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再見琉璃廠,再見琉璃廠

再見琉璃廠,再見琉璃廠

對於我這個出生在黑龍江省一個不知名的小城但骨子裡一直堅定的認為自己是一個會畫點兒畫會寫點文字的文人來說,琉璃廠無疑是要用朝聖的心態去光臨的。

這個於清朝順治年間(至於之前元代建立的只為燒制琉璃瓦官窯一事自然被忽略不計)因官員、趕考舉子聚集而吸引各地書商設攤、建室、出售藏書而形成的「京都雅游之所」從三十多年前(準確地說從1986年)開始就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聖地。

1986年,我讀高二。

因為當時教我語文的彭荔卡老師對我初次涉獵的兩首律詩的避雷針式溢美,讓我對文字興趣空前高漲,連帶著對琴棋書畫俱精的古代文人墨客無比神往,懵懂中開始以文人自居。記得當時學古代書生手拿一把摺扇,上書自作的現在已經慘不忍回顧的《七絕-田宇寶扇》藏頭詩,無比自戀!

自戀是很容易的,只要臉皮夠厚!但把琴棋書畫定為目標——還是一定就是四樣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好在當時年青,不缺的就是勇氣。一切從零開始!

但琴棋書畫真的不是光憑勇氣就可以的,別的不說,光是「畫」就很令人傷腦筋了。

當年的條件下,根本不用想著找一個現在隨處可見的各種特長班、補習班或是輔導班,也極難遇到一個現在眾多的頭頂各種光環與頭銜的名師(非貶義)指導,現在已經是中國美協會員的我的老師董新傑先生當年不過是初中美術老師......

(我的老師董新傑先生大作)

至於現在鋪天蓋地的印刷精美的畫冊更是想都不敢想,那時大多數的書印刷質量都很一般,別說筆觸了,能把紅綠色印不跑偏就算不錯的了,當時最大的奢望也不過是買回的技法書能多帶幾張彩色插頁,就這樣的一本書還是要在省下幾個月的飯票後才可以考慮,所以直到現在的我都沒有抽煙、喝酒、打麻將的不良習慣,是因為幾乎從幼兒園開始我就一直把每一分錢攢下來買書。

在樣那的條件下,當我在書店裡看到全是彩版的榮寶齋出的畫冊——還是系列的——時,內心的震撼與神往絕對是可以理解的。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榮寶齋,儘管知道的只是三個字。而當年想深入知道這三個字代表什麼是很困難的,不像現在可以隨處百度,那時候的信息來源基本上只有兩個,一個是有人告訴你,一個是去查書上的資料(可以買書、也可以去圖書館查找)。

記不清是怎麼了解的榮寶齋信息了,最大的可能是在書中的前言或後記里得到的,這還得感謝那個年代的書不像現在這樣每本都用塑料皮封著,不買到手根本不知道內容是什麼樣的。那時的我們可以讓售貨員阿姨或叔叔幫我們拿一下我們想買或是純是想看的書去細細翻閱,應該這樣知道的榮寶齋在琉璃廠,也或許是別的方式知道的,這不重要!

幸運的是我當年就去了北京,應該是母親領著我和妹妹去增加一下見識!

這是我第一次去琉璃廠。

自然是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般的驚嘆。

現在已經記不得當時在榮寶齋買了什麼,雖說和我一貫的不愛記生活中的小事有關,更主在的也是因為當年拿著有限的零花錢自然是買不了什麼的,無非是幾枝勾線筆,或許我現在用的印泥也是當年買的,確實記不清了。

印象深刻的是琉璃廠北邊的集郵總公司,之所以印象深刻不是我為父親買了包括西遊記在內的好幾套郵票,而是對北京的郵票總公司幾乎有當年新中國全部的郵票出售而震驚,什麼老紀特的牡丹、菊花、黃山大套票,什麼新票中的齊白石、徐悲鴻的成套票不僅品種十分齊全(當年的我還不知道梅蘭芳小型張什麼的在未來相當值錢的郵品),另人驚奇的是這些都是按郵票目錄上的定價銷售的。

當時覺得琉璃廠真好,什麼都有!當時覺得琉璃廠北邊的集郵總公司真好,從此後我再也沒在別的地方見過這些按郵票價目上的價格銷售的郵票了!

第二次去琉璃廠已是2000年了。

見識和十四年前比自然是漲了許多,在榮寶齋買了許多畫工筆畫用的熟宣(以至於到現在還有存貨~不是買的多,而是我畫畫不敬業)、墨塊、印章原石、勾線筆自然不能忘記,其他的依然記不太清楚了!前些時候收拾畫台,當年買的熟絹依然靜靜地呆在抽屜中,等著發揮作用!

那一次我在琉璃廠知道了兩個地方,一個是潘家園(我專門奔這個地方的小人書去的),第二個是北京北總部衚衕32號(這個地方成了我心中的一個新的聖地)。

那年我在潘家園買了2000多冊的小人書,基本上都是文革左右的,加上一些大套系的缺本,成了我11000多冊連環畫收藏中的珍品。還記得當時一個攤位上有《閃閃的紅星》一共8本,攤主要價5毛一本,我和夫人說:「現在的小人書是低價期,馬上就會爆漲,我們把這8本都買了吧!」夫人「和顏悅色」地說:「買可以,但就算等到書漲了一百倍,50元一本了,你能蹲地上去把它賣了嗎?」我搖搖頭,怎麼可能漲到一百倍,就算漲到一百倍了,我也不能蹲個地方賣去啊,老實地買走了其中一本品相最好的。(今天再去潘家園,同樣的《閃閃的紅星》已經被叫價500元,何止漲一百倍,漲了一千倍啊,而且現在還有個東東叫淘寶,不用蹲地上賣了。)

第二個知道的地方是北總部衚衕32號,那裡是人民美術出版社所在地,我很多珍藏的小人書都是那裡出版的,那年,我在那裡買了從創刊號開始的好多期《美術嚮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是我學畫的主要參考資料。同時裡邊印刷精美的畫冊讓我流連忘返,對於印在畫冊封面作者地方的齊白石、黃胄、王道中、俞致貞、于非闇等大家深深景仰!

那時覺得琉璃廠真好。那時覺得潘家園的小人書真多,從那以後我再沒見過一兩元一本的文革時期的小人書。

等到了2009年,我已到不惑之年,見識與修養自非年輕時可比,陪著父親我第三次來到了琉璃廠,那時的我印象最深的是結識了一位篆刻家——季書源先生,儘管當時的他正處在「治印買米」階段,但我還是從他的刀法中發現了和刻匠不一樣的閃光之處,那年我從他那裡買了幾方喜歡的印章。其餘時間就是陪著父親流連於東來順、全聚德、狗不理等有著若干年頭的名吃,現在想起來當時吃的是招牌與年份,似乎於口味無關了。

這一次沒覺得琉璃廠多好了!

前兩天,當我第四次來到琉璃廠時,若大的榮寶齋有一時間段只有我一個顧客,清靜而蕭條,一如我專程趕到的報國寺,當年相當繁華的集市已經被哪個不知名的弱智規划到一個個小屋中,當年車水馬龍的賣場成了停車場,早沒了當時的人氣,十幾間小格子間間成的一個個小屋依然只有我一個顧客,25萬的房租(五年一次交清)讓這裡的東西成了天價。

同樣成為天價東西的還有潘家園。

隨隨便便的幾十本小人書(許多封面不整或缺少封底的極普通的)開口就是一千元!

心中的聖地轟然坍塌。

當年的琉璃廠之所以能成為我心中的聖地,不是因為一套印刷精美的《榮寶齋》畫冊,不是因為我在這裡知道了潘家園、北總布衚衕32號,也不是因為我從這裡買了大量的郵票、小人書和美術書籍用品。這些都不是根本的。

根本的地方就在於這裡曾經有過大量的我們這些偏遠小城所沒有的、我們這些偏遠小城的人根本沒見識過的資源以及由此累積形成的文化底蘊讓我們猶如嚮往當年的延安寶塔山一般的朝聖心裡。

資源的差距可以並已經由百度、淘寶和快遞彌補了!

按理說,文化上的沉澱應該是我們永遠趕不上的。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北京人並不在意這些,他們拆去了紫禁城、拆去了梁思成林微因故居(聽說拆後悔了又要按原樣蓋個假的),也毫不猶豫地在全市人民的反對下拆除了人民美術出版社舊址——北總布衚衕32號,這個成立於1951年由周恩來總理題寫社名、出過邵宇、王叔暉、劉繼卣、任率英等無數美術大家的地方,我們小時候看過的《水滸傳》、《岳飛傳》等小人書,七八十年代我們家裡貼過的許多年畫都是出自這裡。

(人美任率英先生的年畫《寶蓮燈》)

我專程去看了一下人美新建的大樓,的確漂亮壯觀,只是沒了那種骨子的優雅與底蘊,餘下的,只是我手中這本買自新址的連藏書章都沒有的《北總布衚衕32號》和心中深深的失落!

若大的一個北京,就容不下一個小小的北總布衚衕32號嗎?

第四次再見到的琉璃廠,令人無比失望。

有著琉璃廠、潘家園、人美等地的北京,和我們這些偏遠小城比,強的難道只是這些刻在石頭上的久遠年代和那個當年修自行車的攤主自大的如嘴裡含著東西般的北京話:「這兒是兒北京兒,真兒道嗎?」

我「真兒道了」!

既然再見到的琉璃廠令人無比失望,那麼是時候對琉璃廠說再見了!

不,應該說:「byebye了,琉璃廠!」

(北京城只有這裡依然人流如織,不只我在近40度的烈日下排了三個小時隊,人心所向)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梅雨時節集落楓 的精彩文章:

TAG:梅雨時節集落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