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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電影和念頭的練習

七月的電影和念頭的練習

文/薄綠

這幾天我常常會遇見關聯事物密集出現的情況,就好像是為我的人生寫劇本的那位編劇在偷懶。這種情況多少會讓人不安的,畢竟如果我們把人也看做一個故事的話,一般這種情形就是要發生些什麼事件的先兆了。

每個人的人生故事我覺得是有一定的規律的,倒不是數術說的那種,只是多多少少,某種類似四季生滅的東西。消耗多了就一定要蓄積,蓄積滿了又會盈出,大概如此。

我一度認為自己是個在過度消耗的人,會無端佔了別人的資源,心有愧疚。後來有段時間也想開了,會對朋友說「人生的本質就是浪費」這種話,倒不是覺得人生是浪費,準確地說,凡有生命的全部都是在浪費,而這種浪費又不是真正的浪費,浪費只是表象,暗處的東西依然在循環往複著,被盡數回收給這個世界,不會消失。

恐懼、困惑、快活、達觀,這些情緒和念頭永遠在交替出現,沒個停止的時候。只要活著就是如此。

前段時間的某一天,我突然想起要看《黃金時代》,許鞍華拍的那部電影。是蕭紅的故事。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小時候家裡有她的書,就是不想去讀。後來長大了,又因為不認同她的人生觀,對讀她有點抗拒,連拍她的電影也沒興趣看。但是,就是突然想看,想看湯唯演的懷著孕的蕭紅穿著布旗袍抽煙。於是就看了。

蕭紅本人的照片

湯唯當然無法貼切蕭紅。她太高挑,沒有卑微也沒有那種因卑微而產生的倔強。只是有點憂愁和天真。但我還是難過了。就因為我一直在想,那樣艱辛的日子裡,為什麼總還是要給自己那樣多的苦呀。不明所以地為愛所苦。

最後她閉上眼睛的時候,感覺那場無窮無盡的人生的暴風雪終於停止了。她是不甘的,但她可以休息了。

不知道有力度的文字是不是都自矛盾對撞始。一想起來就會鼻酸的那種。類似於夢見一個人,卻清楚知道,這人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不論去不去尋找,都沒有用。從認知到的時刻就已失去,卻依然騙自己去尋找。人生即是這樣的一齣劇。

當然,這只是我偏狹的人生觀思辨而已。不得要領。

整個七月對我來說就是無止境地觀看,書或者電影或者動畫,一部接一部的,看個不停。所有不適合出門的天氣其實都適合觀看或者閱讀,不是嗎。

照例去了First青年電影節,因為去年在短片集環節看到了超級糟糕的片子,所以今年看到所有中規中矩的生澀影片,都覺得還好了。國產故事長片因為沒有搶到熱門那四部的票,所以無法評論。不過看到了一部非常好的紀錄片——《清道夫》。德國導演拍的。

有人在這個世界的網路上製造著垃圾,有人販賣傳播這些垃圾,也有人以垃圾為食,但是有些可憐人僅僅是為了生計,不得不去強制觀看、清除那些垃圾。我根本不能想像每天花數個小時被迫看著那些兒童色情內容和恐怖分子斬首人質的視頻之後會是怎樣的一種心理狀態。承受不了的吧,僅僅因為我的微博首頁上有人一直轉發一個小貓剝皮圖片我就精神崩潰了兩天。普通的人類是受不了那些的。有的清道夫因此自殺了。有的人靠宗教勉強維持著精神。但是宗教也是另一種消耗,我看到菲律賓的信徒們,模仿耶穌把自己釘上十字架,酬神。釘子從手背釘進去,人的表情是那樣疼。

製造傷痛的是人類,傳播傷痛的是人類,去補救,去贖罪的,也只能是人類。而命運,雖然在個體上呈現千差萬別的姿態,對於族群來說,卻只有一個唯一的結局吧。

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呢。無論怎麼救贖都依舊在崩壞的世界,無論怎麼排解都消除不了的苦痛。如果一心想著要逃離,反而會加劇痛苦吧。因為背向著暗面,看不到了自己的影子。我想啊,就隨它去吧。不去幻想這一切不存在的什麼應有的完美形態。僅僅就是懷抱著一點點的熱愛,力所能及地活下去吧。不是勉為其難的,是心平氣和的。如看著月亮一樣。

我尚不能享受這個世界的荒謬和磨難,也許以後也不能,但是我總可以享受這個世界願意給予我的美好吧。

我想生活一途就如懷抱著某種安穩的不為人知的東西,坐在列車上,驀然回頭去看背後的風景。夕陽的殘照都飛速地退向身後,前方可見的是越來越深濃的黑夜。流雲所能攜帶的霞光都是一瞥罷了,和任何時刻一樣,毫不動情地拋下地上的人離去了。

外部世界對人的無情,我想才是它恆久美麗的原因吧。向無情的事物祈求情意,則是人類的可愛的天真了。

月全食的那天晚上,我一直等著看它。

我看到月亮光芒大放地掛在天上,亮到讓人難以直視,比任何一個夏季夜晚應有的樣子都更明亮。然後它一點一點被挪動的暗紅色陰影遮覆,變出另一副模樣來。月亮像是一個離我們很近的巨大的暗紅色氣球,極其不真實地,就在對面樓上圓形水塔的旁邊。大約昭示著某種力量的褪去,超出人類想像的強烈的光芒暗淡之後,高貴的事物顯出親切的輪廓來——不過是近似可以擁抱的事物而已嘛——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又知道,始終是擁抱不到的,我只是喜歡妄自拉近距離。

小時候我很迷戀看日食、月食。長大些後似乎就沒有精力特意再去看,即使身旁的人去看,邀我去看,好像都沒有什麼興緻。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的我,對於外部世界是全然沒有興趣的吧。

我記得高考前一年的冬天,有非常壯觀的流星雨,持續了好幾天。那時有個男孩子約我去看,我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和旁人一起看天空什麼的,為什麼要那樣做呢?那時候我那樣想。後來在清晨上學時,沒有亮起來的天際,看到了一顆殘存的流星。那顆星划過一條淡綠色的光軌,一閃而過。我一邊哈著白氣慢慢走上學校前的坡道,一邊憂心忡忡,覺得許任何願望都看不清未來的路。

而現在,單是看著地上的月光就可以看很久,平心靜氣的。月亮不過是塊大石頭,但是它多美啊。光輝即不會灼傷誰,又不至於讓人黯淡冷清。造物的神奇就是這樣吧。

長大後的我不再祈求世界垂愛,我只獨自愛它。這讓我感到自我的力量,好像自己真的有什麼權力可以選擇一樣。其實真相向來不那麼重要,真相和我們,永遠都看不清彼此。

七月的院線有幾部話題影片,《我不是葯神》的評析,許多人講,方方面面該說的都說到了。《邪不壓正》,很多人也看了。可能沖著解構姜文去看的。可是姜文其實不是讓你用來解構的導演,從來都不是。他的所有象徵都是第一層的,很初級很直白。因為他本來也不是喜歡繁複東西的那種人,只是有點調皮罷了。

我不想說《邪不壓正》,我想說《太陽照常升起》。因為太陽照常升起其實很完整、很明晰,也很有姜文的美學。

周韻演的瘋媽給房祖名演的兒子看死去丈夫的照片,那算不上是什麼照片,因為合照上的臉已經被她挖掉了。

她說,你的長相減去我的長相就是你爸的長相。大雪從天窗上降落下來,落在瘋媽的頭髮上,落在火塘上,以前丈夫寫的信件被火焰燒盡了,燒透了。看到這個鏡頭,突然會覺得這個場景是空虛的,是早已死去的丈夫再一次的離去。

還有陳冲對著黃秋生痴女一般的神情講,我是聞到你的,我聞見你的味道,我就受不了了。

這些就很靈。

我永遠都記得榛生一篇小說里寫「用Fa牌沐浴露洗衣服,衣服在有煙味的房間里晾乾,就是鴕鳥牌墨水的味道」。

還記得鴕鳥牌墨水嗎,藍黑或者純藍,用在英雄牌鋼筆里,我已經不記得多久沒用過鋼筆了。大學時做平面設計作業,全部都用黑色中性簽字筆和毛筆。細細的簽字筆勾線,用毛筆大面積塗黑。會想念保養鋼筆的日子。我不是念舊的人,甚至習慣丟棄舊東西,但是依舊會想起來使用過它們的那些日子。也可能丟棄只是被動的,從意識到留不住的那一刻起。

孔維從南洋一路北上,騎著駱駝,穿越戈壁荒漠,去找她的愛人姜文結婚。

姜文說他就在路的盡頭等著。孔維騎著駱駝特別特別活潑地說,這地方哪有什麼盡頭啊。後來她看到姜文給她豎了一個牌子,上面用彈孔打出「盡頭」兩個字。太陽光從彈孔里透出來,蠢透了,但是你看到這種蠢勁兒也會歡快的,有會有點悲傷的。姜文從牌子後面走出來,抱著孔維,對她說,你的肚子像天鵝絨一樣。

那是他一生中,最愛孔維,也最幸福的一個時刻。

所以房祖名在霧氣裡面對姜文喊,你老婆的肚子不像天鵝絨啊。一切就都煙消雲散了。

留不住的東西突然被說破,所謂的拆穿,不是對生活的戰鬥,更像是一種對過往的折辱。

所以瘋媽自始至終沒有再去說丈夫的死亡和背叛,她只是會在樹上喊,阿廖沙,火車在上面停下來了!她要告訴死去的丈夫,孩子沒事,孩子很好。太陽升起來了。一切都會照常進行下去的。即使發生了什麼,被你認定的世界和太陽,都是不會變的。

如果你想要一條鋪滿鮮花的鐵軌,你會有的。但是你不要懷疑它,懷疑你自己。

人山人海 安安靜靜

也許我們需要一些假溫柔

按住它你就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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