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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董卿請了三次的90後,大概是全中國最有趣的男人

歡沁

 林海影視配樂精選

林海 

00:00/03:13

12歲一個人出門流浪;

14歲愛上當木匠;

32歲成為響譽全國的畫家;

50歲學著考駕照;

70歲跑去義大利遊學寫生;

80歲給《時尚雜誌》做封面模特;

91歲撩到女神林青霞,教她做野孩子;

93歲還開著一輛紅色法拉利去飆車……

他就是藝術大師黃永玉。

一部活著的中國近現代史文化,

一個現實版的周伯通,

一個有趣的靈魂。

在最近播出的《朗讀者》里,

九十四歲的黃永玉利索地招呼董卿,

談笑風生,鶴髮矍鑠。

這是節目組三次邀請,才得到的訪談機會;

這是《朗讀者》第一次離開演播室;

這也是董卿首次為了理解一個嘉賓,

遠赴他八十年前生活過的故鄉。

01

你要做個野孩子

黃永玉出生於湖南鳳凰縣,

那裡民風彪悍,

街上隨處能看到女人打架和槍斃土匪。

黃永玉愛逃學去看,

大家都叫他「黃逃學」

12歲時,他隻身去福建集美讀初中,

喜歡泡在學校的圖書館裡,

看各種閑書。

六門功課的成績,加起來不到一百分,

同學們都叫他「黃留級」

節目里,聽到這個熟悉的外號,

黃玉玉笑著說:「對對對,

後來他們開幾十周年紀念,

我送了畫,落款就寫『一個1937的留級學生。』」

留級五次後,

老師說:「你臉太熟了,你還是走吧」

黃永玉瀟洒地退學了。

他當過碼頭小工,做過瓷廠苦力,

最喜歡的還是當木匠,

因為他瘋狂地迷戀上木刻。

刻木刻填不飽肚子,

黃永玉就做了一把獵槍,

白天打獵,晚上幹活,

竟然也能頓頓吃肉。

黃永玉(右)與表叔沈從文

黃永玉木刻畫

有人介紹黃永玉去軍隊做司書,

每日只要抄寫幾篇公文,

就可以拿到八塊錢的工資。

黃永玉抄完公文,覺得呆板無趣,

就開始進行藝術創作:

先是把「通令」二字用別緻的花邊裝飾起來,

又意猶未盡地把分割線改畫成一隻誇張的小狗。

長官大發雷霆,

立刻辭退了黃永玉。

後來,又有人介紹他去稅務局。

別人都喝茶聊天,消磨時間,

黃永玉卻沉迷於木刻,

又刻又印,把辦公室的桌椅都變了模樣。

上司認定他是個藝術奇才,

奉送了兩個月的工資,

對他說:「你走吧,我怕耽誤了你的前程。」

生命中一定要有所熱愛,

活得豐盛熱烈,而不是按部就班。

02

我們相愛十萬年

19歲時,黃永玉流浪到江西,

在一家藝術館工作,

碰到了美麗的廣東姑娘張梅溪。

第一次見到她,

黃永玉緊張地半天說不出話,

老半天才紅著臉憋出一句:

「我有一百斤糧票,你要嗎?」

有個年輕的軍官也在追求張梅溪,

知道她愛騎馬,

每次都牽一匹馬來邀她出遊。

黃永玉心想:這下麻煩了,自己連自行車都沒有!

他想來想去,想起父親曾經為母親拉風琴,

於是就拎了一把小銅號,

天天對著張梅溪吹,吹得也不怎麼樣。

誰想到女神的芳心就這麼被吹動了,

黃永玉傻乎乎跑去問張梅溪:

「如果有一個人愛你,你怎麼辦?」

張梅溪說:「要看是誰了。」

黃永玉連忙說:「那就是我了。」

張梅溪笑著點頭:「好吧。」

那時的黃永玉真是要什麼沒什麼,

從早到晚的玩木刻。

有一天,他看中了一塊梨木板,

兜里卻只有8毛錢了,

那是留著剪頭髮的。

要他在心愛的姑娘面前蓬頭垢面,

他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又實在捨不得那塊木板。

張梅溪看出了他的心思,爽快地說:

「你去理髮吧,我送你一塊木板。」

黃永玉就去了理髮店,

剪頭髮時心裡還惦記著梨木板:

萬一她不送怎麼辦?那可糟糕了。

黃永玉與妻子張梅溪

這段戀情遭到張梅溪父母的反對,

「我的寶貝女兒,怎麼能嫁給一個了流浪漢?」

他們把張梅溪關在家裡,禁止兩人見面。

黃永玉沮喪之下,隻身去了贛州。

有一天,他突然接到張梅溪的電話:

我從家裡跑出來了!

黃永玉立刻跳起來,

從朋友那借來一輛自行車,

急匆匆地往車站趕。

騎到天黑,他就在路邊找個雞毛店住下,

一晚上都興奮地翻來覆去。

第二天一大早,

黃永玉就迫不及待的上路了,

好不容易見到張梅溪,

她笑得差點流出了眼淚:

他渾身上下沾滿了雞毛,

竟然就這麼走了一路。

結婚五十周年時,

黃永玉還特意買了一把小銅號,

戴上假牙,豪氣地問張梅溪:

「你想聽什麼?」

黃永玉與妻子張梅溪

世人萬千種,浮雲莫去求。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03

失戀算個屁!

1948年,黃永玉和張梅溪到了香港,

他仍然潛心於美術,

結交了金庸等一票好友。

有一次,黃永玉約金庸、梁羽生吃飯,

吃到一半,大家發現身上都沒帶錢。

這時,黃永玉對著店裡的熱帶魚畫了張速寫,

用手指頭蘸著醬油抹在畫上,算是著色。

畫完後,金庸給報社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就有編輯過來,

黃永玉交上畫,預付稿費,

這才交了飯錢。

黃霑當時剛與女朋友分手,

又投資電影失敗,

負債纍纍,很多人都不敢搭理他。

黃永玉卻帶著酒去看他,

「失戀算個屁,你要懂得失戀後的詩意!」

黃霑立刻罵了回去:

「你才放狗屁,失戀都要上吊了,還能有詩意?」

他罵雖罵,卻聽懂了這份別樣的安慰,

很多年後還不忘感慨:

「全香港都希望我死!只有他來安慰我。」

1983年,黃永玉給大劇作家曹禺寫信:

「我不喜歡你解放後的戲,一個也不喜歡。」

他毫不留情地批評對方,心不在戲上了。

曹禺一直將這封信保存著。

黃永玉(左一)與金庸(右一)

黃永玉愛養狗,家裡有好幾條,

每年得進行輪流選舉,

選出一條頭領。

他說:「狗單純得多了,

狗真正天天想你,人就不知道了。」

小時候家裡有一條土狗,

每次出去和別的打架,

黃永玉總要跑出去幫忙,

他自己也說自己「護短」。

2004年夏天,

鳳凰的鄉親告訴80歲的黃永玉:

沱江上游有人開了一家化工廠,

江水都被污染了。

黃永玉一聽,叉起腰:

「老子帶幾個人去『搞』他們一下。」

他居然把化工廠的辦公室給砸了。

他說,愛護自然要像講衛生一樣自覺。

生活是不容易的,

但一顆心還是要閃閃發光的。

04

生活,是很好玩的

1968年,北京流行批黑畫,

黃永玉剛從重慶寫生回來,

聽人說「有人畫了個貓頭鷹,出大事了。」

他不以為然地跟朋友吐槽:

「畫個貓頭鷹有什麼了不起呢?我也畫過。」

結果他去黑畫展一看,

他畫的貓頭鷹掛在最中間,

他就是頭號批鬥對象。

很快,黃永玉被關進牛棚。

造反派拿皮帶一下一下地抽他,

他至始至終沒有喊疼。

回到家,黃永玉還對張梅溪說笑:

「今天挨了224下。」

張梅溪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滿不在乎地說:「世界不會永遠是這樣的!」

每一次挨批遊街回來之後,

他還能跟別人描繪北京街頭的風景。

黃永玉的貓頭鷹

他們一家人住在昏暗的小房子里,

張梅溪的身體越來越差。

為了讓她開心起來,

黃永玉在牆上畫了一個兩米多寬的大窗子,

窗外野花盛開,陽光明媚。

大家訓斥黃永玉:

別整天樂呵呵的,這年頭要沉重。

黃永玉回答:既然你們說我不沉重,

那我就裝沉重嘍。

他找來一個醫療本,

給自己寫上心臟病、胃潰瘍、肝硬化……

寫了一百多種病,

批鬥他的人一看也樂了:

「臭老九,你這病,也特么忒多了點。」

後來,黃永玉被下放到幹校,

沉悶的勞動生活之餘,

他就去逮蛐蛐,挖個坑看蛐蛐打鬥。

農場里有一本《辭海》,

他就把那本《辭海》翻來覆去的看。

吃過的所有苦,

終會熬出甜,終會照亮前方的路。

05

我又不是老頭

第一次見到黃永玉,

董卿笑著打趣:

「那個比我老的老頭,終於出現了。」

黃永玉曾經著寫《比我老的老頭》,

但他本人是不認老的。

年過九旬的黃永玉還喜歡紅衣服,

手上常常拿個煙斗。

人家都好奇地跑來問他養生秘訣,

他說:我從不養生!

喜歡睡覺、不吃水果、不運動……

最愛做的是守在電視前看連續劇,

周末還看看《非誠勿擾》。

白岩松曾經上門拜訪黃永玉,

他叼著煙斗,戴著貝雷帽,

正在捯飭自己心愛的紅色法拉利跑車。

白岩松驚訝地問:

「老爺子,您一把年紀還玩這個?」

黃永玉回他一個大白眼,

「我又不是老頭兒!」

黃永玉因病住院時,

白岩松特意去看他,

心裡捉摸著怎麼安慰這個老人。

結果黃永玉一看到他,

笑呵呵地說:「住院手術真有好處,

你看,我一下子瘦了幾十斤!」

這讓白岩松不由得肅然起敬。

老爺子曾經在黃金歲月去東北養豬,

他從來沒有抱怨訴苦,

反而一臉驕傲地和白岩松炫耀:

「我養那豬,特肥!」

不要愁老之將至,

老了,也能可愛。

06

你們都太正經,我只好老不正經

2006年,黃永玉將自己畫作和收藏,

捐給湖南吉首大學。

捐獻儀式那天,大家讓黃永玉致辭。

黃永玉說:「你們不用擔心,

我已經告訴家裡人了。

一旦我的後代真吃不上飯,餓得要討飯了,

也應該距離吉首大學遠一點,免得影響你們。」

黃永玉多次表示:

我手裡收藏的各種玩意,

不論價值如何,在我走之前一律捐出。

他壓根本不在乎錢財名利。

國家博物館曾經為黃永玉舉辦個人作品展,

所有人都稱呼他黃大師,

他一點也不高興,拉著臉說:

「我算什麼大師?

如今真是教授滿街走,大師多如狗!」

他的學生想要做一個「黃永玉畫派」,

黃永玉破口大罵:

「我不想成群結黨,

狼群才需要成群結黨,獅子不用。」

「我的骨灰不要了,想我就看看天看看雲。」

黃永玉對董卿這麼說。

他毫不避諱自己的死亡,

還興緻勃勃地研究過:

「第一個方案是骨灰不放火葬場,

放在抽水馬桶里,

請一個受人尊敬的老先生拉一下,

舉行個儀式。」

這個方案遭到了張梅溪的反對,

理由是可能塞住水管,找人修會很麻煩。

「第二個方案是把骨灰一小包一小包包起來,

分送給朋友栽花。但是有一個問題,

到了晚上,朋友看了花可能覺得嚇人。」

所有的不正經,其實是一種深情,

在薄情的世界裡懷著熱愛生活。

07

老了,就做黃永玉

真正的有趣,都出於對這世間的深情,

不庸俗,不虛偽,

站在成人的花花世界裡,

內心始終住著一個孩子。

真正的有趣,就是心裡有一團火,

自顧自的燃燒,哪怕路過的人只看得到煙,

也不受世態炎涼,炙熱如初。

真正的有趣,不會要求生活本身有滋有味,

而是給生活添油加醋。

功利的聰明人太多,有趣的好玩人太少。

在黃永玉的身上,

你能看到真正的天真浪漫,

他永遠活得天真坦蕩、自由自在。

高曉松曾經說過:

「一個人活著,

就很難同時做到又有趣又有意義,

你要是想每天都活得有意義,

那你一定就犧牲了一點樂趣。」

或許我們很難活成第二個黃永玉,

但漫漫餘生里,

我們可以試著做野孩子,

對自己、對朋友、對愛人、對生活,

再多一分肆意,少一分顧慮,

做個有趣的人

櫻花開放。

童年的河流是一種命運的昭示,蒸騰的熱浪是我遠離家鄉的那些年歲里,在我記憶

中激烈而無聲地翻滾,在河流的一側是農莊,河流的另一側是田園,無數條錯綜複雜的鄉村小徑都指引我回家的路,或者指向更廣闊的原野山林,碧綠的曠野時常讓我心緒難復,我總是在太陽即將升起的時刻,順著河流行走,大多數時候,河水與歲月一樣無聲,但我喜歡等待那種潺潺的流動聲響起,蟬鳴的午後有大片的陰涼之地,陰涼之地是我漫無目的行走的一個目的地,沿著河流盡頭的方向望去,蒸騰的霧氣漸消,村落凋零,荒野瀰漫。

夕陽西下。河流也沒有盡頭。

布拉班特的夏日,櫻花以奇異的方式在激烈地盛開。

我是梵高,文森特家族三世的長子,我的命運像那條河,不,或者可以說更像一朵掉落到河流里的櫻花,在布拉班特的土地上生長,但不知道會隨著河水將要飄向何方。一八五三年的春季,布拉班特冰凍的土地剛剛解融,南去歸來的候鳥是荷蘭上空每年春季最常見的景象,我在那個冬季與春季交接的時候出生,人類繁衍的種子在布拉班特新教牧師的家中終於發了芽。一八五三年的荷蘭,天下太平,萬物生長,人和牲口一樣在各個角落裡大量繁衍,但是新教牧師家中的第一顆種子過早夭折,那本是我的兄長,因而我的出生帶著文森特家族的全部期待和忐忑,不知道這種強加的盛情是好還是壞,但我平凡到近乎醜陋的面容,攜帶著猙獰的皺紋讓文森特家族哀嘆又驚呼,此子或可能非同一般。

我想我有生之年都沒有實現家族的這種未竟之志,我的家族大多能人輩出,身為布拉班特新教牧師的父親希望我能子承父業,牧師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象徵,但我第一份工作是在古皮爾公司售賣字畫,這是我叔叔的安排,我叔叔是歐洲著名的畫商,全世界都有他經營的畫廊,我所供職的藝術機構就是他古皮爾公司的一個分支,坦白來講,這並不是一個多麼複雜的職業,講幾句俏皮又時髦的話語,就能讓那些有錢的富人愉快地掏腰包,無論再差的畫我都能賣出去,我的薪水從每個月三個法郎到五個法郎到七個法郎不斷上調,是分店經理對我的嘉獎與鼓勵。

二十二歲那年,文森特舉家搬遷,我隨父母雙親來到英國倫敦,我的工作還是在藝術機構里從事字畫銷售,我對這一年的印象特別深刻,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愛戀的時刻在這一年發生,泰奧,我這一生的愛戀太少,你總跟我說未來還長。未來是挺長的,未來的生活壓彎了你我的背脊,每當我回想起二十來歲那年的愛戀,我最初的愛人,有時候我甚至想不起她的容貌,但是她喚醒了我心底那股濃烈的渴望,渴望得到人們的關愛,渴望釋放一種徹底的自我表達。泰奧,那時的你我,並不知道這種表達到底是什麼。

後來有人告訴我,我這種一廂情願的愛戀只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談資。或許吧,我這一生都是一個笑話般的存在,但我永遠記得那些友情共享的時光,陽光燦爛,櫻花綻放,青春尚在,對未來美好的想像彷彿泰晤士河流中翻滾的浪花。

我的愛人最終嫁給了別人,那是我生命中初次感受到的切膚之痛,二十二歲那年的冬季,倫敦沒有下雪,但冷冽的寒風和不時飄落的雨滴貫穿我的思緒,我跟在愛人的身後,厄拉休,我喊著她的名字,我們是否能重新開始。厄拉休,我能否替你加上我的外衣。

厄拉休,我冷。你一次次對我毫不留情地咆哮我認為那是你在給我希望,我沒有退卻的步伐讓你對我越來越厭惡,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直到你的母親將我驅趕去你的家門,直到在梧桐公園裡,我親眼看到你在跟別人熱吻,刺骨的冷氣終於席捲了我的全身,自那之後我就對倫敦失去了生活的興趣,那裡糟糕的天氣時常讓我火冒三丈,那裡人們物質而庸俗的品味也消磨了我工作的熱情。

太太,你為什麼要以昂貴的價格買回一堆藝術的糟粕。有一天我的老闆聽到我對一個老主顧這麼講,我字畫銷售的職業生涯就此宣告結束。我如浮萍的一生嘗試過各種各樣的工作,在貧窮的山區里當過任職教師,也在豪華的圖書館裡面當過管理員,但我父親說,當個牧師吧,全家都會以你為榮。對職業的選擇我早已興味索然,當個牧師,何樂而不為呢,既能把聖經裡面的美好福音傳頌給眾人,還能獲得每月五十個法郎的薪水報酬,於是我索性報考了神學院研修班。這是我人生的一次轉折。

這年頭想當個正式的牧師並不是很簡單,不是報考一個神學院研修班就能夠萬事大吉的,我的神學院老師告訴我,要通過一段艱苦的試用期,對的,我說的就是比利時南部博里納日礦區的那段歲月,那一年我二十五歲,河流般緩慢流淌的人生在這兒撕開了一道裂口,二十五歲之前的時光,我在歐洲大地四處奔波,我以為我見識過了世間所有的繁華與滄桑,但其實我沒有,博里納日礦區的生活,是被上帝遺棄的人間地獄,無論春夏秋冬,人們為了獲得煤礦公司給出的微博工資,僅僅足夠維持一家人不被餓死的微博工資,而要長年累月地深入到沒有保障措施,也沒有人身保險的炎熱礦井,博里納日礦區,大多數人死於瓦斯爆炸或者塌方災難,倖存活下來的人們又接連面對瘟疫橫行的熱死病、鼠疫、天花,如果遭遇塌方事故,煤礦公司不開工,又得面臨被活活餓死的命運,我曾經責怪過煤礦公司慘無人道的經營方式,但博里納日礦區的老村長告訴我,煤礦公司是個人道的公司,他們的公司是這裡人們的唯一活路,現在沒礦業已經不賺錢,如果工人工資上漲,或者加強保險措施,煤礦公司的投入就要加大,而一旦加大投入,煤礦公司就要虧本,公司股東就會紛紛撤離,村民們唯一的活路就會被剝奪了。我看著這充滿絕望的深黑土地,博里納日的荒涼一望無際,沒有逃離的餘地,人間竟然有這樣一個滿目瘡痍的煉獄,佈道還有什麼意義,聖經里那些優美的讚頌是否真的能滋潤他們的心田,上帝虛無的關懷是否能解決那些現實的滄桑,只想吃飽肚子,遠離死亡,甚至比牲口還簡單的願望卻還是面臨重重困境,我匍匐在遼闊而傷痕纍纍的礦區土地上,仰天長嘆。

我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佈道經歷就讓我懷疑上帝是否真的存在,我把每月試用期的薪水三十法郎全部用來去給村民們購買食物,白天的時候我陪同村名們一起下礦井,感受那種生活的疾苦,晚上回來宣讀聖經的章節,村民們對我的到來表示歡迎,但我能夠看出來他們無法對聖經和上帝表現出虔誠,大多數時候我在播頌那些我早已朗朗上口的優美篇章,但村民們只會自顧自地準備晚餐、削土豆、縫補破舊不堪的衣服。一起來吃晚飯吧梵高先生。這是我聽到最多的回應,泰奧,你我從小錦衣玉食,何嘗聽到黑土地里的人們這般沉重的呼吸。我決定放下聖經的那天我感受到了來自心底的聖光,那天我一如往常般佈道讀經,而底下人們質樸勤勞的雙手並沒有停止勞作,我看到昏暗的光影列印在他們黝黑而粗糙的面容上,映射到牆壁上的倒影彷彿一道道沒有色彩卻異常斑斕的彩虹。我要把它畫下來,我在心底驚呼,這一時刻我的藝術生涯正式開始。

(待續)

櫻花開放。

童年的河流是一種命運的昭示,蒸騰的熱浪是我遠離家鄉的那些年歲里,在我記憶中激烈而無聲地翻滾,在河流的一側是農莊,河流的另一側是田園,無數條錯綜複雜的鄉村小徑都指引我回家的路,或者指向更廣闊的原野山林,碧綠的曠野時常讓我心緒難復,我總是在太陽即將升起的時刻,順著河流行走,大多數時候,河水與歲月一樣無聲,但我喜歡等待那種潺潺的流動聲響起,蟬鳴的午後有大片的陰涼之地,陰涼之地是我漫無目的行走的一個目的地,沿著河流盡頭的方向望去,蒸騰的霧氣漸消,村落凋零,荒野瀰漫。

夕陽西下。河流也沒有盡頭。

布拉班特的夏日,櫻花以奇異的方式在激烈地盛開。

我是梵高,文森特家族三世的長子,我的命運像那條河,不,或者可以說更像一朵掉落到河流里的櫻花,在布拉班特的土地上生長,但不知道會隨著河水將要飄向何方。一八五三年的春季,布拉班特冰凍的土地剛剛解融,南去歸來的候鳥是荷蘭上空每年春季最常見的景象,我在那個冬季與春季交接的時候出生,人類繁衍的種子在布拉班特新教牧師的家中終於發了芽。一八五三年的荷蘭,天下太平,萬物生長,人和牲口一樣在各個角落裡大量繁衍,但是新教牧師家中的第一顆種子過早夭折,那本是我的兄長,因而我的出生帶著文森特家族的全部期待和忐忑,不知道這種強加的盛情是好還是壞,但我平凡到近乎醜陋的面容,攜帶著猙獰的皺紋讓文森特家族哀嘆又驚呼,此子或可能非同一般。

我想我有生之年都沒有實現家族的這種未竟之志,我的家族大多能人輩出,身為布拉班特新教牧師的父親希望我能子承父業,牧師是有頭有臉有身份的象徵,但我第一份工作是在古皮爾公司售賣字畫,這是我叔叔的安排,我叔叔是歐洲著名的畫商,全世界都有他經營的畫廊,我所供職的藝術機構就是他古皮爾公司的一個分支,坦白來講,這並不是一個多麼複雜的職業,講幾句俏皮又時髦的話語,就能讓那些有錢的富人愉快地掏腰包,無論再差的畫我都能賣出去,我的薪水從每個月三個法郎到五個法郎到七個法郎不斷上調,是分店經理對我的嘉獎與鼓勵。

二十二歲那年,文森特舉家搬遷,我隨父母雙親來到英國倫敦,我的工作還是在藝術機構里從事字畫銷售,我對這一年的印象特別深刻,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愛戀的時刻在這一年發生,泰奧,我這一生的愛戀太少,你總跟我說未來還長。未來是挺長的,未來的生活壓彎了你我的背脊,每當我回想起二十來歲那年的愛戀,我最初的愛人,有時候我甚至想不起她的容貌,但是她喚醒了我心底那股濃烈的渴望,渴望得到人們的關愛,渴望釋放一種徹底的自我表達。泰奧,那時的你我,並不知道這種表達到底是什麼。

後來有人告訴我,我這種一廂情願的愛戀只不過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笑料談資。或許吧,我這一生都是一個笑話般的存在,但我永遠記得那些友情共享的時光,陽光燦爛,櫻花綻放,青春尚在,對未來美好的想像彷彿泰晤士河流中翻滾的浪花。

我的愛人最終嫁給了別人,那是我生命中初次感受到的切膚之痛,二十二歲那年的冬季,倫敦沒有下雪,但冷冽的寒風和不時飄落的雨滴貫穿我的思緒,我跟在愛人的身後,厄拉休,我喊著她的名字,我們是否能重新開始。厄拉休,我能否替你加上我的外衣。

厄拉休,我冷。你一次次對我毫不留情地咆哮我認為那是你在給我希望,我沒有退卻的步伐讓你對我越來越厭惡,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直到你的母親將我驅趕去你的家門,直到在梧桐公園裡,我親眼看到你在跟別人熱吻,刺骨的冷氣終於席捲了我的全身,自那之後我就對倫敦失去了生活的興趣,那裡糟糕的天氣時常讓我火冒三丈,那裡人們物質而庸俗的品味也消磨了我工作的熱情。

太太,你為什麼要以昂貴的價格買回一堆藝術的糟粕。有一天我的老闆聽到我對一個老主顧這麼講,我字畫銷售的職業生涯就此宣告結束。我如浮萍的一生嘗試過各種各樣的工作,在貧窮的山區里當過任職教師,也在豪華的圖書館裡面當過管理員,但我父親說,當個牧師吧,全家都會以你為榮。對職業的選擇我早已興味索然,當個牧師,何樂而不為呢,既能把聖經裡面的美好福音傳頌給眾人,還能獲得每月五十個法郎的薪水報酬,於是我索性報考了神學院研修班。這是我人生的一次轉折。

這年頭想當個正式的牧師並不是很簡單,不是報考一個神學院研修班就能夠萬事大吉的,我的神學院老師告訴我,要通過一段艱苦的試用期,對的,我說的就是比利時南部博里納日礦區的那段歲月,那一年我二十五歲,河流般緩慢流淌的人生在這兒撕開了一道裂口,二十五歲之前的時光,我在歐洲大地四處奔波,我以為我見識過了世間所有的繁華與滄桑,但其實我沒有,博里納日礦區的生活,是被上帝遺棄的人間地獄,無論春夏秋冬,人們為了獲得煤礦公司給出的微博工資,僅僅足夠維持一家人不被餓死的微博工資,而要長年累月地深入到沒有保障措施,也沒有人身保險的炎熱礦井,博里納日礦區,大多數人死於瓦斯爆炸或者塌方災難,倖存活下來的人們又接連面對瘟疫橫行的熱死病、鼠疫、天花,如果遭遇塌方事故,煤礦公司不開工,又得面臨被活活餓死的命運,我曾經責怪過煤礦公司慘無人道的經營方式,但博里納日礦區的老村長告訴我,煤礦公司是個人道的公司,他們的公司是這裡人們的唯一活路,現在沒礦業已經不賺錢,如果工人工資上漲,或者加強保險措施,煤礦公司的投入就要加大,而一旦加大投入,煤礦公司就要虧本,公司股東就會紛紛撤離,村民們唯一的活路就會被剝奪了。我看著這充滿絕望的深黑土地,博里納日的荒涼一望無際,沒有逃離的餘地,人間竟然有這樣一個滿目瘡痍的煉獄,佈道還有什麼意義,聖經里那些優美的讚頌是否真的能滋潤他們的心田,上帝虛無的關懷是否能解決那些現實的滄桑,只想吃飽肚子,遠離死亡,甚至比牲口還簡單的願望卻還是面臨重重困境,我匍匐在遼闊而傷痕纍纍的礦區土地上,仰天長嘆。

我人生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佈道經歷就讓我懷疑上帝是否真的存在,我把每月試用期的薪水三十法郎全部用來去給村民們購買食物,白天的時候我陪同村名們一起下礦井,感受那種生活的疾苦,晚上回來宣讀聖經的章節,村民們對我的到來表示歡迎,但我能夠看出來他們無法對聖經和上帝表現出虔誠,大多數時候我在播頌那些我早已朗朗上口的優美篇章,但村民們只會自顧自地準備晚餐、削土豆、縫補破舊不堪的衣服。一起來吃晚飯吧梵高先生。這是我聽到最多的回應,泰奧,你我從小錦衣玉食,何嘗聽到黑土地里的人們這般沉重的呼吸。我決定放下聖經的那天我感受到了來自心底的聖光,那天我一如往常般佈道讀經,而底下人們質樸勤勞的雙手並沒有停止勞作,我看到昏暗的光影列印在他們黝黑而粗糙的面容上,映射到牆壁上的倒影彷彿一道道沒有色彩卻異常斑斕的彩虹。我要把它畫下來,我在心底驚呼,這一時刻我的藝術生涯正式開始。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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