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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刊》 ∣鄉村需要美術館嗎?

鄉村需要美術館嗎?

Does the Countryside Need Art Gallery?

陳瑞(Chen Rui)

上海可美術館外景

美術館的蓬勃發展可能是近些年中國最重要的文化現象之一,據不完全統計,自改革開放伊始截至2015年,中國已經新建了3500座包括美術館在內的博物館。雖然這些美術館的定位、體量、建築風格、規模等不盡相同,但是基本上都有一個共同特點:美術館的選址地點位於市區。要麼是商圈密布的市中心地段,要麼是市區中交通便捷的位置。應當說,城市經濟文化的發展水平、受眾人群的區域分布密度、交通便捷的程度等等因素,影響和促成了現在國內這樣一種「城市美術館」的生態。相比較而言,中國的美術館和鄉村之間卻少有聯繫。考慮到中國鄉村的面積和人口基數,的確是一個值得探討的文化議題。

「平行·上海——國際當代藝術邀請展」展覽現場

今年上半年,我參與策划了上海新成立的藝術空間——可美術館的開館展「平行·上海——國際當代藝術邀請展」。有趣的是,可美術館坐落在上海青浦區練塘鎮金田村,鄰近江蘇、浙江交界的鄉村,和上海市區有著50公里的距離,有人戲稱「離上海很遠,距江浙很近」。這類建在偏遠鄉村的美術館和藝術機構,在國內相對較少。我印象中,之前有寧波的杜嶴美術館建在偏遠的小村莊、烏鎮的木心美術館建在古鎮里、南京的四方美術館建在郊區的山麓中,但在其他國家地區已經有了比較成熟的案例,比如日本有圍繞鄉村和農業主題的「越後妻有」藝術節,在箱根也集聚了一批鄉村美術館。

寧波杜嶴美術館

南京四方美術館

越後妻有里山當代藝術館

因此,我想上海可美術館的建成與開館,恰恰為中國鄉村美術館的發展貢獻了一個具體的案例和又一種可能性。同時,我們也許需要討論並明確一個問題:什麼樣的美術館可以被稱為鄉村美術館?

觀眾觀看「田山歌」非遺傳承人現場演出

吳高鍾在現場創作

斯蒂文斯·沃恩行為表演現場

首先,不能僅僅以地理位置來作界定。北京的藝術區與藝術機構的選址和外遷史早已提供了先例,宋庄、順義、昌平等地遍布著數量可觀的藝術機構和藝術家工作室,它們之所以位於鄉村,是因為城市空間受限,包括場地面積、場租金額、城市功能變遷等等因素的制約。這些機構和工作室雖然地處鄉村,但是和鄉村並沒有真正實際的文化聯繫。

安徽碧山村 ?Leah Thompson

「碧山計劃」發起人歐寧在村民家中觀看昔日碧山汪氏祠堂分布圖。碧山計劃志在探索一種復興鄉土文化、重構公共生活的農村模式。?Leah Thompson

其次,要看場館空間是否符合美術館的硬體和軟體標準。近些年「藝術介入鄉村」的鄉建運動越來越多,包括「碧山計劃」「許村計劃」等,或多或少也都涉及到在鄉村舉辦展覽,但這些展覽空間並不能稱為美術館,它們只是為相應的藝術活動提供配套服務,並非主體。更為重要的是,它們也不是按照美術館的功能和軟硬體標準來建造的。

我們可以依照以上的情況來反觀可美術館。首先,可美術館地處真正的鄉村,如果我們從地圖上查找,可以看到可美術館位於上海市青浦區練塘鎮金田村的村口,與鄉鎮的主街道還有很長的距離。如果身臨其境,美術館的環境更是非常的「鄉村」,館區一面臨河,剩下三面被田地和果園包圍。這是一座坐落在田間的美術館,和以往位於城市的美術館觀感完全不同。其次,可美術館的場地是基於舊場地的改造利用,並且是符合美術館場館標準的改造,而非許多新美術館的「建築實驗」。

上海可美術館

可美術館的原址是鄉鎮企業,由於環境保護的要求外遷而閑置,這也為美術館的介入提供了相應的基礎,摒棄了對農田的破壞和對資源的閑置浪費,實現了從工業到文化的轉變。最值得一提的是,可美術館的創建是由本地的有識之士與知識分子共同發起的,也就是學界所說的「農村知識階層」或者「新鄉紳」。何為「新鄉紳」?宋宜青在《中國未來的脊樑:新鄉紳》中說道:「擁有一定財富或創業能力的,樂善好施的,在當地具有一定威望的。」「新鄉紳」不僅有相對超前而廣闊的視野,同時也心系鄉土,這為鄉村美術館的創辦與延續提供了良好的基礎。

鄉村需要美術館嗎?誰會成為鄉村美術館的觀眾?村民能看懂藝術嗎?鄉村美術館能做專業的展覽嗎?這是談及鄉村美術館時遇到的最多的問題。而這些問題的潛台詞基本可以理解為:鄉村不需要美術館,鄉村美術館沒有觀眾群,就算有觀眾也不會欣賞,鄉村美術館肯定不專業。一直以來,城鄉之間的二元關係已經成為一種固化的概念,並深入人們的潛意識。不管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理論,還是從城市人口密度與素質去分析,普遍的概念中美術館應該屬於城市而非鄉村。但是如果把鄉村美術館的疑問換成城市重新提問,也許可以作一個對比:城市需要美術館嗎?會有大量市民參觀嗎?市民都能看懂藝術嗎?城市的美術館就一定非常專業嗎?我想答案未必都是肯定的。這是當下中國所有美術館共同面臨的問題,而非某種類型的美術館所獨有,只是問題的嚴重程度不同而已。同時我們也不能忽視一點,鄉村經濟的發展速度遠遠超過了鄉村文化的建設速度。

不得不承認,鄉村人口分散、密度低,對美術館的固定參觀流量提出了挑戰;地理位置相對偏遠,交通不便;鄉村硬體薄弱、專業人才相對匱乏、政策扶持力度相對薄弱等,這些問題都是鄉村美術館面臨的困境。但討論困境的前提是「有」,如果沒有的話豈不更糟?毋庸置疑,鄉村歷來是美育的「窪地」,相當數量的村民可能沒有機會進入美術館接觸藝術。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之一就是沒有相應的硬體設施和美育場所,鄉村美術館的建立為這一問題的解決提供了新的機遇。從前更多的只是「送文化下鄉」,但是一個鄉村美術館可以讓藝術在鄉土田園中生根。上世紀初期蔡元培就提出「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鄉村美術館在當代可以成為鄉村美育的「新祠堂」。我想哪怕村民每天路過美術館美麗的建築時多看幾眼,這種坐落在村民身邊的「精神地標」產生的場域也會形成潛移默化的影響。

策展人陳瑞為學生作導覽

值得一提的是,在可美術館開館展期間,聯合了教育部門、村委會,組織了大量的中小學生、村民朋友進行參觀,並配以專業的導覽公教活動。跟據現場調查,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第一次進入美術館,之前接觸藝術品的機會也很少,更不用說欣賞作品了。所以這件事給我最大的感觸就是,能讓一個從來沒有進入美術館的人走進美術館,就是最大的功德,也是美術館最大的成功。紮根鄉土,服務社區,傳播美育,同樣是對文化的公平化與民主化作出的積極的推動。

上海可美術館外景

我在策劃可美術館的開館展的時候,提出了「平行·上海」的概念,在古代與當代、本土與國際、傳統與現代、鄉村與都市之間,「希望能建設一個通道,希冀產生一種平行的交融」。通過鄉村美術館的建設和展覽實踐,獲得了許多有益的啟示。田地與美術館並置,參觀前穿過一片茭白田,提供了一種新的文化景觀和觀看體驗。展覽期間吸引了許多慕名而來的城市觀眾專程來參觀,相信這種差異化體驗也為當下「新美術館學」提供了新的課題。本土非遺在展覽現場的展示演出,當代藝術家在館區與村民進行的行為藝術互動,各種場景混合在這個新型的特定場域中,卻也顯得十分和諧。這也許是「鄉村美術館」獨有的特色,但是我們應該時刻銘記一點,不能用特色來掩蓋和迴避專業性。特色與專業性是獨立的兩個支柱,缺一不可,在保持發掘鄉村特色的同時,不斷完善美術館的專業化建設。只有這樣,鄉村美術館才會走得更好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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