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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暖我心口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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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暖我心口的故鄉

舟自橫

故鄉彷彿在天邊

早晨,給一位故鄉的發小打電話,詢問近日生活如何。聊著的時候,他順便告訴我,老李和老薑都在外地去世了。我吃驚異常,一是因為他倆的年紀都剛剛50多歲;二是他倆是客死他鄉的,而現今家鄉青壯年外出打工的居多,這不能不讓人產生某種聯想。

放下電話後,我的眼前就出現一個靜謐的小村莊和一座座喧囂的城市。抬起頭,彷彿看見浩瀚的陽光,把這些原本毫不相干的地方,雜糅到一起,成為不可預知的生與死的宿命。故鄉的「根」還在,而有些飄離的「樹葉」,卻被生活的大風越吹越遠。

他倆都是在幾歲的時候,來到我的故鄉逯家溝,老李是隨母親改嫁,老薑是隨全家搬遷。逯家溝養育他倆長大成人,因此把逯家溝稱作是他倆的故鄉,也不為過。自從出去打工後,每年春節,他倆還能回次逯家溝看望老人。歲月在流逝,各自的父母去世後,鄉親們再也沒見到他倆的身影。

在逯家溝,老李是有名的「小生意人」。人很老實、能幹,在村民中也最先有商品意識。農忙時節過後,別人閑著,而他總是騎著自行車,走村串戶,夏天賣冰棍,冬天賣糖葫蘆。後來,兒子長大了,不讀書也不喜歡種地,就去大連打工。他只好隨行。因為沒有文化,也沒有手藝,只有最基本的原始生產資料——一把子力氣,所以只好在大連街頭「站大崗」,出勞務,飽受日晒雨淋。幾年下來,積攢了點錢,等到兒子娶媳婦時被一掃而空。後來,他聽說逯家溝現在種地也很掙錢,便有了回去的想法。然而,兒子死活都不想再回到農村,他便作罷。

和老李一樣,在逯家溝,老薑也算個另類人物。他沒結婚之前,就隻身一人去了離逯家溝很遠的一個煤礦幹活。回到村子來,村民看到他留起了長長的頭髮,穿著肥大的牛仔褲,戴著蛤蟆鏡。不僅如此,他還在自家院子里放了一台錄音機,旁若無人地跳起迪斯科,屁股扭得山呼海嘯一般。別人就笑,這樣的男人能娶上媳婦嗎?現實是,他先後娶了兩房媳婦,並且是親姐妹。姐姐大恙病逝後,妹妹便登堂入室。儘管鄉親對他有些看法,但在我和他有限的接觸中,覺得他的心地是善良和本分的,從沒幹過坑蒙拐騙缺德事。只是他年輕時候,在守舊的逯家溝顯得有些另類和新潮。

發小在電話中說,他倆早逝,酒是最大的殺手。我接觸過一些打工者,辛苦勞作之餘都喜歡喝酒。不僅能夠解乏,更能消磨時間,消解單調的生活。醉眼朦朧中,他們或許也是在澆著心中的鄉愁和塊壘。

再也不能回到故鄉的,不只是他們兩位,更有他們的後代。他們的後代,小時候跟隨他們出去闖蕩,有的現在已經成家立業,並且也有了兒女。可以說,這些年輕人,早已融入城市的生活,對農活幾乎是一無所知,對繁重的勞動和閉塞的環境更是「退避三舍」。況且,家裡的長輩不是故去就是在身邊,因此,故鄉的概念,對於他們來說,彷彿是天邊般那麼遙遠。

人對故鄉的情感,是最樸素和最真誠的。無論富饒還是貧瘠,無論是風景如畫還是荒蠻苦寒,故鄉的模樣和氣息早已固化在記憶中,好似舉目可見。故鄉,是情系魂牽的溫暖所在。這種情感,來源於童年的積澱,來源於對血緣的認同。

然而,時代在變換,有些人註定是再也不能回到故鄉了。其實,回不回去並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重要的是,我們這些離鄉的人,應該牢記鄉土是一種品質,也是一種信仰。紅塵滾滾,世事多艱,故鄉那純樸的民風、濃厚的鄉情、勤勉的品德,永遠值得身體力行。這些鄉土的美好屬性,是人性和人生的亮色。

故鄉彷彿在天邊。讓我們心懷對土地、乳汁的感恩,在思鄉的時候,向家鄉的方向眺望。

炊煙飄處

遙望蓄積的鄉愁,撫摸逝去的歲月。從農村拔身而混跡於城市後,我對它們的情感與日俱增。它們的味道、形態以及符號意義,似乎已經成為我血液的律動和心靈深處的溫暖。這種律動和溫暖,恣肆而持久,體貼而鮮活,像一隻手捂在我被世風吹得有些發冷、麻木的胸口。

毫無疑問,它們就是炊煙。

它們,成為我遠離故土和人生旅程的慰藉。二十多年前,我從農村來到這個城市,新剛到單位上班的第二天,領導便派我去臨近的城市出差。這種出差不是偶爾為之,而是每周往返一次,時間長達四五年之久。兩座城市相距僅僅150多公里,但綠皮火車卻要行駛5個多小時。

時間長短不是問題,關鍵是隻身一人來到這個城市,並且在出差的城市裡,也舉目無親,總有漂浮的感覺揮之不去。每次上下車,看到接站和送站的人們,我的影子是孤獨和落寞的。

坐在綠皮火車裡,我自己無形的影子,是和我互相安慰的親兄弟。車廂髒亂差,喧囂的聲音像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而我,只是河底靜默的石頭。

看書累了,便會長久地看著車窗外。天空蒼茫,群山逶迤,列車鏗鏘,窗外大山皺褶里的村莊,以及村莊上空飄蕩的炊煙,成了我的凝視和冥想。

山裡人家,村子都不是很大,民居也散散落落的。那些炊煙,在無風的日子裡,努力向上攀爬著,和天空互為生命和依偎。如果少了其中的一個,那麼景緻就是單薄的,內涵就是貧乏的。外表寧靜,可它們的身子里,有著太多的背景和語言。炊煙下的生活,和我老家是一樣的嗎?也有家人在外面工作么?

炊煙是鄉土上生生不息的植物,根系連著土地,連著親情,連著記憶。這個時候,我就會想起故鄉逯家溝,想起我的親人。車窗外的炊煙,帶給我一個恆定的場景:薄暮籠罩,炊煙裊裊,幾隻老牛晃動在逯家溝的土路上,小雞在悠閑地啄食。廚房裡,柴火嗶剝,熱氣蒸騰,香氣四溢。我的母親,一定會在做好飯後,走出門外,向遠處遙望我歸家的身影。那遙望的姿勢,如同不絕如縷的炊煙,急切而執拗。

炊煙在等待,而綠皮火車在繼續向著不可預知的未來進發。上班三年後,單位給了幾個編製的指標。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是剛剛坐上返程的火車。我暗自思忖,自己是沒有希望佔個編製了,因為自己既沒有背景也沒有金錢。

編製問題,讓自己思緒難平,索性一瓶接一瓶地喝起啤酒來。大概是火車行到中途,停靠一個小站的時候,我看到小鎮炊煙裊裊,竟然不由自主、莫名其妙地下了車。那時候,我就覺得炊煙踏實可靠,能夠消除內心的糾結。

後來,我把家人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故鄉,好像離我日益遙遠。但是,實際情況恰恰相反。隨著年紀的增長,鄉土情結也越發濃厚。唯一有變化的,是故鄉的概念也隨之寬泛。也正因為如此,無論我走到哪裡,只要是看見飄蕩的炊煙,便有一種溫暖和鄉情在心頭瀰漫。炊煙是我與土地不可分割的臍帶,也是我的胎記。

炊煙飄處是故鄉。

老屋

門窗破損,牆體歪斜,屋頂布滿苔蘚,我的老屋在洶湧的正午的陽光下,像只顛簸而破敗的老船,搖晃著,掙扎著,卻躲不過時光大潮的漫卷與撕扯。

老屋才蓋四十多年。我之所以叫它老屋,一是因為北方的民居壽命短,二是這所房子是我家自己蓋的,三是我父親就是在這裡去世的。

回到故鄉,來不及去看親屬,就來到老屋。我眯著眼睛,在老屋前的菜園裡不停地走動,腳下是一些去秋的玉米秸稈。它們橫陳著,白白的秸稈,如被遺棄的骨頭。

四周寂靜,彷彿整個村子都睡去了。我只能聽見自己的喘息聲,顯得孤獨和空洞。村子原先有二百多口人,現在就剩下20多口,還都是老人和兒童。身子有力氣的,都出去打工了。

陽光刺眼。再次抬頭看著老屋,好像看見了一個人影,背對著菜園,與老屋對視。他是我的父親,是我記憶里的父親。

記得老屋剛剛蓋完,全家還沒有住進去,一到生產隊收工後,我父親就長久地站在老屋前,默不作聲。母親常常讓我喊他回姥爺家吃飯,每次走到他身旁,他都渾然不覺。這樣的情形一直持續到搬進老屋為止。

老屋凝結了父親的全部心血。

父母結婚後,買了一個破舊的房子暫時棲居。那些年,如果家裡有一毛錢,也積攢下來,以備購買蓋房子的木料。實在住不下去了,父親決定蓋房子。那年我6歲。

在我的老家,蓋房子一般都是在六七月份。按理說,只要是材料齊備,蓋房子並不是多大的難事。偏偏那年,遇上幾十年少有的大旱,連縣裡的各個部門都組織職工,到農村幫助救災。而蓋房子在當時算是個大工程,恰恰遇上社員都要把主要精力用到抗旱上。生產隊只是幫助我家把房架立起來了,大多活計還得靠自己干。別人說,等抗旱過後再蓋吧,父親直搖頭。他是個急性子,為了房子早日建成,他和幾個親屬可謂是披星戴月。

父親有恐高症。砌牆的時候,我母親和姐姐把土坯放到筐子里,他在上面用繩子拽上去。他站在越砌越高的牆上,汗水不停地滴答。風吹過來,他的身子像單薄、搖擺的紙人。有一次,他差點掉下來。後來我成人後,才明白,在松嫩平原上,老屋的高度恐怕是恐高的父親一生登臨的高度。

這個高度是過度勞累累積而成的。住進新家第二年,父親便卧床不起,直至去世。白天時候,我去上學,母親和姐姐也大多在外面忙碌,家裡只剩下父親一個人。老屋,看到了父親滿面的愁苦和渾濁的眼淚。

那時候我少不更事,對這些好像沒有什麼大的覺察。只是興奮於老屋帶給我的歡樂。我六七歲的時候,南面還沒有新蓋的房子,老屋就挨著草甸子。那裡的小鳥、水窪、野花和冬天無邊的雪地成了我的樂園。

老屋目睹了我家後來發生的一切。父親去世,老屋易主,母親隨我來到城市。老屋的新主人,根本沒在這座房子里住,就隨著幾個兒子到天津打工去了。

老屋真的老了。還有誰家的房子不老呢?整個小村子,除了幾家新蓋的磚房之外,大多屋子都空空如也,也像我家老屋一樣東倒西歪的。但我至今仍然記得,這些老房子的姓氏和它們主人的音容笑貌。

儘管老屋易人,儘管老屋以後終將不復存在,但消逝的未必就會消逝。這關乎我的記憶,關乎我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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