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 水土不歇

仲夏正半，颱風至。記得上一次見到驚天動地的颱風雨還是在二零一二年了。而去了北京的這一年，說了許多想念颱風，究竟為何，走進風雨里一探便知。潮濕的空氣衝撞著樹榦和玻璃，陣陣鈍響撥弄著這一方小小江南的水土，水聲泠泠甚至像了人的悄然翩躚。雨不大，卻被風擾了方向，叫人傾心。

在熟悉的天地看風看雨，實在是教人不得不想念，以前，未出桐鄉時便念著，到現在，竟不知過多少時候才能再會一會這番光景了。我知道桐鄉正有很多故事等著我寫下，那些焯面的人、鬥嘴的人、犯罪的人，人心向背。南門橋上的車弄出的水花，雨刮器上撩起的水波，晾衣桿上淌過的水滴，萬物在落下，生命在升起。當然桐鄉不是生來就浸在雨里的，四季的變化，空氣中的幽微，地名的古雅順口，就足以牽動流散異處的心腸。

現在，風雨正盛，玻璃窗上的雨紋匆匆落筆又草草衝散，伸到三層的枝椏搖頭晃腦任雨勢欺壓，只覺得天地晦暗，颱風帶來一切又帶走一切，甚是清凈歡喜。為何竟一步一步喜歡起了颱風，自然高中時為蕾哥和朴老師所帶偏，方知有人為日常器物擬身做人，颱風也是一樣，他們大氣、孤高、溫和、暴戾，委身與海洋偶侵擾熱帶亞熱帶的沿海，避副高鋒線而徐行。南方夏季的雨，再也沒有像颱風這般酣暢淋漓，經久不息的了。

今早推開陽台上的窗，讓風雨一起進來，已是沾染了初秋的涼意。當然這是三兩天給人起的錯覺，卻許了我一個想見而見不得的秋天。風迎上來，只是清爽了些，卻邀人遐想起性至淡至疏的江南煙雨，秋天的意味最能讓人分辨出來的，因為八月末九月初的氣候，天高雲淡，風雨偶至，熟了的菜果和落葉香氣濾過河水的清甜，城市裡也是溫潤飽滿的。

到中午再開窗看雨，就是樓下小閣間的天窗里混進去的煙火味了。雨時收時散，時節和月令仍靜靜走著，最樓下的電機聲也未停歇，路上往來的人少了而已。

記得兩三年前遇到了寫江南的歌賦便愛，還說什麼見臨安怎的需要推開雲煙呢，徑自走到雲煙中去便好了。現不過隔了三年，如世事已大改，依然見了江南意境便不禁收了如何如何的天下大志。見路邊的小攤小販、亂七八糟的街邊雜貨店五金店，都要生出幾分羨慕來，想來桐鄉有多少條街多少店家多少人，多少天安逸而平常的日子正靜悄悄地過，怎麼就容不下我了。晚上至九十點店鋪便打烊，路上人影和燈光疏落，天黑以後的風更是放肆調笑嬉鬧，讓人安心。我是不會寫詩的，只是想記住了這裡的風雨和人事，橋下的流水緩淌，入運河入錢塘江入家家院門前後的渠子，終於一路北上，終於東流入海，終於走到了頭，不知所蹤了。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