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日軍一個精銳聯隊死了3個大隊長几乎拼光都沒攻下

老周

摘要：8月4日，網易歷史沙龍在湖南衡陽進行了抗戰舊戰場直播，羅威和周明兩位主講人精心選擇了張家山和五桂嶺兩處最有代表性的抗戰舊戰場，其中的張家山在衡陽保衛戰中更是最為濃墨重彩的地方。

圖1：衡陽保衛戰塑像

8月4日下午，網易歷史沙龍在湖南衡陽進行了抗戰舊戰場直播，羅威和周明兩位主講人精心選擇了張家山和五桂嶺兩處最有代表性的抗戰舊戰場，今天就來說說張家山。

1946年6月28日，在衡陽保衛戰時擔任第10軍預備第10師師長的葛先才，奉軍委會命令，在衡陽民眾及流落衡陽的第10軍舊部鼎力協助下，歷經四月，將搜集到第10軍約三千陣亡將士的遺骸收斂合葬於張家山。正如葛先才在《衡陽搜瘞忠骸記》里所追憶的：「忠骸搜集完成之日，我們請了一位攝影師，攝影存照。我們面對這座高約丈余的用忠骸堆成的山嶽，直覺其巍峨神聖，壯麗無比！我們在心中默默祝禱：弟兄們，你們安息吧，你們沒有白死，日本已經投降，國家已因你們之死而得救。你們是求仁得仁了。然後我們把忠骸逐一移於墓穴中安葬。不知怎的，我忽然鼻頭一酸，禁不住悲從中來，淚如雨下。啊！弟兄們！弟兄們！我敬愛的弟兄們！若非我身歷其境，又怎能體會到求仁得仁的背後，竟隱藏了這麼深重的悲愴！」

一排排整齊堆積而起的屍骨，場面絕對令人震撼。

圖2：整齊堆積的陣亡將士屍骨

圖3：今天的張家山依稀還能看到和歷史照片一樣的山體

葛先才之所以選擇張家山作為陣亡將士的合葬之地，絕不是偶然的，張家山在整個衡陽保衛戰中，對於第10軍尤其是對於預備第10師來說，意義重大。

張家山，位於衡陽西南，歐家町以北，停兵山和高嶺是張家山向南伸出的觸角，是第10軍在衡陽西南方向第一道防線的核心。張家山其實是由三個小高地聚合組成，東南是25高地，西北是24高地，兩個高地中間相距約50米，正是步機槍交叉火網最有效的距離。張家山海拔101米，但實際標高只有25米，也就相當於六七層樓，位於兩個小高地的中央後方、相距約150處，且比兩個高地略高，整個陣地看起來大致呈「品」字形。地形上可以互為犄角，互相支援，互相掩護。

圖4：張家山在第10軍整個防禦體系中的位置

負責守備張家山的是預備第10師29團的1營和2營。

正因為張家山是西南防線的鎖鑰之地，所以日軍投入的進攻也是精銳，68師團戰鬥力最強悍的第133步兵聯隊，這個聯隊在之前的作戰中表現都非常彪悍，是68師團的頭號王牌。

在日軍發動的第一次總攻中，從6月28日至7月1日，日軍向張家山猛攻不下20餘次，其中日軍有9次突破甚至佔領了大部分陣地，但又被守軍的反擊擊退。

日軍對張家山從一開始就抱著勢在必得的決心，集中猛烈炮火，對陣地及各種障礙物實行破壞射擊，同時進行空襲與毒氣攻擊。在硝煙瀰漫如濃霧，彈聲驟密如雷雨之中，敵軍如潮水一般蜂擁而至。守軍官兵沉著應戰，不顧毒氣昏迷，毋視炮火震憾，發揚側射與急襲火力，繼之以手榴彈，最後以白刃戰，堅決抗擊。但守軍傷亡也極為慘重，29團1營僅存100餘人，29團2營僅存140人，不得不撤到後方，張家山防務由預10師30團1營承擔。

7月2日，日軍繼續猛攻，由於連日激戰，不但炮彈即將告罄，就連步槍子彈也都非常緊張，尤其是主攻的第1大隊彈藥幾乎用完。133聯隊只好將聯隊部、通信中隊每枝步槍留5發子彈，其餘子彈全部交給第1大隊。

圖5：在張家山對照歷史照片進行直播

當天的戰鬥已趨於白熱化，到中午前後，1營傷亡已經超過四分之三，25高地終告失守，但30團陳德坒團長卻根本沒有部隊可以組織反擊，只好派團附項世英至陣地激勵士氣，勉其死拚待援。

子夜時分日軍再次發起猛攻，又衝上24高地，雙方都已拼盡全力，陳團長親率團部勤雜人員組成的1個連增援，而日軍的後援也幾乎同時趕到，萬幸的是陳團長援軍早到片刻，奪佔了山頭有利地形，隨後居高臨下一陣手榴彈將日軍轟下了山。日軍久攻不下，發射毒氣彈，守軍中毒昏迷，24高地才被日軍所佔。

圖6：在張家山頂進行直播

預10師師長葛先才在五顯廟指揮所，距張家山僅700米，與30團指揮所蕭家山相距不足300米，一直密切注視戰況。他很清楚，陳德坒團長手中的預備隊肯定所剩無幾，難再有力量實施反擊，就派師直屬工兵連、搜索連馳援張家山，自己親率參謀長與衛兵數人來到30團團部，聞知2個高地為日軍所佔，立即親自指揮師直屬2個連於凌晨2時30分展開逆襲，同時要求炮兵集中火力，對敵後續部隊實施攔阻射擊。一時間號聲大作，官兵大呼殺敵，戰志如雲，麈戰40餘分鐘，將突入日軍全部殲滅。此戰之後，原來守軍30團1營傷亡殆盡，營長肖維、副營長趙毓松負傷，2連連長劉鐸錚、3連連長應志成陣亡，全營的排長僅剩1人。而反擊的師部2個連亦傷亡50餘人，其中工兵連長黃化仁負傷不退拉響手榴彈與衝上來的日軍同歸於盡。搜索連排長王振亞在與一日軍軍官肉搏時，將其抱緊一起滾到山腰的地雷上！

葛先才知道30團傷亡慘重，1營、2營都已經是傷亡殆盡，乃將工兵連、搜索連與30團的殘部勉強湊成3個連，由副團長阮成指揮堅守張家山。當時天氣酷熱，葛先才率部衝上張家山，已是汗流浹背，加之目擊陣地前手下官兵遍地遺屍，不禁悲從中來，傷心落淚，將上衣脫下，一面揮淚，一面抹汗。因此有傳言葛師長赤膊大戰張家山，全軍官兵聞之皆振奮不已！7月6日，由芷江空軍第3路軍司令部轉來軍委會電令，嘉獎預10師師長葛先才指揮張家山作戰有功，特頒青天白日勳章一座。

圖7：預10師師長葛先才

7月11日，日軍又開始第二次總攻，由於第一次總攻時，133聯隊在張家山傷亡慘重卻未能奏功，令這支精銳之師在友軍面前大丟面子，補充兵員並增加了野戰炮兵第122聯隊第1大隊配屬進攻，志在必得。在攻擊前，聯隊長黑瀨平一大佐將聯隊軍旗展開，向全體官兵訓話：「只要133聯隊還有一個人活著，就要將隊旗插上張家山！」在拜旗儀式結束後即下令攻擊，連續三晝夜的瘋狂進攻，133聯隊以每100人編成一個梯隊，在空軍和炮火掩護下，向守軍陣地發起一波接一波不間斷的猛攻。此時堅守張家山的依舊是預10師30團，名義上是1個團，此時實際兵力僅相當於1個連，而且工事在敵猛烈炮火下已經大部被毀，但守軍還是在頑強奮戰。日軍對張家山12次衝鋒有10次突入了陣地，每次都是被守軍以手榴彈和刺刀擊退，雙方死傷均十分慘重。

11日午夜張家山陣地失守。30團團長陳德坒聞訊後立即親率2營殘部約120人發起反擊，經連夜血戰後在翌日清晨將陣地奪回。12日中午日軍又第二次攻佔張家山，此時30團已經再沒有預備隊，只好由預10師參謀主任吳成采率2個連（師防毒連及團直屬部隊編成的1個連）實施反擊，再次奪回陣地。日軍瘋狂反撲，這新增援的2個連全部戰死，陣地再告陷落。當晚軍工兵營2個連在營長陸伯皋的帶領下利用夜暗發起反擊，第三次奪回陣地。陣地恢復後，工事殘破，而戰事極為緊迫，官兵只得以積屍加蓋沙土，作為胸牆。

圖8：今天的張家山頂

13日14時，日軍再度全力猛攻張家山，鑒於預10師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軍長方先覺令第3師8團1營2個連由1營長李桓彰率領調歸預10師指揮，增援張家山。預10師師長葛先才親率這2個連投入戰鬥，一連擊退日軍三次進攻，陣地前雙方死傷枕籍，放眼而去，陣前全是橫陳的屍體，幾乎將黃土盡數覆蓋。戰至13日黃昏，新增援的2個連全部犧牲，張家山第三次失守。

葛先才認為，由於張家山前沿23、25兩高地始終未能收復，張家山主陣地受其瞰制，而且左翼修機廠也在危殆之中，勢難久守。左翼修機廠如果失守，張家山更為孤立，實在不宜再投入大量兵力在此與敵纏鬥，就報請方先覺批准，放棄張家山及修機廠，退守肖家山、打線坪二線陣地。這時的張家山，經歷了十八天的血戰，草木全為炮火所盪盡，彈坑裡積滿鮮血，陣地前布滿了屍體，山頭土壤因為飽吸了大量的鮮血，顏色盡為駭人的赤色！就在這塊小小的陣地上，預10師2個團基本拼光，7個建制連的官兵整連犧牲在此！

圖9：從張家山頂俯瞰

而日軍133聯隊也是損兵折將，所屬3個大隊長總共有5任大隊長3任代理大隊長被擊斃：

1、第1大隊第一任大隊長大須賀貢大尉，7月2日凌晨1時左右遭遇中國軍隊逆襲，被手榴彈炸死在張家山山頂。

2、第1大隊第二任大隊長關根彰大尉，7月16日遭中國軍隊狙擊爆頭而死。

3、第3大隊代理大隊長小野秀男大尉，7月3日遭到中國軍隊狙擊，胸部中彈後送途中傷重而死。

另外，第2大隊大隊長立足初男大尉，7月1日，與 第1大隊大隊長大須賀貢同時率部夜襲張家山陣地，被炸傷膝蓋，他帶傷繼續指揮第2大隊攻擊。在7月15日被守軍的山炮炸死。也有一種說法是被迫擊炮炸死。

除了大隊長，133聯隊的6名中隊長五死一傷，根據日軍戰史，133聯隊在衡陽陣亡523人，傷重死亡200人，病亡506人，合計死亡1229人，姑且不論這個數據是否有水分，即便就以這一數據來說，一個滿編3200人的步兵聯隊，可以說一線的戰鬥兵已經損失殆盡了。如果算上受傷的，133聯隊基本就是打殘了。

圖10：當年日軍拍攝的張家山

正因為如此，張家山成為衡陽保衛戰最濃墨重彩的篇章，1945年8月日本投降後改名勝利山，作為這次網易歷史沙龍衡陽戰地直播（可進入網易APP進入直播室回看）的第一個地點。

五十年代張家山被改為氣象局，所以今天這裡就叫氣象局，而張家山這個地名在衡陽反倒不為人人所知，好在2015年12月公布張家山為市級文物保護單位，2017年4月樹碑以紀，而且已經有消息，將在這裡建設抗戰紀念園，也算是對這些衛國忠魂的告慰吧。

圖11：2015年樹立的文物保護單位碑石（羅威攝）

僅以本文向七十四年前在衡陽浴血奮戰47天的第10軍將士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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