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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愛你媽,就跟她過吧

眉心說:

人世間,從來都是真心換真心。

文/落夕

1

我記得第一次把陳澤桐帶回家的時候,爸媽雖然維持著表面的客氣,可我從他們的眼神和行為當中看出來了不同意的味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陳澤桐前腳剛出了我家的門,我媽「我是不會同意的」的聲音就響起來了。「不管你們同不同意,反正我是認定他了。」我倔強的說完這句話,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最後還不忘使勁關上房門,以此來表示自己的不滿。

我和陳桐澤是一個單位的,他高高瘦瘦,濃眉大眼,氣宇軒昂,長相、身材完全符合我對另一半的要求,最主要的是我們聊得來,不是有句話說「遇見愛,遇見性都不稀奇,最難的是遇見了解。」這麼難的事都讓我遇見了,我當然要緊緊抓住。

我知道我爸媽是嫌棄陳澤桐家庭條件不好,我家在市裡,雖不是大富大貴的家庭,但也算小康水平,可陳澤桐他家在農村,據他所說,他父母一輩子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家裡有個已經結婚的弟弟,一個過繼的妹妹,還有一個長期卧床的奶奶。一開始,我也有些怕他家人多不好相處,可陳澤桐說他家人都好的不得了,讓我不用怕,我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第一次跟著陳澤桐回家時,陳媽媽熱情的拉過我的手說:「我們澤桐真是好福氣,找了這麼漂亮一個媳婦。」我正準備高興,誰知他媽媽話風一轉就開始說:「小西,我是個大粗人,有些話我得先說在前面,老二結婚已經花了我們不少錢,而且我們還要給閨女準備嫁妝,我們實在沒東西給你們了。」

我聽完之後,心裡有些不大高興,可也不好發作,同樣是孩子,老二結婚就有錢花,姑娘也有嫁妝陪送,怎麼到陳澤桐這就兩手一拍,什麼都沒有了。我突然覺得自己被輕視了,為了第一次見家長留下好印象,我費盡心思給陳澤桐家每一個人都精心準備了禮物,可到最後我不僅沒彩禮、沒見面紅包,就連院子里堆的十幾袋蒜也沒捨得讓我帶走一個。

回家路上,陳澤桐看著我陰著一張臉,就千方百計哄我開心,看著他學豬叫憨態可掬的樣子,我心裡的不開心就全部煙消雲散了。我在心裡安慰自己,我要嫁的人是陳澤桐,其它的都無所謂。

2

我和陳澤桐的婚禮辦得極其簡單,因為陳家一分錢都沒有出,我也不想讓我的父母再拿自己的養老錢為我操持婚事。

陳澤桐在單位是技術性人才,工資要比我們這些做行政的高很多,但是看到他的存摺,我傻了眼,只有區區的兩萬多塊錢。平時我們在一起從來不亂花錢,他也沒有給我送過很貴重的禮物,在我的逼問下,陳澤桐支支吾吾的告訴我,錢都貼補給家裡了。陳澤桐看我鐵青著臉,就趕快保證,我們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小家了,不會再往家裡拿錢了。在他一再的承諾之下,我和他領了結婚證。

我們拿出為數不多的積蓄,親戚朋友簡單吃了頓飯就算禮成了。那個時候,我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因為我嫁給了愛情,雖然我們的房子是租的,存摺上也沒多少錢,但是我們的心是緊緊連在一起的。

送走親戚朋友之後,媽媽把我叫到卧室,滿心擔憂的對我說:「小西,爸媽給你十萬塊錢留著你以後防身。你和澤桐已經結婚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一定要相互包容。還有,對他的家人,一定要寬容。」

我聽完母親的話,不以為然的說:「我們和他們一年還見不了幾次面,難道您還怕他們家人欺負我不成?您別擔心了,陳澤桐他敢讓我受委屈嗎?」

媽媽聽了我的話,笑了笑,拉著我的手說:「女兒,以後你們的日子還長,不要把錢看的太重,只要兩個人齊心協力,總能把日子過好。爸爸媽媽永遠在你身後,有事就回來。」聽我媽說完,我嘲笑她:「媽,你真是越來越啰嗦了。」

當天晚上,我就拉著行李箱跟著陳澤桐搬出了家,走到樓下,我回頭望了望住了二十多年的家,看見我媽站在窗前正抹眼淚。看到我媽,我也扭頭開始哭了起來,陳澤桐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攬著我的肩膀說:「媳婦,先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買間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

3

婚後的生活甜蜜而快樂,我每天都沉浸在幸福之中,可日子過著過著我們生活上的差異就顯現出來了。我喜歡養花養草,喜歡沒事坐下來喝喝咖啡看看書,享受一下生活,雖然住的是出租房,但也會買些自己喜歡的飾物把屋子裝點起來,可這一切在陳澤桐眼裡都是浪費錢,我們因為這些事沒少拌嘴。

與此同時,我還發現,陳澤桐背著我還是繼續給家裡打錢,就連我們結婚辦酒席的那個月也是如此,我感到非常氣憤,自從結婚以來,我的父母都是幫我們買菜、交水電費,千方百計補貼我們,而陳澤桐竟一邊理所當然的享受著我父母帶來的好處,又一邊處心積慮的防著我們一家人。

如果說,這些都算小事,那麼房子就是橫在我們之間的大問題,我體寒,一進入秋天就開始手腳冰涼,現在住的出租屋沒有暖氣,到了冬天我根本就呆不下去。本想著結婚之後,通過我們的努力,可以攢出個首付出來,可誰知道不但首付沒攢出來,房價卻比結婚的時候翻了一番。而陳澤桐對我許下的買房承諾,現在也絕口不提了。

我爸媽看我可憐,就提出讓我們搬回去住,這樣不僅可以方便照顧,也可以加快攢首付的速度。晚上吃飯,我隨口提了一句這件事情,陳澤桐立刻就怒吼起來;「為什要去你家住,我又不是你家倒插門的女婿,你就不能忍忍嗎?家裡沒有暖氣的人多了,為什麼就你忍不了。還不等我辯解,陳澤桐直接摔門走了。

我從小到大從沒被這樣吼過,再加上這段時間所受的委屈,我實在承受不住,大哭起來。我想到了離婚,可當初是我哭著喊著要嫁給陳澤桐,並聲稱自己絕不後悔,可現在結婚還沒多長時間,卻要離婚,別人會怎麼看,爸媽知道了是否能承受得了。

離婚的代價太大了,思來想去,為了不讓父母擔心,為了我們的家,我主動向陳澤桐低下了頭。老公是自己選的,那麼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

4

驗孕棒上的兩道杠打破了我們之間的隔閡,一個小生命的出現像一道光打破了家中的陰霾。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下定決心,一定要給我的孩子提供良好的生活。

我把家裡的花花草草和咖啡機全都收了起來,我要為孩子攢錢,這些我都可以犧牲掉。陳澤桐看到,冷嘲熱諷道:「早就該這樣了,還以為自己是沒結婚的小女孩兒啊。」我看了看他滿不在乎的臉,沒有作聲,我現在心裡只有孩子,為了孩子,我要忍耐,為了孩子,我要保全這個家。

我知道陳澤桐這些年往家裡打的錢已經用於老家翻新房子、給弟弟在縣城買房子、買車、妹妹上學、侄子穿衣,以往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費心力去追究,可現在我們有自己的孩子了,不能再繼續替別人養孩子了。

考慮了幾天,我給婆婆打了電話,告訴她,我懷孕了,現在花銷增大了,陳澤桐不能再往家裡打錢了。婆婆沉默了一會,說知道了。掛電話之前還交代了我幾句:「小西,我知道你們城裡人喜歡攀比,你可不能這樣,東西也不用買太好的,差不多就行了,我們那時候什麼都沒有,也都過來了。」我掛過電話,嘆了一口氣,我這個婆婆不僅對我和陳澤桐苛刻,連我們的孩子也不放過。

前三個月,我的孕期反應特別厲害,陳澤桐受不了我每天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就把她送回了爸媽家。懷孕十個月都是我爸媽在細心照顧,陳澤桐來得次數十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更不要提我那個連電話都沒有打過一次的婆婆了,我的心漸漸涼了下來,可每次看到隆起的腹部,感受到越來越頻繁的胎動,我就會重新打起精神。

十月懷胎很快就過去了,我剖腹產生了一個女兒,看著懷裡粉嘟嘟的孩子,我的心就要被她暖化了。我給女兒起名叫開心,只希望她以後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生活。回到病房,只有我爸媽在小心翼翼的給開心餵奶,公婆和陳澤桐卻不見蹤影。

爸爸看著我微怒的臉,說:「小西,你婆婆身體有些不舒服,澤桐送她回家休息了。」我知道,爸爸說這些只是為了寬我的心,婆婆根本就沒有什麼身體上不舒服,只是我生了個女孩,讓她心裡不舒服了。媽媽看了我一眼,小聲說:「我們的開心我們自己疼」,看著這三個我最重要的人,我暗自下決心,以後我要為他們披上鎧甲,拼盡全力。

5

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買房,而且要買學區房,我不要讓開心住在沒有暖氣冰涼的出租屋,我要讓我的開心接受良好的教育,我要把能給她的全部都努力創造給她。

我拾起大學所學的專業,開始在網上四處找兼職畫插畫賺錢,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攢首付。爸媽看到我白天上班,晚上回來還要做兼職到半夜,就主動承擔起照顧開心的職責,陳澤桐也不再往家裡打錢,每個月的工資也如數交給我。看著銀行卡里慢慢增長的數字,從未有過的幸福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我覺得我們一家現在正走在康庄大道上,未來的路只會越來越廣闊。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開心馬上就可以上小學了,我們的首付錢攢夠了,房子也看好了,就差簽合同了。這幾年是我過得最艱苦也是最幸福的幾年,我省吃儉用、用最便宜的化妝品,唯一一次去商場買衣服,還是我媽把錢給掏了。可是苦盡甘來,我們終於可以有自己的房子了。

我給陳澤桐打電話,讓他請假明天去簽合同,陳澤桐在電話中欲言又止,最後說了句,我們的房子能不能先不買。我大吃一驚,低吼道:「陳澤桐,你知道我們為了這個房子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我們都商量好了,為什麼反悔?」

陳澤桐支吾了半天,說:「今天爸媽來電話了,奶奶檢查出來了癌症,醫生建議保守治療,可我不想這樣,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奶奶死。」我頓時感覺心掉進了谷底,我從來沒有這麼絕望過,我知道陳澤桐和奶奶的感情有多深,可我對房子的渴望一點也不比他的孝心要少。

此刻正是炎熱的夏天,可我卻感覺自己手腳冰涼,我恍惚了好久,終於鼓起勇氣,對著電話說:「陳澤桐,你有沒有為我和女兒想過。」沉默,無盡的沉默,最後只剩下電話的「嘟嘟」聲。

我給婆婆打了電話,婆婆在電話里說,前幾天奶奶一直說身體疼,就帶她去檢查了身體,檢查出來是癌症。醫生的意見是保守治療,因為年齡大了,而且也癱瘓十幾年了,經不起折騰,家裡現在也是這個意思,只有陳澤桐自己不願意,非要帶著奶奶去化療。說了半天,臨掛電話之前,婆婆說了句:「小西,如果奶奶要化療,我們可是拿不出錢啊。」

掛完電話,我閉上眼睛緩了好大一會兒,我知道今天晚上跟陳澤桐要打一場硬仗,我想好了,我的意見也是保守治療。先不說錢的問題,奶奶年紀大了,身體本來就不好,根本就經不起化療折騰,而且我承認自己有私心,她不想放手那套房子,那是我千挑萬選的房子,而且熬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攢夠了首付,我不想功歸一簣。我受夠了和房東討價還價的日子,也受夠了冬天裹著幾層被子還會被半夜凍醒的滋味,我不想放棄。

晚上回到家,我跟陳澤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一臉驚愕的看著我,說了句「小西,你就這麼狠的心嗎」,我本想張嘴解釋,陳澤桐擺擺手表示不必了。沉默良久,他走出了家門。

我收到了陳澤桐的簡訊,簡訊上說,如果我還是堅持原來的意見,那麼只有離婚。看完簡訊,我當即就給當律師的同學打了電話,讓她幫我準備離婚協議,我們的共同財產本來就不多,至於開心,他們陳家想必也不會要。

簽完離婚協議,我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這麼多年,陳澤桐心裡原本就沒把我和開心放在一個很重要的位置,那我也不需要對他再有任何留戀。

我不想管別人怎麼看我,說我最毒婦人心也好,說我沒良心也罷,作為母親,我只是想在這嘈雜的生活中給我自己的女兒一個安穩清凈的家。我知道以後的路會走的很艱辛,還會被風言風語有意無意的中傷,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後悔現在的決定,可我必須義無反顧的走下去,不為別的,只為我的開心能健康快樂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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