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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叛她後,失蹤了半年

他背叛她後,失蹤了半年

1

那一年夏天,城市鬧了洪災,下水道管網屢出問題,到處都是淹積的雨水,很多掉以輕心的人開著車衝進去,車就像船一樣被混濁的水淹沒。

周老闆憂心忡忡地看著這個城市無休無止的雨水,他的小店門口就是積水區,只要下大雨,他的生意便受到嚴重影響。

他是賣滷肉的,祖傳的配方,肉質醬香鮮嫩,每天供不應求。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小店,足以讓他在這個城市安身立命。

女人經常來買滷肉,一周最少來三次。她很挑剔,每次都左挑右選,上好的脊肉總逃不過她的火眼金睛。

周老闆喜歡她,他不反感她的挑剔,反而願意跟她多說幾句話。透過玻璃櫥窗,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孔。她喜歡穿淺藍色的絲質連衣裙,裸露的胳膊、膝蓋和小腿又細又白。她說話的聲音很好聽,只是笑容不多,整張臉總像午夜的湖水一樣靜謐。

他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喜歡她的,他從小鎮到這個城市創業,朋友本就不多。這個城市的人群既冷漠又排外,即使面對一個製作上好滷肉的周老闆,也從不過多地給予笑容。他們就像養活他的救世主,總是以高傲的姿態埋怨隊伍太長,排隊的時間太過浪費,但又樂此不疲。滷肉的湯底在火上冒著熱氣,散發著讓人可以分泌唾液的誘人香氣。

只要女人來買肉,周老闆總能很迅速地在排隊的人群中準確地捕捉到她,她的輪廓太過冷清,彷彿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她也和普通人一樣,喜歡煙火氣的味道和鹵煮入味的食物。

可這個夏天的雨水像荒草一樣野蠻,積水成災,他不擔心生意,卻擔心不能見到她。人與人之間有時候很奇怪,不交流不說話,靈魂卻彷彿遇見了幾百次,有熟悉的感覺經常迴旋於心,他常常嘲笑自己,不小的年紀,卻宛若孩童般幼稚。

那個黃昏她又來買肉,天邊的晚霞像野火在燒,一張白色POLO停在街邊,她和一個男人一起下了車,她挽著他的胳膊,萬分親昵。周老闆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像雨夜微現的月光,讓人驚詫且溫柔。

她指著滷肉對那個男人說:「你看,這就是你最愛吃的。周老闆,再給我稱一塊。」

男人攬著她的肩膀,他們相視而笑。周老闆幫她切著挑好的滷肉,鋒利的刀刃在肉的纖維上滑過,他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這塊肉,雖硬挺著無畏的身體,卻已被湯汁不留情面地浸泡。

他們拎著肉說說笑笑地走了,原來她經常買肉,是因為那個男人愛吃。周老闆苦笑,雨又開始滂沱。

2

滷肉店開通了外送服務。

女人不再上門來買,但她經常打電話,還是細軟的聲線,除了滷肉,她還喜歡上了滷水豆腐。

周老闆跟店員交待過,只要是她的單,他要親自送。

他第一次去她家的時候有些緊張,卻又帶著隱約的激動。

她家就在不遠的小區里,那裡有很多香樟樹,環抱著一幢幢的老式樓房。她開了門,依舊是清冷的樣子,她親切地喊他周老闆,帶著一點南方口音。她的家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雅緻整潔,簡單的裝修,玄關的鞋櫃前,是雜亂的鞋子。廚房裡傳來排骨湯的味道,看樣子那個男人還沒下班。

他慷慨地贈送了一份鹵豬蹄給她,說謝謝她這麼久以來的光顧。她很高興,然後用微信轉帳給他。

他們互加了微信,女人的微信頭像是她的半身照,站在金黃色的油菜花田裡,笑容似春風。

周老闆回來的時候腳像踩在棉花上,她整個人佔據了他的腦子,他的心有些微微的疼痛,像被花刺扎傷的疼,他回過頭往她家樓上看,卻只有一片青灰色的冰冷的牆。

出了小區門口,他在路邊看到了那張POLO,那個男人正下車打開車門,一個穿紅色短裙的女人走下來,跟他告別,然後招手叫了一張計程車。男人跟她打了個飛吻,神色曖昧。

周老闆有些驚慌,他不知道他慌什麼,POLO飛馳著開進小區,他呆站在路邊,看到這個城市又下起了雨。

3

女人快有一個多月沒有買滷肉了,周老闆覺得不太正常。

他每天盯著電話發獃,鈴聲一響,他就搶著去接,卻總是失望。他翻她的朋友圈,她經常在發圖片,卻都是雨天。灰濛的天空,連綿的雨水,還有濺著水花的鉛灰色的窨井蓋,上面有交叉的方格圖案。

他有些不知所措,她像是海面的水草一樣飄浮不定,要是她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安慰那些堆砌了很久的空洞的想像。

終於在下暴雨的那天黃昏,她打了電話來訂肉。

店外的路已經積了很深的水,周老闆披了雨衣穿了及膝的雨鞋,淌過積水給她送肉,他太迫切地想見到她。

到她家的時候渾身濕透,水灌進雨鞋裡,他覺得自己的腳變成了無法停靠的船。

她的雙眼是通紅的,面色憔悴,與之前大不相同。她好像不知道外面在下暴雨,她見他滿身的潮濕,呆住了,連忙說:「抱歉抱歉,下著大雨你怎麼還接單啊。」

周老闆呵呵地笑,雨水從頭髮上滴落到額頭。她趕快請他進去。

女人從鞋櫃里拎了一雙男人的橡膠拖鞋給他換,她說:「周老闆,要不連衣服也換下吧?」

他說好,冰涼的身體已經開始打冷顫。

她進房間找了一套男人的衣褲,她遞給他,他伸手去接,她卻沒有放手,目光獃滯地看著手裡的衣服,好像陷入了某種悲傷。

半晌,她指指衛生間,說那裡可以換。

他進去換了,出來時她已經像沒事一樣。他有些局促,說我先回去吧。她看看窗外,電閃雷鳴,雨似傾盆,她說:「等雨停吧,都怪我,害你跑這一趟。」

他聽話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也坐下來,拿起手邊的深藍色毛線開始編織。

「你織什麼?」

「毛衣。」

「給你老公織的?」

「啊?」

「呃,就是跟你一起買滷肉的那個。」

「哦,不不,他不是我老公,我們還沒結婚。」

「哦。」

「他……他走了,不會再回來了,我們,嗯……我們分手了。」她有些艱難地跟他解釋。

周老闆有些欣喜,他想她應該發現了那個紅裙女人的存在了。這樣也好,那個男人配不上她熾熱的感情,接受背叛只不過是短暫的疼痛,像花開花謝的過程,等到一朵新生的花再開時,她應該理智而清醒,她會恢復到最初的快樂。

那天他陪她坐到很晚,他們又說了很多話,氣氛慢慢變得輕鬆,

一直到晚上九點,雨終於停了,外面的空氣里飄浮著青草和泥土的氣息,他才離開。

她送他到門口說,歡迎你下次來做客。

4

周老闆下一次又去了女人家,沒等她叫滷肉外送,他以還衣服的借口去的。他還帶上他滷製的新品給她嘗,女人正在做晚飯,她留下他吃了飯。

後來他們的來往開始頻繁起來,雖然很多時候他們在一起沒有說太多話,坐在一起看看電視,或者他幫她修理水龍頭或換燈泡,她沉默地坐著織毛衣。下雨的時候真不適合出門,周老闆有時候還會幫女人收拾收拾家,她的家裡好像越來越亂了,他幫她把各種東西擺放整齊。有一次他整理鞋櫃的時候,看到了男人的三雙鞋子,他便問她:「還要嗎?」

女人搖頭,露出厭惡的表情:「扔了吧,他不會再需要了。」

有時候他們還會一起打掃衛生,女人不擅於收拾物品,但她很喜歡拖地,她說廚房很臟,油污最多,她拖得特別認真,最後一遍還要用84消毒液。他喜歡她認真做一件事的神情,有些執拗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按住她緊握拖把的手,然後親吻了她。

她沒有反抗,好像一株脆弱的小草,迫切地想要陽光和雨水。她的手很涼,他擁抱她,很用力地擁抱她,雨水打在窗玻璃上,像猛烈的心跳。

她的毛衣越織越長,開始編織袖子部分的時候,他留在她家裡過夜。已臨近秋天了,她的床上還只有很薄的被子,她蜷在他懷裡,身體冰涼而柔軟。夜裡她睡不踏實,在夢裡驚醒過來,把他弄醒了。

她在暗夜裡跟他說起了那個男人。他們異地戀了三年,男人好不容易調到了這個城市,可才一年多,他就愛上了別人。她說她其實很愛他,像植物熱愛泥土一樣,可他薄情得讓人心碎。

她一邊說一邊哭:「我一心一意愛一個人,難道我做錯了嗎?」眼淚很快浸濕了他的胸口。

「沒錯,你做得對。」他撫摸她顫抖的背,像哄一個孩子一樣安慰她。

她終於在快天亮的時候睡著了,臉色白得像天上的雲,他覺得她太需要一個懷抱了,他不介意當一劑療傷的葯,只要能在她身邊擁有和陪伴,就是他在這個城市最幸運的一件事了。

5

深秋的時候不再下雨,天氣變得乾燥而涼爽。

她辭了職,說做得不開心。他說沒事的,你有我。

他經常帶她出去散步,走過落滿香樟葉的小區,走過熱鬧的街道。他們去城市的公園,順著人工湖緩慢地散步。他帶她去店裡看他滷肉,教她認識各種各樣的香料。或者一起去買菜,他幫她拎著菜籃子,看她一臉計較地跟菜販子砍價。

他喜歡這樣帶著煙火氣的市井生活,會讓生命透露出平淡且真實的底色。

女人的氣色慢慢好起來,雙頰開始紅潤,雖然她的眼睛依舊茫然,但他不急,他想他會用漫長的一生,讓她體驗到最豐沛最深厚的感情。

她經常會問他:「你愛我嗎?」

「愛。」

「有多愛?」

「從這裡到月亮這麼長這麼遠的愛。」

「你能保證到死都不會離開我嗎?」

「我保證。」他擁她入懷,輕聲發誓。

新年到來之前,他向她求了婚,她答應了,有些手足無措地反覆問:「我這一生還能有未來?這是真的嗎?」

「真的,真的啊。」他回答。

她終於篤定下來,像一隻安靜的昆蟲,停止了不安的叫喚。他摸摸她的頭髮,呵呵地笑。

周老闆開始喜滋滋地準備新房,把他之前買的房子重新布置了一下,添了很多新傢具。他們打算下個月把雙方父母召集在一起,商量婚禮的細節。

她把織到大半的毛衣拆了,又開始重頭織,她對他笑:「我要重頭開始,給你織一件合身的。」

可他沒能穿上她織的這件新毛衣,那天清晨在他準備去滷肉店之前,有兩個警察上門來,把她帶走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用雙手掩著蒼白頹喪的臉,警察架著她的雙臂才把她拖下樓,塞進了警車裡。周老闆呆立在樓下,像站在一個並不清醒的混亂不堪的夢境里。

6

那個男人的屍體是被疏通下水道的工作人員發現的,他的親人找了他快半年,他安靜地呆在這個城市的街道下面,在離窨井蓋不遠的地方,被瓢潑的經久不息的雨水不斷沖刷和浸泡。他的身體已經腐爛了,腳上還套著一雙棕色皮鞋,手指上那隻銀戒在發臭的污水裡依舊閃閃發亮。

他是在廚房裡跟她發生爭執後,被她用水果刀刺中心臟致死的。女人無法忍受他的背叛和拋棄,她的愛情像洶湧的潮水,激烈的翻騰之後,沒有可以接納的沙灘,它便無法冷靜地退去。

她沒有掙扎就認了罪,她說這半年時間都是賺來的。愛情有時候溫暖得讓人迷戀,有時候又可怕得令人痛恨,它能讓人喪失理智,也能讓人失去生命。

周老闆從那之後,再沒有見過她。她終於還是消失在他的生活里了,讓他一度以為他們的遇見只是他自己一個人的臆想。可他經常會拿著那件織了一截的毛衣看,銀色的棒針,深藍色的彎彎曲曲的線,像他無法抻平的感情,被攥在一個絕望的女人手裡,久久無法掙脫出來。

他又恢復了以前忙碌而單調的生活,他總是站在滷肉店的櫥窗里,看著擁擠的人群,他很希望能再次看到她的身影,排列在隊伍中間,穿著淺藍色的絲質連衣裙,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喜,也無關乎愛恨,僅僅只是想購買一種喜歡的食物,然後沒入平常的塵世煙火而已。

這個城市又開始下了雨,夾雜著粗暴的雪花,最終滴落在窗玻璃上,凝結成一條條意冷心灰的痕迹。

文:風蕭藍黛 本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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