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妓女靠「陪睡」，從八國聯軍手中拯救了北京百姓？

清末民初的名妓賽金花，身世頗為傳奇：嫁過狀元（同治七年狀元、外交官洪鈞），出過國（俄、德、奧匈、荷），艷名冠絕津京，被民國文人渲染為和慈禧太后是「一朝一野」兩個名女人。

圖：洪鈞與賽金花

她最傳奇的段子，是八國聯軍進京時「保護北京百姓」。

這段往事，來自她晚年的口述，北大教授劉半農專門為她寫了一本自傳《賽金花本事》，引起一時轟動，胡適評價:「北大教授，為妓女寫傳史無前例。」

賽金花栩栩如生的回憶說，八國聯軍進京殺進北京的幾天後，幾個德國兵闖進她的家門，被她的德語鎮住，接著被聯軍司令瓦德西召見，很是投緣，當場贈予她一千大洋和若干衣物。

圖：八國聯軍統帥瓦德西

賽金花自稱，憑藉和瓦德西的關係，她拯救了無數北京老百姓。

書中寫道：「洋兵才進城時，一點紀律也沒有，任著意兒姦淫搶掠，京城婦女因之戕生者，不知道有多少！他們最大的仇敵就是義和團了，只要見著一個情形稍有些可疑的，便指是義和團，也不問究竟是真是假，立刻按倒就殺……我每次出去，只要碰著了這樣事，就急忙跑過去，說：「他不是義和團，我敢擔保，我敢擔保。」這時候洋兵差不多也都認得我，見我一說話，他們就放開了。就這麼著，很救下了不少人的活命。待後，我乘機向瓦德西說：「義和團一聽你們要來，早逃竄得遠遠的了，現在京城裡剩下的都是些很安分守己的民人，他們已經受了不少義和團的害了，現在又被誤指是義和團，豈不太冤枉？」瓦聽了我這話，便信以為實，隨著就下了一道命令，不準兵士們再在外邊隨便殺人，洋兵見到這道命令，行動才稍稍斂跡。」

圖：賽金花與洋人合影舊照（右）

自傳中，賽金花一口否認與瓦德西有私情：「我同瓦的交情固然很好，但彼此間的關係，卻是清清白白，就是平時在一起談話，也非常的守規矩，從無一語涉及過邪淫。」

民國時期，賽金花的名字紅火一時，被報紙譽為「亂世佳人」、「護國奇女子」，有人給她寫小說（曾樸的《孽海花》），有人寫詩（樊增祥的《彩雲曲》），有人作畫（張大千的《彩雲圖》），有人為她出書立傳（劉半農的《賽金花本事》和曾繁的《賽金花外傳》），連大明星胡蝶也想出演賽金花，齊白石更是希望死後和她葬在一起。

圖：賽金花舊照

但是，真實的歷史果真如此嗎？很遺憾，這是賽金花撒的彌天大謊。

首先，賽金花自稱八國聯軍進京時勸瓦德西「肅整軍紀」一事，完全是虛假的。瓦德西的《拳亂筆記》顯示，當1900年8月14日北京淪陷時，他還遠在柏林，直至10月17日才到達北京。

其次，賽金花的諸多回憶里，破綻多多。比如一會說此前不認識瓦德西，一會說在德國時就和瓦德西交情很好；對劉半農辯白自己和瓦德西清清白白，對外國記者卻吹噓「和瓦德西同居三四月之久」。而對於賽金花這個名字，瓦德西在日記和回憶錄里卻隻字沒有提到過。

圖：瓦德西舊照

對賽金花的「義舉」，當時也有不少人懷疑，最洞察入骨的是魯迅，他在《這也是生活》一文中，冷冷的寫道：「連義和拳時代和德國統帥瓦德西睡了一些時候的賽金花，也早已封為九天護國娘娘了。」

魯迅諷刺賽金花「陪睡瓦德西」其實是高估了她，事實上，賽金花「陪睡」的另有其人。

據賽金花的恩客丁士源回憶，賽金花曾化裝成男人，想混進德軍司令部開開眼，卻連門都沒給進。

圖：八國聯軍與北京妓女合影

據李鴻章的德語翻譯齊如山回憶，賽金花會一點簡單的德語，經常和德軍的下級軍官鬼混，他曾多次目睹賽金花和下級軍官談笑，但沒有見過瓦德西與之交往。賽金花還曾賣土豆給德軍軍營，因土豆凍傷被拒絕，她還委託齊如山說情。

甚至，齊如山還不止一次看到賽金花陪德國軍人騎馬游前門大街，有一次賽金花指著前方說：「這都是我們的佔領區！」

真相很明顯，賽金花就是一個與德軍下級軍官鬼混的妓女，拉拉皮條，賺點小錢，與愛國救民完全無關，與瓦德西的親密關係更是自抬身份的忽悠。

圖：賽金花舊照

一個風塵女子，為何被民國輿論演繹成救國救民的俠女？這是中國文人的趣味所在：拿青樓女子的愛國，反諷當權者的昏庸無能，至於真的假的，管它呢。從李師師、李香君到賽金花，莫不如此。

參考資料：《賽金花本事》、《賽金花外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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