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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筆:看亞當與夏娃,誰說不能在伊甸園重逢

文/李毓瑜

【作者簡介】李毓瑜,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重慶散文學會常務理事,曾在《四川文學》《山花》《人民日報》等報刊、雜誌發表作品,並多次獲獎。2015年出版長篇小說《藍衣女人》,為2013年度重慶市扶持重點文學作品。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隨筆:看亞當與夏娃,誰說不能在伊甸園重逢

清晨的風從遠處的窗吹來,我又坐在了門前。因為這樣蟬鳴入耳柔和,也不刺眼。我不想讓蟬成為此刻的主角,它今天只能成為背景,不為別的,只為了那首《懷念戰友》。

他在我的印象中,還是五四青年的形象。《青春之歌》中那些熱血青年,茂密著蓬蓬勃勃的黑髮。冬天一件毛衣,一件黑色中山裝,中性米色的長圍巾,圍在脖子上。一截在前胸,一截在後背。

不高,不帥,入眼有味道,尤其是歌聲出奇的好,和我的妹妹一樣,天生一副好嗓子。

妹妹當知青時,白天扛著鋤頭下地挖土,晚上當月亮升起來的時候,就坐在高高的門坎上,對著門前連綿不斷青黛的群山,放聲歌唱。《紅莓花兒開》、《小路》、《多幸福》……空靈的歌聲,穿透大山、回蕩在那些還沒有成熟和收割的莊稼上,和著月光灑落在大山深處農人的屋舍上。農人端著飯碗來到月光下的院壩里說:「李知青又唱歌了。」這是家族的基因。誰叫他的母親是我爸爸的親妹妹呢。

然而此刻在手機唱吧視頻中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個臉大如斗,肥碩,寬大的老頭圓領衫緊緊地掐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付不知是老花還是近視眼鏡,不明不白的架在臉上。

啊,我的五四青年,啊,我的那些年青的歲月,你這人生妖怪的魔術師,把我青春的表弟,偷到什麼地方去了?還給我了一個陌生的老男人。

一隻蟬飛到了我的耳邊,它狂躁的大叫,深深地刺痛了我眼睛。

「天山腳下是我可愛的家鄉,當我離開它的時候……」閉上眼睛,然而聲音,不容質疑,完完全全是表弟的聲音。比從前更好。厚實中有沉澱,人生中有領悟,消除了世俗凡人的慾望,有一種空曠進入你的靈魂。

表弟喲,你還是從前二姐心中眼中的表弟,你依舊是那個冬天一件毛衣,外面黑色中山裝,一條中性米色的長圍巾,圍在脖子上的大學生。

「白楊樹下住著我心上的姑娘,當我和她分別後,好像那都它爾閑掛在牆上……」

那時的妹妹,太陽曬過的皮膚,短身長腿,小巧的鼻,清亮的眼,一笑露出一口白而細密的牙齒,自然得讓人喜歡而親切。在茫茫人海中,她就是你打交道不用設防的那個人。

表弟與妹妹,一高一矮,高的是妹妹,矮的表弟。妹妹為了表弟,168米的她不再穿高跟鞋,為了表弟,只有初中文化的妹妹,上了夜校文化補習班。

直到現在我都還記得表弟常對姑媽說的一句話,「媽媽,你為啥子要讓我讀弄多書喲。」

聰明的妹妹,要上夜校文化補習班是必須的。

青春無敵,更無罪。

他們一起唱歌,一起看電影,一起說閑話,在姑媽的庇護下,表弟與妹妹在我眼裡就是伊甸園的亞當與夏娃。

或許我明白,或許我並不明白,表弟與妹妹的交往和友誼,是寶哥哥和林妹妹,還是前身轉世彼此相約的現世相會?或是我這個愛瞎亂想的二姐,臆想中的小說故事?

結果卻是明白的。

妹妹辭掉了長駐綿陽辦事處的會計工作回到瀘州,而我的表弟也不再到瀘州看望我的母親、他最喜歡的「原裝大姆姆(大舅媽)」了。

後妹妹從瀘州回到重慶工作,至此他們再也沒有相見,也沒有電話書信相約。

現實生活中,表弟很晚才安家。妹妹更是情路不順,婚姻坎坷,常常是一個人手握一瓶礦泉水,下了班,遊盪在我們居住的城市裡。

雖有我這個姐姐幫襯她,但生命中的無常,無法掌控的多舛命運,我那打交道不用設防的妹妹,匆匆走完她五十二歲的日月,不管不顧地到另一個世界往生去了。

隨筆:看亞當與夏娃,誰說不能在伊甸園重逢

「姐姐,我走了,爸媽在南山,你也把我葬在那裡,你們來看爸媽,也順便來看我。」

我應承她,把她安葬在了高高的南山上。那裡有她當知青一樣的山,當月亮升起來的時候,我相信她會白衣飄飄地對著大山歌唱。

在她的墓碑上,刻上了「天堂的歌者」五個字,用五線譜襯著。

我為她選了一張她年青時的照片影映在碑上,小巧的鼻,清亮的眼,一笑露出一口白而細密的牙齒。

下面一行小字,是我替她抱養的八歲女兒刻的,愛你的女兒某某某。

媽媽有爸爸,妹妹卻沒有妹夫,怕妹妹孤單,在她的碑前,我為她安放了一對石獅子。

在《懷念戰友》的歌聲中,我看見在姑媽的庇護下,五四青年樣的表弟與五官精緻的妹妹,在伊甸園裡重逢了。

歌聲與淚,在這個有風吹過的清晨,濕透了我。

「當我永別了戰友的時候,好象那雪崩飛滾萬丈,啊……親愛的戰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偉的身影和和藹的臉龐,啊……親愛的戰友,你也再不能聽我彈琴聽我歌唱。」

表弟,你在激越痛苦的歌聲中,懷念誰?妹妹,青春、歲月,美好的過去?

妹妹,你聽見嗎?這熟悉的歌聲,這穿透靈魂的歌唱,是你曾經的想往。它沒有跟隨日月衰老,在歲月的打磨下,鑄成了表弟又一輪人生的精彩綻放。

我為什麼要抗拒表弟的衰老?我也一樣,縷縷白髮下,再沒有了青春的容貌。表弟無論美與丑,胖與瘦,他都是我前世的好友,現世的親人。我睜開了眼睛,此刻表弟就是歌聲里的男神。

那隻蟬沒有飛走,它還在我耳邊狂躁的大叫,如同表弟的歌聲《懷念戰友》一樣,刺痛了我,成為了這個夏天流著淚的背景與歌唱。

隨筆:看亞當與夏娃,誰說不能在伊甸園重逢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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