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宋朝時的港口城市是多麼的繁華

如果我們有機會從半空鳥瞰宋朝境內的海岸線，將會看到，從東北方的膠州灣，到中部的杭州灣和福州、漳州、泉州金三角，再到南方的廣州灣、瓊州海峽，布滿了供宋朝商民與蕃商發展市舶的港口，用宋人的話來說，「今天下沿海州郡，自東北而西南，其行至欽州止矣。沿海州郡，類有市舶。」

眾多港口城市當中，密州、明州、杭州、泉州、廣州均設有市舶司。現在我們就到這幾個設有市舶機構的發舶港看看。密州的板橋鎮瀕臨黃海，是北方最發達的貿易港，宋人說，「本鎮自來廣南、福建、淮、浙商旅乘海船販到香葯諸雜稅物，乃至京東、河北、河東等路商客般運見錢、絲綿、絞絹往來交易，買賣極為繁盛」 。因此，宋政府才在密州板橋鎮設置了市舶司。

杭州地處東海之濱，為「萬室東南富且繁」之所在，「閩商海賈，風帆浪舶，出入於江濤浩渺、煙雲杳靄之間，可謂盛矣」 。從杭州錢塘江口出海，可抵達明州，明州「雖非都會，乃海道輻湊之地，故南則閩、廣，東則倭人，北則高句麗，商舶往來，物貨豐衍」 。從明州沿海岸線南下，可達溫州，時人稱溫州為「小杭州」，有一首宋詩這麼形容溫州的商業繁華：「一片繁華海上頭，從來喚作小杭州。水如棋局分街陌，山似屏幃繞畫樓。是處有花迎我笑，何時無月逐人游。西湖宴賞爭標日，多少珠簾不下鉤。」

還有一個港口城市也被稱為「小杭州」，那就是位於杭州灣北部、吳淞江邊的華亭縣青龍鎮。宋時青龍鎮，「海舶輻輳，風檣浪楫朝久上下，富商巨賈，豪宗右姓之所會也，人號小杭州」 ，一鎮的商稅收入遠遠超過整個華亭縣，華亭縣市舶務即設在青龍鎮。南宋末，由於吳淞江的改道與淤積，商船難以抵達港口，青龍鎮才逐漸衰落，商業中心轉移到華亭縣的另一個市鎮——上海鎮：「華亭北曰華亭海，迨宋末人煙浩穰，海舶輻輳，即其地立市舶提舉司，及榷貨場，為上海鎮。」 青龍鎮、上海鎮都在今上海市轄區內，許多人都以為，上海在晚清開埠之前是一個小漁村。其實，早在宋代，上海已經是商貿繁華的港口城市。

青龍鎮附近還有一個市鎮，叫澉浦鎮，鎮民「不事田產，無倉廩儲蓄，好侈靡，喜樓閣，惟招接海南諸貨，販運浙西諸邦，網羅海中諸物以養生」 。宋政府也在這裡設了一個市舶場，負責抽取關稅。

從澉浦鎮、青龍鎮、上海鎮，沿長江可到達江陰軍，此處「路達錢塘，以東則海，以南則控引蘇湖，是為兩浙之門戶（宋人呂祉奏議）」 王安石有詩描述江陰發達的海外貿易：「黃田港北水如天，萬里風檣看賈船。海外珠犀常入市，人間魚蟹不論錢。」

廣州市舶司的設立時間最早，北宋初，宋王朝平定南漢後便在廣州設置了廣南東路市舶司。在泉州港崛起之前，廣州港可以說是宋朝最繁華的港口，宋人描述說：「嶺以南，廣為一都會，大賈自占城（印度支那古國）、真臘（今柬埔寨境內）、三佛齊（蘇門答臘）、闍婆（爪哇），涉海而至，歲數十柁。」從南洋而來的無數蕃船在這裡靠岸，無數粵商的商船也從這裡出發遠航。

泉州港的繁榮不讓廣州，「泉南地大民眾，為七閩一都會，加以蠻夷慕義，航海日至，富商大賈，寶貨聚焉。」南宋末咸淳年間到過泉州的義大利商人雅各，在他的手記《光明之城》上這麼描述泉州港的繁勝：

「這是一個很大的港口，甚至比辛迦蘭還大，商船從中國海進入到這裡。它的周圍高山環繞，那些高山使它成了一個躲避風暴的港口。它所在地的江水又廣又寬，滔滔奔流入海，整個江面上充滿了一艘艘令人驚奇的貨船。每年有幾千艘載著胡椒的巨船在這兒裝卸，此外還有大批其他國家的船隻，裝載著其他的貨物。就在我們抵達的那天，江面上至少有15000艘船，有的來自阿拉伯，有的來自大印度，有的來自錫蘭（Sailan），有的來自小爪哇（Java the Less），還有的來自北方很遠的國家，如北方的韃靼（(Tartary)恐怕就是今天的西伯利亞或俄羅斯——譯者注），以及來自我們國家的和來自法蘭克其他王國的船隻。的確，我看見停泊在這兒的大海船、三桅帆船和小型商船比我以前在任何一個港口看到的都要多，甚至超過了威尼斯。」

一位宋朝詩人寫過一首描述泉州港貿易的詩：「蒼官影里三洲路，漲海聲中萬國商。」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說：這首詩總是讓我聯想到唐朝王維的「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如果說，「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表達了朝貢體制下的政治榮耀，那麼「蒼官影里三洲路，漲海聲中萬國商」體現的便是通商體制下的商業繁華。現在我將這段話再講述出來，作為這篇小文的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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