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那些年》梁晨

在中國古代歷史上，不乏讓人又愛又恨的皇帝，能做到近乎零差評的不多。而五代時期的周世宗柴榮，不僅被史家尊稱為「五代第一明君」，在歷朝歷代也都備受稱讚。

他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魅力呢？先來感受一下後世的兩條好評。朱元璋說：「三代之王有其時而能為之，漢文有其時而不為，周世宗則無其時而為之者也。」司馬光曾感慨道：「若周世宗，可謂仁矣！不愛其身而愛民；若周世宗，可謂明矣！不以無益廢有益。」

落魄「富三代」的逆襲

柴榮生在邢州堯山（今河北隆堯縣）一個富豪之家，不過等他出生的時候家道就已中落，所以柴榮是在姑父郭威家長大的。柴榮為人忠厚，做事謹慎，深得姑父的喜愛，於是將他收作養子。

當時，郭威家境也並不富裕，為補貼家用，柴榮外出做起了茶商。在這期間，他沒放鬆對自己的要求，堅持練功、刻苦讀書。史書中說他「器貌英奇，善騎射，略通書史黃老，性沉重寡言」，長得帥，性格好，還能文能武。

長大後，柴榮跟隨養父的步伐，棄商從戎。郭威建立後周后，柴榮以皇子身份在澶州（今河南濮陽）做官。在他任內，澶州「為政清肅，盜不犯境……吏民賴之。」

公元954年，郭威駕崩，柴榮繼位稱帝。年富力強的他志存高遠，決心遵照養父遺願，干出一番大事業。柴榮曾問精通術數的左諫議大夫王朴：「我能當幾年皇帝？」王朴回答說「三十年」。柴榮聽後非常高興，就給自己定了個小目標：「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我要用十年開拓疆土，十年造福百姓，再用十年讓天下太平！」

戰鬥在一線的君主

柴榮給自己訂的三十年計劃，可不是新任皇帝一時興起，隨便說說。相反，他說干就干，開始一步步實現自己心中的藍圖。

當時，北漢勾結契丹南犯，柴榮即位沒幾天就力排眾議，帶兵親征。之前在地方任職時，他沉默寡言，非常低調，從不刻意表現自己的才能。但作為皇帝，在戰場上，他大破北漢軍隊，盡顯英明雄武。兩軍對決時，飛石亂箭落到柴榮身邊，下屬們都面無人色，他卻臨危不懼，反應非常迅速，不失大將風範。

柴榮帶兵，號令嚴明，沒人敢違抗。在與北漢軍隊作戰中，樊愛能、何徽兩位將領帶著數千名士兵投降。北漢大敗後，柴榮因何徽立過大功,本考慮饒他一死，但為樹立軍威，最終將這兩個逃兵一併處死。

進攻南唐期間，柴榮有一次打算親自率艦隊從淮河進入長江，但被淤塞了的北神堰阻隔，就打算疏通河道。不過，去考察的將領稟報說，當地的地理形勢無法保證施工，而且動工要耗費太多人力、時間。柴榮便親自去考察，用了幾天時間制定詳細的施工方案。工匠按他的方法，十天左右就完全疏通了河道，經費還比預算的省了很多，幾百艘巨大戰艦得以順利直入長江。這讓南唐人大為震驚，以為是有神仙相助。

柴榮在位期間曾5次親征，南征北戰，戰功顯赫：西敗後蜀，奪取秦、鳳、成、階4州；南摧南唐，盡得江北、淮南14州；北破契丹，連克二州三關。

接地氣的治國能手

有打天下的能力尚不足以被尊稱為「五代第一明君」，柴榮還是個接地氣的治國能手。

1.虛心求諫

柴榮曾極為誠懇地專門下詔，要求文武百官盡量上書言事，毫無保留地指出政治上的缺點、錯誤。他說：「如果大家的建議我不能採納，過失在我；要求提建議，你們卻不提，那是誰的過失呢？」他還給自己定了個規矩：「不因發怒處罰別人，也不因喜歡賞賜別人。」

柴榮說自己常常思考怎麼才能治理好國家，吃飯、睡覺時都念念不忘。他還點名讓20多名翰林學士都寫兩篇文章：《為君難為臣不易論》和《平邊策》。以命題形式向朝臣徵求治國之策的做法，這在歷史上很罕見。而柴榮也絕不是只作作樣子，認真看了大臣的建議後，他欣然採納了王朴《平邊策》中「先易後難」的主張，以此制定統一大計，並付諸實踐。

2.精簡部隊

柴榮接手政權時，中央禁軍官兵已歷經幾個政權，因為歷代帝王只求相安無事，得過且過，沒有魄力整編精簡，軍隊早已腐敗不堪。堂堂皇家部隊，幾乎全是老弱殘兵，驕傲懶散，根本無法作戰。用柴榮的話說就是：「一百個農夫養不起一個戰士，為什麼要刮盡民脂民膏，去養那麼多沒用的人？」

於是，他一方面精簡部隊，健壯的升到「上軍」，老弱的一律淘汰，同時還招募天下勇士。自此,中央禁軍兵強馬壯，戰鬥力迅速提升。後來大軍各處征戰捷報頻傳，和嚴格的選將練兵不無關係。

3. 發展經濟

要致富，先修路。柴榮剛即位時，首都汴京違章建築橫行，道路擁擠不堪，很多路連馬車都無法順利通行。他下令拓寬所有道路，把舊城裡的墳墓遷到新城外。但許多老百姓都不配合，拆遷工作很難進行，朝廷壓力很大。柴榮卻非常堅定：「怨恨詛咒的話，我一人承擔。老百姓將來會從中受益的。」

柴榮認為政府長久以來缺乏鑄錢的原材料，民間又把錢熔化，製造日常用的器具或鑄成佛像，導致錢越來越少。於是下令建造幣廠；收回非法定的民間銅器、佛像，違者最高可判死刑，百姓的損失由政府出錢彌補。他對官員說：「你們不必為了摧毀佛像替我擔憂。佛祖勸人向上，只要一心向善，就是敬奉佛祖。那些銅像難道真的是佛？佛祖的目的是造福別人，為了百姓，我願意付出一切。」

4.大興文教

文化上，柴榮糾正科舉弊端，大膽破格選拔賢才；同時嚴懲貪官污吏，生父的故友犯法，也按規定處理。他還非常重視國家的文化建設，雕刻古籍，大興文教，多次親臨史館視察藏書情況，下詔優賜獻書者，為後周國家藏書奠定了基礎。

後周在柴榮的一系列改革下國力大增，於是他準備揮兵北上，收回被石敬瑭送給契丹的燕雲十六州。公元959年四月，柴榮親率諸軍北伐契丹。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連收三關三州，共十七縣。遺憾的是柴榮在準備乘勝奪取幽州的時候病倒，回京不久後便去世，年僅39歲。

柴榮雖然沒能實現為君三十年、掃平天下的願望，但在位五年多的文治武功，使他成為結束中唐以來二百多年割據動蕩的決定性人物。他揭開了結束分裂、統一天下的序幕，後來的北宋僅用二十年便完成統一，離不開這位後周明君打下的堅實基礎。正如北宋皇帝趙頊所說：「世宗誠創業造功英主也。」 「使天假之年，其功業可比漢高祖。」

不過如果柴榮能向天再借幾十年，還會有宋朝的天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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