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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華:我精神里至少有1/4個孔乙己

01

最近出席的很多場合,余秀華都穿了這條V領粉紫色碎花洋裙。順溜文靜的平劉海黑長發,配上黑鏡框和瘦臉龐,有點溫柔詩情的意思。

但她正大咧咧地敞坐著,揮著右臂不停拍打芒克68歲的肩膀,開著打情罵俏的玩笑。

2018香港書展朗誦會開始前30分鐘,余秀華和其他作家正等在一間房裡。她左擁右抱挨個跟幾位男作家和工作人員合影,揚著頭嚷「喜歡做女明星的感覺」。

「前陣子我們在青海,要不是我倆喝大了,就全出車禍撞死了。嗨我倆喝得誤車了。」

芒克正聊到他和余秀華不久前的一次心有餘悸。大家攛掇他跟北島坐一塊合個有歷史意義的影——《今天》詩刊兩位創刊人和它的40周年。

余待在對面沙發,突然隔著中間那團拍照者含糊地喊起來,「一起去死吧,芒克!」

芒克沒繃住鏡頭前的靜止狀態,甩甩手,笑著別了下腦袋「這壞蛋」。

余秀華在大家面前,用她自己的話形容就是一直「張牙舞爪」

有次,野夫李元勝他們一起開詩會,每人住一間。晚上一位男詩人的門被敲響了,就問是誰。門外女生答:服務員。男詩人打開門一看,發現是余秀華。她還有點得意,「我要不說我是服務員,你會開門嗎?」

野夫說她的幽默和自嘲,就像其詩歌天賦一樣難得寶貴。

余秀華,湖北農村女詩人,因出生時倒產造成腦癱,使其行動不便、口齒含糊。出版過詩集《月光落在左手上》《搖搖晃晃的人間》《我們愛過又忘記》,總銷量達40餘萬冊,為近20年來國內詩歌集銷售量之冠。以她為主人公的《搖搖晃晃的人間》獲得多項國際紀錄片電影大獎。

「她的詩,放在中國女詩人的詩歌中,就像把殺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閨秀里一樣醒目。別人穿戴整齊,塗著脂粉,噴著香水,白紙黑字,聞不出一點汗味,唯獨她煙熏火燎,泥沙俱下,字與字之間,還有明顯的血污。」她的伯樂劉年這樣寫過。

距離余秀華通過這首《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在網路一夜爆紅,已過去三年多。

這三年於她是段「莫名其妙的日子」,當初在農村默默寫作從未想過成名「只是不想讓生活過於匱乏,不至於讓你覺得所有時光都是虛度的。」

上個月,「寫多了詩想換換手」的她出了本散文集《無端歡喜》,裡邊這樣注釋這首「帶來一切」的詩。

當時我是一個比較年輕的農婦,頑皮地寫了一首《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放在我的博客里,那時候我的博客可謂門口羅雀,有時候半隻雀都落不了,反正一片森然的孤寂。

我把這首詩放在博客里,想著能不能引來幾個好色之徒,增加一點點點擊量,讓我自娛自樂一下。咦,果然,這一篇的點擊量比較高。一些狂熱的希望被睡者大聲叫好,可惜博客裡面沒有打賞功能,要不說不定在那個高峰期還能撈回一點電費。

散文集《無端歡喜》

02

幾天前的香港書展,余秀華以「寫小詩和愛情都讓人發愁」為題跟野夫對談。

她當天穿了條大紅色紗裙——她年輕時最討厭的顏色。嘻嘻哈哈坐在那裡,口無遮攔,又妙語層出,讓提問者根本捉不住。

有觀眾起來表達心意,說自己聽到她念詩時感動哭了。余秀華立馬消解式回應,「那我覺得你的淚點有點低。」

在被問到詩歌於她的意義時,她打趣起了北島,「詩歌是什麼葯,是老鼠藥,還是救心丸,還是春藥?所以劉年說詩歌是人間的葯,我覺得說得太好了,因為什麼葯都可以,什麼葯都有它的功效。而北島老師說詩歌是他的信仰,那他有沒有給詩歌上香、朝拜?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這就是廢話。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怎麼可能呢?北島老師我還是很喜歡他這個人的,詩歌就…」

也沒忘記提一嘴她追隨過的海子「我的詩歌寫得比海子寫得要好一點。」

最後對著主辦方眨巴眼,「感謝香港書展,但我已經來兩次了,我想我可能不會再來了,因為人多了我覺得很害怕,而且也沒有錢。」惹得台下掌聲、笑聲相連。

但余秀華並非一直像自己表現得這樣快樂大膽、心無掛礙,尤其在愛情面前。

幾年前,她接受採訪時袒露「最想得到愛情」,末了又問對方是不是覺得自己心理不正常。

「我應該把自己的身體情況考慮進去,不能再說這話,但我老忘記。我以前瘋狂地愛過什麼人,都快瘋了。但別人說我神經病。神經病怎麼啦?神經病也是人。

這些痛苦都體現在她那些用力的詩句里。

如今,余秀華這棵提心弔膽的「稗子」堅稱自己沒那麼死心塌地堅持愛情了。一是對自己沒信心,二是年紀不合適。所以一直「左右為難,不敢過於進攻。」

「主動權還是在我手上,放棄權也在我手上。所以我是一個非常自由的女人。」

說著說著她又忍不住開始逗身旁的野夫,「但這會形成一個不好的現象,顯得自己十分花心。今天愛朵漁,明天愛野夫。或者說同時愛著,就很歉疚,不敢再進一步。」

03

講座前一天的書展朗誦會,余秀華斜站在台上,緩慢、含糊地朗誦了三首小詩。

第一首就是《黃昏》——有觀眾說聽得「感動哭了」的那首。

她念完就甩了甩俏皮馬尾,右腳筆直,左腿斜著地大搖大擺晃下了台來。有點不穩,笑容燦爛。

或許余秀華就像她新書里寫的,精神里至少有四分之一個孔乙己。

她說人們嘲笑過的東西往往會回過頭來完成對自我的救贖,只有放下才是唯一可以化解困境的方法。

我帶了幾條裙子出門,但是難堪的是,我坐在那裡,怎麼樣都沒法把雙腿合攏,疾病的存在也讓我喪失的優雅。幸好優雅不是一個人生活的重要部分,甚至不能成為一部分,它不過是一個女人綢緞似的哀愁里的一根絲線。基於隨時被抽掉的這一根絲線,我常常讓身體里四分之一的孔乙己變成二分之一,它讓我在塵世里搖晃的身體有一個靠處。這個靠處是靠著地面的,幾乎沒有倒下去的可能。這真讓我歡喜。——《無端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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