奮勇爭先，你給他們各人多秤3、5斤出來，都會滿歡迎你——他們是倒數第一名開錢。反正咱按他們確認的斤兩收5元錢1斤。看來要勞教你30多年才行！」
受廖亮奚落，劉安平鬱悶不樂，沒去中隊打午飯，躺在床上反省：對每個釣魚人都多稱出3、5斤來，暫且不說虛假，成績還不是同樣增加！難分優劣。
忽聽棚子外有指導員的說話聲：「侯平，這石壩稱釣魚台。釣魚安逸……」
開門看，是指導員帶來一個30來歲的女人釣魚。指導員說：「劉安平，這是才來咱中隊的侯平侯管教。去拿兩根釣竿來，再去挖幾條蚯蚓。」
劉安平一見指導員帶來的女人是那天一腳將3隊打豬草勞教踢下魚塘的柿餅臉，「哦……哦哦……」嘴裡諾諾。後說：「這石壩下窩子用苞穀米釣比蚯蚓得吃。」回身進棚子，拿出兩根釣竿，端出兩根皮帶綳獨凳，再拿出一個常備的嫩苞谷掰下兩粒苞米做了穿釣鉤示範。雖然不喜歡柿餅臉，想想是指導員帶來的管教，還是又進棚子泡了兩盅西湖龍井端給指導員和他帶來的管教。
只一會兒，指導員興奮說：「浮子梭下去了。」把手中的茶盅放地上，站起身，兩手抱著釣竿往後使勁扛，甩在身後石壩上的釣魚線上連草都沒掛一根，空的。
「不能這樣起竿，」劉安平說：「要這樣。」拿過指導員的釣竿，重新將釣鉤穿好苞米，左手扯伸釣線借釣竿尖彈性輕輕將穿上苞米的釣子彈入塘中。
又是只一會兒，浮子又梭入水中。劉安平不慌不忙，將釣竿尖輕輕一彈，讓釣鉤穩穩鉤住魚嘴，畢直的釣線沉甸甸，一條不小的魚兒在水中划動掙扎。劉安平起身，跟隨魚兒移動腳步，始終讓釣線繃緊，任魚兒像潛水艇劃弋。感覺到被釣的魚兒已筋疲力盡，放棄掙扎，這才把魚兒提上釣魚台石壩。啊，1條1斤多的鯉魚！
指導員高興了一陣子，說：「劉安平，你行。等你勞教期滿，就留在我們農場當工人侍弄魚算了，會有工資的。今下午你陪侯管教好好釣半天魚。我有事，走了。你來坐。」
侯平是資中女子勞教所解決夫妻兩地分居調來九曲河勞教所4中隊管理勞教公安檔案的，當然看過此時陪自己釣魚的勞教的檔案。或許正因看過該勞教的檔案，略有好奇，才讓指導員帶她來「釣魚」。
身邊的勞教該怎麼稱呼呢？憑心說當過經營廠長，人也長得俊秀，該稱……但卻剃個光頭。既不能稱廠長，稱某勞教似乎也不大適合，只能靜默。
「喂，」好一會兒，侯平在靜默中終於開口：「你是怎麼被送來農場的？」
「知青的康庄大道沒走過。補課。」劉安平雖聽侯管教只一個「喂」字，不禮貌，但諒解管教對勞教只能如此，勉強回答。
「你說我是農民？」侯平既不是表迏偉大統帥的「中國的問題是教育農民」也不是表達你「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僅是，自己——農民？各階層的底層！
「不敢。」劉安平說：「你是我的教師，神父。」
「那你就虔誠懺悔。」侯平說，目光審視劉安平：
「好的。」劉安平起身，右手摸著左胸。侯平想，這是要做啥？難道要單膝下跪，接下像打豬草的3隊勞教……當然，說詞也許會文雅些，比如「向……小姐……求……」之類。不會吧，也不一定，在勞教所，草把把都要立活，傳授、接受犯罪伎倆，從沒見勞教所、勞改隊壞人變成好人，只有好人變成壞人。
到底，侯平避免上演惡作劇，說：「不必演戲。你如何被送來農場？拉拉家常。」然後注意傾聽。
劉安平坐回皮帶綳的獨凳上。稍許，說：「挪用公款1萬。我常常出差，身上都有差旅費。當時幾個朋友說合辦一家餐館，我就用差旅費墊資了1萬。」
「這我知道。」侯平問：「為何好好的廠長不當，想辦什麼餐館？」
「侯管教，這你不知道，」劉安平難得被人關心，滿委屈說：「經營廠長除了為企業策劃經營，就是上級領導的錢口袋——主要是領導的錢口袋。就說兩年前到義大利考察簽購買設備合同吧，按《公務人員出國條例》，每人每天只補助1美元（飛機票、接待費，設備生產廠家都打進了總合同中了）。我們考察組由市裡主管工業的副市長、主管局建材局長、省外經委及我廠共7人組成。考察20天，國家補助才743。4元人民幣（當時1美元比人民幣是1比5。31），加企業按國家規定給每人的出差補貼1天1。2元也就共計應911。4元，可用了10多萬，怎麼了得！我為難，對副市長說「不好報賬。」副市長說「我帶隊哪會報不了賬？」局長也說「你們財務科想通通下崗！」那副市長簽了字就真報銷了。如此大把花錢國企早遲要垮台——不垮才是怪事。」
侯平思索後，說：「當時的出差補助也是太少了點吧？」
「憑心說，是少了點。」劉安平說：「我第一次到北京出差1個月就欠下工廠245元——還每天只敢吃1頓午飯，早餐都是吃生胡蘿蔔。但侯管教，我國的國民經濟還不大好，當官的應同老百姓同甘共苦。可當官的揮金如土！我是挪用了點公款但掛在我賬上，全靠我還清呀，卻送我來接受勞動教養3年，大概是我表達過副市長花掉10多萬不滿的後果吧。」
「劉安平，」侯平說：「別抱怨好不好？該抱怨的是我，你是有期3年，我在勞教所是無期。」露出淡淡的憂愁。
「話不能這樣說，」劉安平說：「你是自由之神——神父。我是被剝奪了自由的勞教。我父親翻年後2月29日就過70歲生日，父親50歲生日我想煮碗長壽麵給他吃，因我在外出差沒成；父親60歲生日我又在外出差也沒成；父親眼看就70歲生日，我又被送來讓你教養。恐怕父親不會有80歲生日了吧。」比侯平更憂愁。
「我給你說，」侯平說：「你好好表現、爭取爭取，我給你想辦法，能使你父親生日那天，你在他老人家身邊。」她或許因「愁」而同病相憐。
「怎麼是好好表現呢？」
「你有什麼特長？聽指導員說，你書畫不錯，很多農場工人都索要你的墨寶。」
「我最早是工廠的彩繪班班長。」
「那你將中隊彩繪一下。還有幾天就是『九。九重陽』，積极參加農場的的演講比賽和中隊的文娛晚會。」
劉安平站在4中隊球場打量：三面是監室、廁所；一面是白色圍牆和進出大鐵門，雖沒勞改隊那樣森嚴的高牆和高牆上的鐵蒺藜但也給人禁閉之感。他稍構思，3天時間在白色圍牆上彩繪了富有想像空間的薄霧遠山，近景是蓬勃生機花兒盛開的的梅林。
在場部舉辦的演講比賽，主題是「學雷鋒」。他演講了自撰稿《雷鋒精神——鑄造新時代的民族魂》。因沒用普通話屈居全農場第二名。
在中隊的文娛晚會上他當節目主持人。他的隨機伴評獲得指導員、隊長、管教、勞教的陣陣掌聲。尤其當一名勞教獨唱《我想到爸爸的教導》時，他伴評：「天下沒有爸爸不愛兒子，沒有兒子不孝敬父親。」贏得所有勞教的歡呼。
侯平對他三項表現說：「你共獲30積分。10分即可減教期1天。」
「侯管教，」劉安平說：「我的勞教期是3年，30分才3天！」
「再爭取表現嘛。」侯平鼓勵他：「減一天也好哇。我說過，一定設法你父親生日那天，你能進孝。」
再隔幾天就是元旦，天氣寒冷起來。侯平告訴劉安平一個好消息：「元旦期間要在九曲河拍電視劇《陽城下的婆姨們》，你可當替身演員。只一個深夜，你可得30積分。」又給他講了電視劇的內容和他作替身演員是替身一位婆姨洪靜搶險救災。
元月3日晚10點，侯平把劉安平叫到中隊值班室。說：「等一等，資中的幾位到了，就一塊兒到拍攝點去。」
等了半個鐘頭，聽到「笛笛」聲，來了一輛資中的卡車，跳下10個花枝招展的女勞教。侯平打開大鐵門，放進中隊。
指導員集合整隊，講了勞教「行為規範」；講了「今晚你們表演豬圈坍塌，搶救逃入九曲河的豬豬。你們一定要像戰士一樣勇敢。」最後說：「你們都認識侯管教。今天就由侯管教帶你們去做群眾演員。」
侯管教對劉安平說：「換上花棉襖，排隊尾去。」然後口令：「出發。」一列勞教在夜色中步伐整齊奔向拍攝點。微弱的月光中只見個個勞教呼出口口白色的氣體。好冷的天！
到了拍攝點，盞盞太陽燈照明下，看到想像中的攝像師外還有武警和消防隊員，還有一輛救火車。侯平對勞教整隊，講話：「今天是你們表演機會。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下九曲河要勇敢——體育還有冬泳呢。」然後對接收勞教的助導說：「一共11名，交給你了。」
助導問：「洪靜的替身呢？」
侯平喊：「劉安平，出列。」
助導看劉安平，問：「怎麼是個男的？」
「給你講了的嘛，」侯平說：「資中的女勞教大多怕水、不會游泳，況且要在河水中將掙扎逃命的2、30斤的豬豬抱到岸上！恐怕很難，效果不好。」
「噢，」助導說：「見這些勞教個個如花似玉，忘了洪靜的替身是男扮女裝。走，『洪靜』跟我走。」將劉安平帶到活動板房化妝室。
一會兒，劉安平從化妝室出來，花棉襖還是花棉襖，卻是蓄一頭假運動發的俊俏大姑娘。
侯平忍不住嘻嘻笑，說：「安平，我倆可以做朋友了。或者我叫你阿姨。」
「我是勞教，沒資格與管教做朋友。」劉安平說：「只是一不怕苦二不怕冬泳三不怕死的洪靜替身。」
玩笑中，聽得助導一聲喊：「預——備！」
剎那間一二十米外的消防車向天空噴射，頃刻間天空潑下傾盆大雨。
一個大豬籠打開，10多隻豬豬歡快奔向九曲河中。
助導又一聲喊：「開機。」
聽過交待的武警、消防員都往九曲河跳。女勞教也往九曲河跳。
劉安平也往河中跳——為父親70歲生日那天能給父親煮碗長壽麵而跳。
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他見有個婆姨在河水中吃力地狗爬沙，已吞了好幾口水。心中明白侯平熟悉資中的女勞教，決不會讓不會游泳的女勞教當演員，必定是圍觀看稀奇的群眾被擁擠下河。先把她救起才救豬豬——豬浮三江狗浮四海，天生喜歡嬉水，先讓它們玩玩。他拉著不會游泳的阿姨一隻手拖到淺水處，試探腳已可觸地，再順勢猛拉一下，說：「你可站起來走到岸上了，我救豬豬去。」
一隻豬豬竄上了岸，劉安平追上岸，豬豬又奔向河中，反覆來回，劉安平終於在九曲河中抱住了豬豬，豬豬嗷嗷嗥叫、拚命掙扎。劉安平想，這是給父親的長壽麵，拚命抱著豬豬游到岸邊，上岸。
助導喊：「停機。」
勞教整隊時，活動板房烤火看現場監播的有導演和演員洪靜。洪靜出板房向自己的替身劉安平謝別。說：「謝謝，謝謝。你表演得很好、很成功。你救失水阿姨時，我以為跑戲了，導演說：『保留，洪靜理應如此，這是人性。』」
劉安平被凍得上下牙齒打顫咕嚓咕嚓響，感到握著自己的手軟綿綿、細膩、溫暖。他鼓足精神，說：「你是國家的寶貴財富，冬天切忌不要冬泳，很冷。希望能多看到你塑造的人物。」
《陽城下的婆姨們》業內人士內部試演。主題、演技皆受到歡迎，洪靜也成了一時的明星。
侯平想，如何兌現承諾？她同劉安平交談的時候多了，了解到劉安平父親近況包括居住地址、通訊電話號碼、喜歡的餐館及菜肴。
2月29日一早，侯平叫劉安平：「跟我一路去買文具。」（勞教常被管理員、管教帶出農場買東西、當搬運）。
上了街，侯平帶劉安平到長途車站買了到江陽市的票。說：「還得稍等20分鐘，就在椅子上坐坐。」
她倆找了椅子坐下。侯平格外地叫了聲：「劉廠長。」然後才慢慢說：「我很早就想同你擺擺龍門陣。我知道，公安局對該送檢察院起訴判勞改的可以不起訴不判刑，送勞教所教養，這是地方上的事——也是給該重判的從輕處理——這不是針對你，你那點事兒根本可以不送勞教所；我還知道在勞教所該教養3年的，可1年不到就解教——只要你能掙積分。有個教期應3年的勞教得了好些積分又叫了4台裝載車1台挖掘機給農場建磚瓦廠挖運了2000多土方掙了4000多方——10分減期1天，不到1年就解除了勞動教養。這是你和我都辦不到的事。我承諾過讓你給你父親這天做碗長壽麵，只能借口帶你外出買東西。」
乘上車到了江陽市仁和路八萬春餐館。侯平見劉安平父親已坐上她訂好的18人大圓桌主賓位，吩咐老闆放了鞭炮，自己坐到主席位上，又起身給個個佳賓斟上酒，舉杯說：「敬祝劉老人家70生日壽辰。敬祝劉老人家有劉安平好兒子。」
劉老人家隨即起身，舉杯說：「今天，兒子能在我身前，我非常非常高興。兒子劉安平就交給侯平了。謝謝侯平。謝謝大家。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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