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第一才女：身雖女兒身，心是壯士心

才女系列--[第八期]

風月

史官

文∣橘昭 ? 主播∣庫小七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這是唐朝劉禹錫的代表作之一《烏衣巷》。

東晉南京秦淮河上的朱雀橋和烏衣巷，可謂是天下聞名。

東山再起的謝安與他的族人便生活在這裡，因當時的禁軍身穿黑衣，而將此處稱為「烏衣巷」。

東晉南渡，士族林立，琅琊王氏、陳郡謝氏聲名尤著，人才輩出。

謝安的幾位兄弟皆是英雄豪傑，五弟謝石更是名將，曾為淝水之戰的主帥。

長兄謝奕歲名聲不算顯赫，但也有個「方外司馬」的稱號。

謝奕與東晉權臣桓溫交好，在為其屬將之時，也未曾拘泥禮數，常邀桓溫飲酒。

謝奕喝起酒來，有種不要命的勢頭，桓溫曾被逼得沒法，為了逃酒竟躲到了許久不曾親近的正妻南康公主處。

人前說起，桓溫也有些無奈：「謝奕乃是我的方外司馬。」

而後，當有人形容一個人雖當了官，也不拘於禮教法規，便會用上「方外司馬」這個成語。

今日故事的主人公便是這「方外司馬」的女兒。

哪怕是出生在人才輩出，群星璀璨的謝氏家族，也未曾被掩去光輝的奇女子。

元稹也有詩云，「謝公最小偏憐女」。

說得便是謝安最是偏疼族內小女娃謝道韞。

以為生在豪門世家就算是行了大運？

恰恰相反，謝道韞身為女子，想要在人才輩出的謝氏家族裡博得關注其實是難上加難。

如此一來，強強相爭，靠的不是樣貌，也不分性別，拼的自然是才華。

而謝道韞要比的才華，遠不止詩詞歌賦，謝家一門能文能武的男兒遍地都是。

謝道韞想要超越，只能文武兼修，才能克敵制勝。

謝道韞用她的一生證明，年輕時候就該多學點東西，做變成財富陪著人一同老去。

生於將門的謝道韞自然不會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女子。

再加上她學富五車的叔叔謝安親自教誨，謝道韞的成才也就有了堅實基礎。

《世說新語》七十一 「柳絮因風起」有載：

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 兄子胡兒曰：「 撒鹽空中差可擬。」 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 公大笑樂。即公大兄無奕女，左將軍王凝之妻也。

說得便是，謝安給族中小輩們講文義，一時間下起雪來，謝安便問道：「白雪紛紛像什麼啊？「

二哥謝據的長子謝朗說：「像撒了鹽在空中。」

大哥謝奕的女子謝道韞則說：「像是柳絮迎風而起。」

聽到了謝道韞的答案，謝安笑了。

《紅樓夢》中，曹雪芹給林黛玉的判詞便有「堪憐詠絮才」之句，其最初的出處便是來於此。

後世也將「詠絮才」比喻能詩善文的女子，彼時，謝道韞不過七八歲。

誰說女子不如男，只要給同樣的平台，就能與之爭長短。

自身有才華是能力，贏得別人的尊重那就是人格魅力。

《晉書·列女傳·王凝之妻謝氏》一篇，便將謝道韞的格局展露無遺。

「叔父安嘗問：『《毛詩》何句最佳？』道韞稱：『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安謂有雅人深致。」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文學》：「謝公因子弟集聚，問《毛詩》何句最佳。遏（謝玄小字）稱曰：『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公曰：『訏謨定命，遠猷辰告。』謂此句偏有雅人深致。「

「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此句出自《詩經》里的《大雅·烝（音同蒸）民》，表達的是周朝的老臣憂心國事的感慨。

謝道韞以女子之身，卻懷著一顆憂國憂民之心，其志向並不輸男兒。

相較之下，其兄謝玄顯得眼界狹隘，拘泥於兒女情長。

而事實上，謝玄也確實因為自幼身體不好，多受寵愛，身上常佩紫蘿香囊，儼然一副紈絝子弟的做派。

謝道韞看不過眼，便諷道：「男兒怎可如此不上進，你是太沉迷於俗務，還是真的天資不行？

謝玄聽後，非常慚愧，開始努力圖強，也終成為當時名噪一時的將軍。

而謝玄對自己這個妹子，也並未有怨懟之心，更多的是欽佩，時不時也要跟人炫耀一翻。

謝玄有個好朋友叫張玄，張玄也有個妹妹很是聰慧有才，便對謝玄的話十分不以為意。

有個叫濟尼的尼姑並游張謝二家，被問起對兩位女子的評價。

濟尼則道：「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顧家婦清心映玉，自是閨家之綉。」

這王夫人指的就是當時已嫁為人婦的謝道韞，一句「林下風氣」立見高低。

後有「林下之風」的成語，便是說的女子有才幹，有風度，巾幗不讓鬚眉。

被親朋好友尊重只算泛泛，連敵人都不敢相犯才算人才。

一身光環加身的謝道韞，人生命途卻不算順遂。

成年後她亦嫁作了人婦，在他人看來，她嫁得也算是好人家。王羲之的兒子王凝之，算來也是門當戶對，天賜良緣。

但謝道韞卻在歸寧時，恨恨地跟謝安說：「一門叔父，有阿大（謝尚）、中郎（謝據）；群從兄弟復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言下之意，我們家中的兄弟都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為啥王家竟出了王凝之這樣的平庸之人。

謝道韞之所以會說出這樣的話，觀史實也能讓人諒解。

王凝之雖說是王羲之的次子，卻十分迷信，篤信當時的五斗米道，經常在家燒香拜佛。

後來孫恩造反兵臨他所統轄的會稽城下，他也不做任何設防反抗，只在道士中禱告。

官署請求出兵，他說：「我已向大仙請示，神諭借給我數萬鬼卒，駐守各個要塞，不用擔心反賊。」

其結果可想而知，孫恩攻陷會稽，殺了王凝之及其子女。

謝道韞得知親人遇難的消息，忍住巨大的悲痛，依然鎮定自若。

她早就勸誡過丈夫要如何設防，如何禦敵，但被鬼迷心竅的丈夫，完全聽不進她的進言。

如今換來這樣的結果，也在意料之中，既然親人皆逝，餘下的是要為後來者打算。

於是，謝道韞抱著年僅幾歲的外孫，坐上肩輿趁亂向城外突圍。

已是老年之軀的謝道韞，眼見追兵趕來，平日里拿筆作詩書的手，此時也拿得起殺人的屠刀。

連砍數人後，她終是不敵，被孫恩的人擒獲。

孫恩想要殺了她懷裡的外孫，謝道韞挺起胸膛高呼：「事關王門，何關他族，必其如此，寧先見殺。」

「這只是王家的事情，與別的家族有什麼關係，如果你非要殺了他，那便先殺了我。」

平安喜樂之時，她能揮筆作文章。生死大關之前，她能鐵骨錚錚有擔當。

面對這樣的女子，孫恩終是放下了屠刀，以禮相待，遣人護送謝道韞及其外孫返回家鄉。

謝道韞這一路走來，也算是過關斬將，歷經艱難。晚年喪夫又喪子，換做平常婦人早就一蹶不振。

但謝道韞從來不尋常，及至暮年，也在用行動證明她的不凡。人生艱難，須處之泰然。

有人說，謝道韞晚年寡居，時常會有學子登門向她求教。她設下香爐，掛上素色簾幕，端坐簾後，與人款款而談。

有一軼事，說是新任會稽太守劉柳久聞謝道韞清淡之名，為求證，便去拜訪她。

二人你來我往，劉柳談及了謝道韞的身世坎坷，只在此時，謝道韞語速稍有放慢，顯出些哀傷。

但迅速恢復，論及其他，她侃侃而談，知無不言。

那次之後，劉柳對謝道韞只有一句評語：「實頃所未見，瞻察言氣，使人心形俱服。」

「那人出色得讓人五體投地，前所未見啊。」

東晉亂世，人才輩出，在那個男子爭雄的年代。謝道韞女兒之身還能在史上留下一筆，著實不易。

家世顯赫是其一，她所具備的個人魅力亦不應忽視。

一個有風骨的女子，無論什麼時代，都能贏得他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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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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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橘昭。生於橘林，昭於塵世。以筆話風雨，以文飾錦繡。

主播：庫小七。糖豆學院簽約作者，多平台主播。喜歡在文字中恣意江湖，用聲音傳遞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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