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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p year——Au·昆士蘭

按照一開始的計劃,我趕著黃金海岸地區新一個時段的晴天移動到了南部小鎮Coolagatta,這是昆士蘭州和新南威爾士州的交界處,稍微向太平洋里突出的一個小角。

在此之前,我在Suffer Paradise的背包客棧里住了四天,三天呆在房間里睡覺看書,最後一天起來看了一個日出,這段日子提起來就糟心不以,我一個人走在街上,常有種自己回到了國內某個沿海旅遊城市的錯覺,冷漠的室友,滿大街為中國人制定的購物點,幾步可見的中文簡單粗暴地寫著產品名稱,連上Sky Point的電梯里都是「這澳洲也不過如此,還不如我們……」的遊客,Suffer Paradise可謂我整場旅途種觀感最差的一段,時常讓我想以頭搶地想問天問大地問問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第一天在海邊看到了一個不知道什麼宗教的女人。

海浪過來她就搖著鈴後退,海浪回去她又跟著海浪往海里走,一直重複,海鷗好像特別親近她,一直停在她身邊。

陰天的早晨出門看海,看到一對老夫妻依偎著一起看海。

是那天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

雖說一路下來第一站的感官體驗是最不好的,可日落和日出是必要打卡的。日落是在SkyPoint上看的,海邊最高一棟建築,上面有一家咖啡廳,幾面都是玻璃,整個地方面積不大,到了日落時分全部擠滿了人,我坐在地上拍了兩張照發,裹在人群里繞了大廳一遍,覺得索然無味,於是下樓回房間。

Sky Point上隔著臟髒的玻璃拍了幾張日落

在Surfers Paradise的日出算是這裡給我唯一的好記憶,去往下一站Cooly之前的早晨五點半,我和剛看完世界盃的C通著電話,裹著宜家的小毛毯,凍得連蹦帶跳地走在Surfers Paradise空無一人的街頭,穿過街道,走到沙灘上。

拍這張照片的時候,我側前方的一個男人衝進水裡,游向一個海浪。

過了一會兒,他一個人從海里出來,收拾東西離開了。

快到沙灘上的時候,地平線那邊已經開始亮了起來,從深藍色的海里透出一點深橘紅色的光線,電話那頭的C已經快要睡著,我走到台階下,沒有防備地一腳踏上沙灘,身子傾斜得厲害,整個世界也隨著視角的傾斜而傾斜,大概是早起的神思恍惚,總覺得一條發亮的地平線朝著我飛了過來,耳機里傳來C沉沉的呼吸聲,鼻子一酸,眼淚涌了上來。

應該是我第一次很近距離地看海鷗。

它們停在沙灘上,就像也在等待日出一樣。

早上有許多晨跑的人,六點左右沙灘上就以後好些人在跑步。

沐浴著海洋上升起的第一縷陽光跑步的人,

我總覺得一定是特別熱愛生活的人了。

後來和同在澳洲的W打電話,她和我講自己看日本福岡花火大會的視頻時候突然落淚,問我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時候,我突然想起那天早上站在海灘上,那一瞬間的風景朝我湧來時,不是多強烈的感情衝擊下讓我落淚,我只是看到它,感受到它,然後眼淚湧上來,好像理所當然看到美麗的風景就該這樣,不是抓住它,而是整個人空蕩蕩的,眼淚就湧上來。

和朋友講,我拍過的照片里,這張照片能給我治癒。

廣闊的海洋,海洋第一束陽光。

不過C說是因為拍得很對稱的原因,我覺得也有道理。

我總覺得些時刻,是往我心裡裝上好的東西,堅固的東西,是美,是感受美的能力,是對世界的好奇和期待。

這種東西讓我一個人行走,讓我反抗,讓我堅定往前看。

從Suffer Paradise開出的700路公交車連接著Suffer Paradise——Gold Coast Airport—Cooly一線,四十來個站,上車時半車華人面孔,一半在Gold Coast機場下車,一半在可倫賓野生動物保護區下車,只剩我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到終點站。

下車的站點離預訂的背包旅館間隔不足百米,Geogle地圖顯然不是以中國人的腳程來估算路程時間的,顯示需要走三分鐘的路程,我下車不足半分鐘就看到Coolangatta Sand Backpacker的指示牌。為我辦理入住的是一個眼窩深遂的小哥,大約是看我一副沒睡醒拿著行李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快要虛脫的樣子,辦入住前先從桌子旁邊變魔術一樣拿出兩顆糖,遞了一顆給我,自己也飛快地剝開丟進嘴裡,「Try it.」

哈,一顆巧克力夾心糖,心情亮了一下,我告訴他很好吃,他得意地揚眉,一副「聽我的絕對沒錯吧」的樣子。

因為我在Booking上提前預訂過,入住手續全程用了不足五分鐘,順利住進了拐角處的11號房。無論是在Surfers Paradise的Sleeping Inn Backpacker,還是在Coolangatta Sand Backpackers,前都會帶你到房間,告訴你基本公共設施,不同的是,前者其實在運營上更像一家國內意義上的青年旅館,床上提供被子,從周一到周天都舉辦活動,而後者則是一家純粹的背包客棧,毯子需要在前台出錢買來使用,Coolangatta Sand的房間比前者小很多,但是基礎配件設施顯然比前者完備許多,住宿的人數顯然也更多,大家見面都友善地說Hi。房間的側門可以出入外面的公共陽台,陽台上放置著幾張寬沙發躺椅,旁邊是公用廚房,配套有齊全的廚房用具,每天早上八點到十點提供免費的早餐,樓下是一家餐廳,整個旅館面向馬路,七八點後就沒有人出門,除了偶爾的公交還在運營,街道上乾乾淨淨,晚上背包客們在外面聊天喝酒,我常是在房間里處理照片和寫日記,日子過得閑散緩慢。

我訂的是女生四人床位,房間里已經有一個日本女生和一個不明國籍的女生住下了,日本女生叫Saki,也是打工度假簽,一直以為我是韓國人,和我Sorry了好幾聲,她身上有日本女孩很可愛的一面,一到晚上就聽到她在小聲抱怨its soooooo cold,每次講到很小的事情都會聽到她快樂地笑著問「Lily(Really)?我是非常喜歡她自帶日系濾鏡一樣的笑容,好像沒有什麼煩心事掛得住在臉上一樣,Saki在Coolangatta的泰式按摩店工作,我忍不住「哇」了一聲,那可以一直看到大海啊,她笑著搖頭說工作很忙,沒有很多時間出去看海。

印象中的日本女生總是在書籍電影里以蒼井優式蒼白又孱弱的形象出現的,總該是溫柔得有些過分的樣子,所以Saki說自己來自日本一個人在這裡工作時,我還是很吃驚的,大約是想問問她為什麼要到澳洲來,甚至為什麼會選擇Cooly這樣一個來來往往不見一個亞洲面孔的地方,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另外一個女生則沒有怎麼交談過,第二天就離開了,後來搬進來的女生Casssy,一個剛錯過了和從Gold Coast到Sydney航班的澳洲當地人,當天晚上非常喪地搬了進來,第二天就換到別的房間去了,因為我們的房間離廚房太近,晚上冰箱運作的聲音吵得她頭痛。

中午辦理好入住後,一直懶洋洋地不想動,猜想大概是早上頂著南太平洋的寒風看了日出的緣故,總之一整天都覺得自己從頭到腳被寒氣籠罩著,下午日光正烈的時候縮在公用陽台的沙發上給C寫郵件,把拍的照片一張張整理好發過去,直到太陽曬得腳背有些發燙,才慢慢找回了一點挪動的勇氣,想著為明早的日出踩踩點,如果運氣好的話還能撈到一個日落,於是才強制要求自己收拾起電腦和相機,順著大路往Snapper Rocks的方向走過去。

沿路經過了一個周末二手集市,不過因為我出門時間已經稍晚的原因,集市已經開始散了。在澳洲有許多農夫集市和二手集市,通常在周一,周三,周五和周末會開放,多半是在周末,還有一些則更為特殊,例如每月的第二三周才出現。在Acacia Ridge換宿的時候,二樓住著的廚師每逢周末都要早起去逛農夫集市,採買新鮮的蔬菜和肉品,我有意也跟著去一次,卻每次都因為貪睡而錯過,到離開也沒能成行。

一路沿著海灘走過去,比起即使在旅遊淡季也擠滿了國人的Surfer Paradise,Cooly顯得自然很多,就像電影里國外周末該有的樣子,一家人在路邊BBQ,孩子在公共的遊樂設施上遊玩,沙灘上躺著日光浴的人,來來往往都是晒成健康小麥色的當地人,順著一條修在海邊的棧道一直走,就可以走到Snapper Rocks和PointDanger。

青旅里我最喜歡的公共陽台。

Snapper Rocks是傳聞可以看到鯨魚躍出水面的地方,也是我早先決定要到Cooly來的主要原因,不記得是在哪裡的旅遊推薦里提了一句Snapper Rocks是看日出絕佳的地點,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鯨魚躍起水面,我又恰好等工作交接的原因,有半個月度假時間,正愁沒有地方消磨時間,於是將其列入日程,實則到最後也沒看到傳聞中的鯨魚。Point Danger則就相對有根據得多,是說庫克船長航行至此,為避免暗礁,下令作出了一個近90度的急轉向,從而避免了沉船,還專門有一個紀念碑,懶惰如我,雖然間隔不過五百米,卻一直懶得上旁邊的大坡,直到最後一天早上才到Point Danger看了一場日出。

看日出回去的路上,經過Snapper Rocks旁邊好看的咖啡店。

所謂的Snapper Rocks其實就是幾塊延伸到海里的礁石,正好擋住海浪,形成一處海灣,當地人在這裡衝浪,野餐,晚釣,一側可以遙遙看到Surfer Paradise那側的高樓,日光太曬時,那些聳立的高樓看起來彷彿海市蜃樓一般懸在海水,而另外一側則是廣闊無際的深藍色太平洋,我淌水到礁石上去,有一對垂釣的父子,又還有一個亞洲面孔的男人,日落的速度很快,我身後整片天空逐漸地展現出溫柔的粉色,廣闊無際的深藍色海洋上,每一刻都在變化的粉色晚霞垂在海平面上,是柔軟如輕紗一般的質地。

Snapper Rocks 看到的日落。

前年看李志的現場,給那時失眠一起聽音樂的U發消息,逼哥唱《黑色信封》唱到「……如果沒有人看著我,那該多快樂」的時候,我和她說,我寧可我就死在這一刻里。不快樂是真的不快樂,總是不快樂,好像被關掉了快樂的開關,我總在問,問原本要一起走去未來的人,問父母,問朋友,問他們,為什麼所有人都開心,為什麼世界一直都這樣,你們說什麼都是好的,是不是不好的只是我,不好的就是我,跑過好幾個音樂現場,跑去十八歲許諾的海邊,有時心情平靜地買完牛奶,沒有源頭地喪得不想見到任何人,找一輛共享單車繞著昆明騎一晚上。

U曾給我推《佳佳》,說錦兄,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痊癒了。

看著南太平洋上的日落,突然地想起那句,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痊癒了,像遙遙看著來途中一處微弱的光亮,我知道那句「很快」不過是彼此之間善意的謊言,我也不是因為這麼一句「再堅持一下」而堅持下來,可隔了那麼久再次想起這句話,心裡還是泛起一陣暖意。

我不再需要靠堅持來度過今天,明天和後天了,我走在我期許的路上,有期待的未來和身邊萬般珍視的人了。

看完日落往回走的路上,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剩餘的一點光線下,還能看到海洋起伏的輪廓。

我一邊走一邊往回看,來途中有一個兩層樓的小酒館,當地人坐在上面喝酒看日落,現在那整片海灘上只剩下那個酒館亮著暖色的燈,照亮了門前的一小片白色的海灘,一棵傾斜的椰樹的剪影,背後是一望無際的南太平洋。沙灘上還有幾個年輕人,似乎是餘興未盡,有音樂從風裡帶過來,酒吧二樓的人影晃動。

那天站在遠處看到的小酒館,在一片黃昏後的混沌里亮著燈。

我一個人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沙灘上,心頭猛然一軟。

幾年前和表弟去越南最北部的一個法國風情小鎮,當地有一座山,我們待在山上看著太陽慢慢落到山那邊去,山腳下的鎮子一點點亮起燈來,照亮房子紅色的屋頂,延伸向遠方的小路,湖泊,教堂,酒館,那是一種久違的親密感,我總覺得人和城市總是離得很遠的,唯獨日落時,光線模糊了建築和建築,建築和人,那麼十來分鐘里,是一天中人和城市最親密的時刻。

人到了一定年齡,開始慢慢意識到自己的局限和微茫所在,我曾寫,「我窮極一生都看不完這世間的風景,於世界而言,我是不存在的霎那存滅。」我是被這樣丟到了完全陌生的世界中,我證明不了自己存在,好像突然丟失了自己在世界上的定位,又接而發現自己喪失了對於事物的感知,跑了幾個音樂現場,不如曾在大理一家酒館裡風聲大作里聽到一首曲子帶來感動,走過一些地方,故地重遊的不負最初的歡喜,新的地方也僅此而已,來來往往的人靠近不了我,世上的風景觸碰不到我,渾渾噩噩,麻木冷漠。

那種感覺在後來兩年多時間裡,被孤獨感打磨乾淨,很長一段時間裡,當我看向風景時,看到的是自己內心充滿的不安全感和孤獨,彷彿一直漂泊在漆黑的海上,太久太久,直到那天扭頭看到海邊酒館的瞬間,那種消失很久的親密感重新回來,好像是翻山越嶺走了漫長的夜路,精疲力盡,一抬頭看到熟悉的燈光,遙遙在某處等待著我,心頭被溫柔地摸了一下。

在Cooly的第二天出門閑逛了半天,下午午睡起來出門打算看日落,站在公共陽台上看外面的天氣,突然發現對面街道有一家二手商店,急急忙忙衝進去,發現竟然是一個巨型倉庫體積的二手商鋪,裡面不知道以什麼作為劃分標準地堆滿了各種東西,衣服,收拾,玩具,書籍,甚至還有一截腿骨,上面掛著標牌,寫是一個駱駝的腿骨。

我丈量了一下,它實在塞不進我小小的行李包,只能嘆氣一聲離開。

我喜歡每一件東西上小小的標籤,掛著老闆寫得不是很認真的注釋,有一處放著一些用牛皮紙包起來的書,每本書10澳幣,看不到書名,老闆為每一本書寫一張卡片,好像突然把挑選書籍這件事情變得充滿了柔情和神秘,隔絕開直接打量的目光,你從另外一個角度去遇見這些書,像個遊戲,像個禮物。

在台北師大夜市逛過一個地下二手店,逼仄昏暗,擠滿了各種書籍,雜誌和黑膠唱片,門口柜子里放著兩個十來厘米的日本藝妓娃娃,我那天遲疑了一會兒,第二次去找,那家店關著門,第三次也是如此,慢慢也就相信人和物之間的緣分,大約錯過就是錯過,是強求不來的。

這家二手店旁邊還有一家小小的二手商店,我起初是被門口那個小木馬吸引走進去的,發現裡面竟然賣有各種中國的東西——畫著熊貓的盤子,扇子,京劇臉譜,還有一盒不知道年月的保濟丸,老闆大概和Saki一樣以為我是韓國人,熱情地從櫃檯後面拿出一盒象棋,和我說這可以帶回國送朋友,又問我喜不喜歡畫著熊貓的盤子,可以帶回國送給朋友,我只能非常抱歉地告訴他,這些東西是來自我的國家。

他告訴我,來這裡的中國遊客很少,他的老闆的妻子是個中國人,所以這裡有很多來自中國的東西。我看著那些來自遙遠的年代和遙遠的國度的東西,有一瞬間在想,距離七八千多公里,這些東西如果有靈魂,會不會也想要有回歸故里的一天。

念頭一閃而過,被我趕緊打住了,實在是怕自己一矯情心軟真從澳洲買一盒象棋回國,大概會成為被抓著不放的此生笑柄之一。

在Cooly待了三天,第三天早上起床到Point Danger看了一場日出,收拾行李退房。

原本計劃中,是要回到Gold Coast的Main Beach的一家國際青旅,休息調整兩天然後從Brisbane東邊的碼頭坐船到North StradbrokeIsland結束我的旅途。在Cooly的第二天,房間里住進一個澳洲當地過來旅遊的女生,她見我在修圖,就問我有沒有聽過Byron Bay,說是澳大利亞最東邊,有很多岩石,能拍出漂亮的照片。

我搜索了一下Byron Bay在谷歌上的照片,看到了那個巨大的月亮從燈塔後升起來的照片,截圖發給C並附言:我改行程了!我要去這裡!

這張讓我改道Byron Bay的照片。

做旅行攻略的時候,突發奇想地給C講我比喻North StradbrokeIsland的心情,「……很多人適合談戀愛,我看到他們,我知道他們各方面很適合,是性價比很高的愛人,我遇到有個人的時候,腦子裡跳出來的是——我要這個人。這是不一樣的。當說出「要」這個詞的時候,我已經淪陷了。」

這大約也可以套用於我看到Byron Bay的心情。

和Byron Bay的故事最後,我知道了那張照片是澳洲的一個攝影師扛著七萬塊錢的長焦鏡頭在距離燈塔四公里的Main Beach上拍的,一度差點又改行程回Gold Coast。

從Cooly直接到Byron Bay的灰狗巴士只有一趟八點四十的,我估摸了一下時間太趕,於是坐760路到Gold Coast Airport換Byron EasyBus,這是谷歌地圖提供給我的路線,可它並沒有說Byron EasyBus是要在網站上預約,到了機場的我完全抓瞎,問了四個人都說不清我應該怎麼去坐車,好不容易找到大巴停靠點,卻還離EasyBus過來有一個多小時,我正在發愁怎麼度過這無聊的一個小時,突然看到兩個歐美背包客上了一趟寫著Byron Bay的大巴,我心裡默念「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叫住了梳著背頭的帥大叔司機,問他我可不可以坐這趟車去Byron Bay,大叔笑眯眯地講可以呀,然後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免去了坐在機場旁邊浪費那一個小時。

後來想想,其實EasyBus大概是類似地方灰狗巴士的存在,往返於Brisbane到Byron Bay之間,沿途經過機場等眾多遊客聚集地,因為專門跑這條線廣告又做得好(機場信息中心裡有EasyBus的廣告),所以網路上能搜得到的中文訊息提供的只有這個方式,而事實上應該是有很多家巴士公司往返於Byron Bay到各個城市之間,我之前看到的歐美背包客就是在網路上訂了這趟從Surfers Paradise到Byron Bay的巴士。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天交通順暢的原因,說是要兩個小時才能到的Byron Bay,其實不到四十分鐘就已經到了,巴士基本都是到Byron Bay的遊客信息中心,那裡有一個公交車站,可以坐到最近的大城鎮,然後再轉公交或者其它,每次經過都坐著很多歐美背包客在等車。

比起Cooly呆了三天都見不到一個中國人,Byron Bay這種有各種美名的旅遊小鎮,顯然知名度就更高一些,街上雖然還是白種人面孔偏多,但偶爾也夾雜了一兩個亞洲面孔。我打量著這個小鎮,不知道是保留了原有很波西米亞風格的一面,還是後期逐漸為了迎合旅遊發展的線路,街上的服裝店裡售賣的衣服基本都是袖口有波西米亞風刺繡的長裙,或者是一些手作小店,賣著雖然不是千篇一律,但也並不是那麼有當地特色的小物。

一路走去YHA的路上,見到拐角一家書店,外面放著一些桌子,透過窗戶看到裡面高高的木製書架,擺滿了各種顏色的書籍,放著舒服的音樂,我一直詬病於國內那些大型書店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俗氣,連書架都選用廉價的塑料板架子,好像售賣的書籍和售賣柴米油鹽並無區別,毫無溫度。

這次住的是正兒八經的國際青旅,因為我在國內辦了ISIC和YHA聯名卡的原因,所以並沒有再Booking或者Agoda上提前預訂,住宿三天下來大約省去了6元澳幣。

同房間的一個是來自澳洲當地的冥想師助教,看起來年紀不小,她的笑聲非常感染人,每次我耗盡心力表達自己要說的意思的時候,她會很認真地看著我,大約是從和她聊天開始,變得慢慢沒有那麼緊張於表達,她也旅行過許多地方,一邊售賣自己從各地買來的飾品,一邊旅行,她說自己喜歡這樣的生活,喜歡自己的工作,非常自由。另外一個是日本女生,她每天在街道旁邊擺攤售賣小飾品,我常常從那條街道過去的時候看到她一個人坐在那裡,我們很少交談,但是從偶爾兩次她和冥想師的對話里聽出,她去過很多地方,一路旅行,一路在背包客集市或者街道旁邊售賣自己在其它地方買到的東西,坦然地一個人旅行著。

辦理入住妥當後,下午從Main Beach一路往南,又從Wategos Beach上海景棧道,一路走到澳大利亞最東端。

說實話,雖然對於Byron Bay商業化過重的街道並無好感,但是單就風景而言,這裡是完全反超Coolangatta的,站在最東角的觀景台上,270°的南太平洋環繞著整個視野。我曾在紀錄片《OCEAN》中驚嘆于海洋的浩瀚無際,直到自己站在南太平洋前,那種一望無際廣闊的深藍視覺感官襲來,才發現再高端地藝術表達和情感蘊含,都是無法將站在海洋面前那種直接的感觸展現清楚,我連視線都是帶著敬畏。

說起來有一個不知道該說是心酸還是好笑的小細節,在觀景台上豎著一個可以用來固定相機的地方,上面寫著教你怎麼固定你的相機並自拍的方法,我一邊感慨於澳洲人性化設計,一邊在想做這個設計的人,真是有柔情又孤獨的內心,像我這樣一個人旅行的人,往往一趟旅途下來,留下最多的都是風景,關於自己的影像則是少之又少的。

我最終也沒有去拍一張打卡遊客照,可能像我CP老李頭對我講的,你把風景裝進心裡了。以我的記性,大約有一天會忘記了我站在這裡看過怎麼樣的風光,那片藍色是多麼動人,可是站在這裡的心情和所思所想,最終會融為我看向世界的目光,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一路下來,有人說羨慕,有人說祝福,有人說你終於做你想做的事情了,似乎是感慨,我雖然沒多喜歡點贊這個設置,但是比起評論里看到這些話,反而覺得點贊讓我輕鬆一些,我慢慢了解很多年前一位獨自旅行的朋友和我說「不要說羨慕我」,「羨慕」這個詞太容易地把人和人之間隔離開,在外漂泊的人深知自己一路的辛苦和迷茫,羨慕這個詞,未免太雲淡風輕地抹滅了這種辛苦和迷茫。

從燈塔回青旅的路上,因為貪圖一張照片的功夫,前面兩個人很快消失在了視線里,我一個人走在陌生的雨林里,離太陽落山的時間越來越近,光線就愈發昏暗,我知道自己如果在二十分鐘甚至更短的時間裡如果走不到主路上,就可能要面臨著開著手機燈走夜路的風險,於是那麼幾十分鐘里,我幾乎是抱著相機一路飛快地趕路,雨林里樹木長得極高,除了這條小路,周圍都是一片寂靜,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沒有,前面也沒有人,後面也沒有人,起初心裡還調侃自己,「這種時候要麼安全無恙不出事,要麼就是出大事」,走了五分鐘之後,心裡開始發毛。

掏出手機發消息給C,希望可以通著電話度過這段路程,簡訊卻發送了很久都發不出去,Vodafone作為境內手機三大運營商中信號最差的一個,終於不負美名地失去了所有信號,我這才徹底慌了起來,總覺得自己的所有感官都被打開了,清晰地聽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腦海里貪婪地閃過關於C,我的父母,我的朋友,那麼十幾分鐘里,寂靜的雨林里,我好像把自己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回憶了一遍,那樣邊胡思亂想邊急速趕了十來分鐘路程,終於看到一個岔路,遠遠聽到了汽車的聲音,是到一個停車場,心裡那根綳著的弦一松,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滿頭大汗,手卻冰涼發抖。

我對自己做了蠢事常常會表現出極端的苛刻和憤怒來,我本該是會懊惱一番,為什麼會把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之中,可是那天,我沿著路慢慢走回去,腦子裡是一片被驚嚇過度的空白,沿著路又走了十來分鐘,終於到了熟悉的街道,因為是旅遊小鎮的原因,即使已經六點多,街上還是有很多人,我坐在街邊,看著眼前的人來人往,談笑,依舊陌生的語言,食物的味道,一時恍惚得很。

緩了很久,起身朝青旅的方向回去,迎面走來一個看日落歸來的老人,人來人往的街道,他和我說Hi,我也說,Hi,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說,I hope you have a beautiful day.

我扭頭去看的時候,他已經走遠。

在Byron Bay的最後一天早上,雖然心裡是半推脫半渴求狀態,還是在五點半爬起床來,去看日出。

Byron Bay燈塔旁的日出以「澳大利亞第一束陽光」而聞名,可是要想看到日出,除非有車,否則要從住宅區走到燈塔,少不了半個小時路程,前一天下午專門捨棄午覺沿著路走到燈塔踩點,第二天早上五點半起來望著外面漆黑一片的道路,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裡發毛。

說好的很多晨跑的人其實在六點之後才會出現在路上,說好的很多看日出的車也是六點之後才出現在馬路上,路途一半經過住宅區,倒還有很多路燈,靠近燈塔的將近兩公里路上卻是只有兩三個,最後一段路程完全漆黑一片,起初還一邊小聲念著「到路燈去,到下一個路燈去」,後來滿心只想著「回到前一個路燈去,回到被窩裡去」。我小聲跟自己講話,裝作一副和人在打電話一點也不害怕的樣子,其實一點風吹草動都要把我嚇得跳起來。透過叢林,天那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些光亮,可因為樹木茂密,路上還是一片漆黑,我一步三回頭地走到沒有路燈的最後一段路,實在不敢往前走了,只能站著等看會不會有和我一樣的人過來,好不容易等到了我後面兩個青旅裡面的女生,終於如願和她們一起走過去燈塔。

抵達燈塔的時候已經六點十六七了,天已經亮得差不多,呈現一種日出前或者日落後特有的顏色,靠近地平線的地方還是淺藍色的,往上一些位置則是淺粉色的,薄紗一般籠在上方,下面太平洋上沒有風,彷彿一塊質感極好的鍛布,有些晃動,在靠近岸邊礁石處才捲起波浪,遠遠看去,白色的燈塔亮著燈,黑色的岩石下是捲起的白色浪花,一望無際的南太平洋在晨光下展現出動人的深藍,淺藍色和淺粉色交替的天空,整個世界展開在眼前的,彷彿夢境一般的風景。

一路回到旅館,在網路上預訂了9點45的Byron Easybus到brisbane的Roma St,44澳幣單程,greyhound下午1點半的那趟是30澳幣,但是我要趕著上島的原因,所以只能坐Easybus回去。乘車基本都在遊客信息中心,司機會有名單確認,兩個小時左右就抵達布里斯班。

從布村坐火車到Cleveland Station,又轉碼頭和火車站的258路接駁公交,下車就是碼頭。因為不是開車上島,所以乘坐的是Water Taxi,從Cleveland到Dunwich碼頭,上船買票,我的ISIC國際學生卡可以打折,所以船票只收了12澳幣,成人票的價格是20澳幣,說是二十五分鐘,其實感覺還蠻快就上了島,Water Taxi有個好處,是開船到島上的時間和島上公交的時間是接在一起的,所以下了船就可以直接坐上公交到Point Lookout附近的住宿。

這一路島上的公交不歸屬於昆士蘭的火車公交體系中,所以不能使用Go card,也不能用國際學生卡打折,在Geogle地圖上也沒辦法找到,到Point Lookout後會開始人工報站,我預訂的是島上唯一一家國際青旅,叫Manta Lodge YHA,在Point Lookout後的第二個站下車,路對面就是我的青旅。

說實話,這場旅行中我最期待的是這個號稱第二大沙島的島嶼,可一半是因為旅途最後的疲憊,一半是因為這裡極差的信號給我的打擊,大部分的時間裡,我還是呆在房間里,連日出也懶得起來看。

因為上島的時候是周六,所以沙灘上有停多人的,一家人住在Manta Lodge里,小孩子跑來跑去,和我同屋的是一個上了年紀,過來避寒的奶奶,叫Jane,她問我名字,我說叫我Yu就可以,她遲疑又認真地辨別了一下,重複道,油?我:……ok,fine.

和Jane住在一起還是蠻快樂的一個體驗,她是個快樂的老太太,每天睡醒都會問我,你昨晚睡得暖和嗎?一定塞給我兩床厚毛毯,這大概是我一趟旅途中睡得最暖和的幾天了。我來之前,她一個人住在這個房間里,白天都在外面曬太陽,晚上也要在樓下玩到十點才上樓睡覺,告訴我她住在靠南邊,她的朋友告訴她最近還是很冷,讓她千萬不要回去,說完她又超級快樂地笑起來,好像是多麼開心的事情一樣,在島上的最後一天,我出門去Point Lookout看了鯨魚和海豚,回來她問我今天去做了什麼?我說走路過去那邊很幸運地看到了鯨魚,她快樂地講,噢,那你今天可以睡一個很好的覺了。

島上的日出我是不打算看了,日落卻是實打實地看了兩天,不過最讓我喜歡的是每天下午午覺睡醒聽到外面海浪的聲音,Manta Lodge離海灘只有不到半分鐘路程,傍晚海浪的聲音特別清晰地傳過來,因為沒有燈的原因,晚上出去和C打電話時,看的到外面一片乾淨的星空。

Straddy上的照片。

如今坐在YHA的公共客廳里寫下這篇時間錯亂,語詞顛倒的心情或者遊記,外面是來來往往的外國人,我抱著電腦坐在懶人沙發上,打到這裡的時候,莫名是有些恍惚。

我很久沒有這樣地,想起些過去的事情來。

曾是把這樣的生活當作夢想一般,流浪,深入各個不為人知的小鎮,住在青旅里,悠閑地寫文章,拍照,品嘗美食,大約在十六七歲時候最甚,看過好些獨自旅行的書,感覺連裡面寫的孤獨感,也是那麼誘人。

如今我好像是按照自己曾經夢想的這樣做了,一個人從北半球跑到南半球,我看到風景,感受風景,如果十七八歲的自己看到如今的自己,應該是會說一句「哇」的吧。

可我始終啊,始終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到底意義何在,為了得到什麼,為了改變什麼,問過許多次,還是不得答案,風景迷人,我一個人走在其中時,卻時常也會感到迷茫,這好像成為了一種通病,呆在國內時我感到迷茫,來到澳洲好像也並沒有好很多,家人常在電話里說,差不多體驗一下生活就回來吧,在他們眼裡,我所做一切依舊是一次任性的遠行,事實上也該是如此,二十來歲的迷茫在他們眼中看來確實無病呻吟的成分更多,我也不知道如此去反駁,我也無法確切地講出自己到底需要什麼,要找尋什麼,好像只是為了遠行而遠行。

一路在Surfers Paradise看到夜夜笙歌的英國女生,在Cooly遇到Saki,遇到獨自旅行的Cassy,在Byron Bay同住一個房間的是獨自旅行過許多城市的日本女生,和冥想師助教,看到Jane,當我看到她們時,我也在看我自己,我要什麼,我在做什麼。

不得答案,其實未必不是一個好結果。

說起來還有一些意外收穫,我在朋友圈裡屏蔽家人的次數越來越少了,雖然有很多不快樂的事情還是無法和他們分享,可是慢慢開始打開一扇窗,讓他們看到我現在在想什麼,經歷什麼,他們依舊是老派作風的中國式父母,對我的要求永遠都是安全第一,也一直不放棄讓我繼續回國考研或者考公務員的想法,但偶爾看到阿姨給我發,「我看了一篇文章,我好像明白你出去在找尋什麼」時,也會有些感慨。

朋友以前發一個朋友圈裡有一張截圖說「你被什麼打動,什麼就是你的命。人活著可能就是這樣的,也只會這樣,求仁便得仁,從來都不複雜。也許一生只會為同一個想要的結果奔走追求。難的只是看明白自己的心。「

我尤其喜歡這句「求仁得仁」。

做個結尾。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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