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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年輕的中國音樂人,為了收集聲音跑到了亞馬遜雨林


這些記錄也許本「無用」


卻因記錄者的獨特表達變得稀缺而珍貴




正在收集聲音的秦思源。圖/受訪者提供




收集聲音的人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仇廣宇


本文首發於總第863期《中國新聞周刊》





到北京上大學後,第一次來到海洋館,鐵陽就聽到了一個特殊的低鳴聲。直覺告訴她,有誰好像感覺 「不舒服」了,於是循聲前往。那是一隻白鯨,被卡在拐角處游不出去,著急地發出「嗚嗚」聲。她和這隻白鯨相處了一個下午。



鐵陽出生在雲南麗江,從小學習鋼琴,是自己寫歌、唱歌的獨立音樂人,也經常到野外徒步旅行。那天在白鯨的帶領下,她第一次發現聲音有超越物種的力量,彷彿是人類與動物在語言之外找到了傳遞情緒的媒介。回去之後,她寫下了一首叫做《被困住的鯨》的樂曲。從那個時候起,鐵陽開始注意到聲音的作用,也開始使用聲音來創作。




而對北京人李星宇來說,聲音同樣是填滿他生活每寸角落的元素。就讀於中國傳媒大學錄音工程專業,畢業後做錄音師、音樂製作人和獨立音樂人,李星宇的道路看起來與其他同學沒有太大不同,但他製作、創作的音樂作品,似乎和其他音樂人多了一點不一樣,他的音樂使用了各種聲音素材:下雨聲、風聲、沙漠聲、雨林里的蛙鳴、鳥叫,還有其他人類活動的聲音:信紙和書寫的聲音、火車站的聲音、旅行時當地人的歌聲……




2016年,李星宇、鐵陽等幾位朋友在網友的眾籌支持下,開啟了「亞馬遜尋聲計劃」,前往亞馬遜森林錄製自然的聲音,歷時15天,成果頗豐。



在他們動身前往亞馬遜的時候,藝術家秦思源的「老北京聲音博物館」計劃已經進行了3年。




秦思源是民國作家凌叔華和評論家陳源(陳西瀅)的外孫,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曾經生活在北京東城區的史家衚衕。在秦思源作為創始人的史家衚衕「聲音博物館」中,他放置了自己錄製的鴿哨、叫賣、自行車車鈴等近百種老北京的聲音。




聽見雨林的聲音




李星宇的電腦硬碟里有幾個T大小的聲音素材,有的是製作音效的需要,另外一大部分則是他自己的收集。作為專業錄音師,他清晰地知道如何使用這些記錄下來的聲音來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感。這個想法是李星宇在創作歌曲時慢慢產生的,他發現,

如果在音樂創作中只關注音符,就不能把聲音真正的作用和空間發揮出來。




最早開始收集聲音素材,源於李星宇在加拿大的一次旅行,他錄下了很多來自異國的聲響,當時只是覺得很好玩。七八年前,他開始第一次使用攜帶型錄音筆──ZOOM H4N,有時候也用自己的手機錄音,這兩樣東西,讓他不需要用在人群中掏出好幾樣工作專用的設備就可完成收集。「那些大的設備,別人看著都害怕、尷尬。」他說,

聲音記錄者最好隱藏在人群中,才能保證收集到最真實的、未經設計的聲音。




他記錄過西藏大昭寺門口磕長頭的人聲,衣服的摩擦聲清晰入耳;記錄過雅加達的火車站月台,異國他鄉的語言有種神秘的氛圍;還記錄過撒哈拉沙漠的聲音,那是在高溫烈日炙烤下等待一個多小時的結果,出乎人的意料,「沙浪」的聲音聽起來竟然很像在海底,充滿了「咕嘟咕嘟」的、類似氣泡的聲音。




李星宇不止一次地提到,

城市裡的生活充滿了煩躁與焦慮,得時時刻刻面對其他聲音的入侵

,「比如廣場舞(聲音)就是一種很粗暴的入侵。」

他常常渴望到一片不那麼焦躁的土地上去看看。2016年的某一天,他的思緒飄回2014年曾經旅行過一次的巴西亞馬遜河流域的雨林。與此同時,鐵陽、李馬科等4位好友也和李星宇一拍即合。他們開啟了「亞馬遜尋聲計劃」,決定到亞馬遜森林中收集聲音。計劃發布至眾籌網站後,網友們解囊相助,支持了他們的旅費和後期製作聲音的費用。




那年7月,幾個人從巴西出發,帶著當地人作為嚮導,進入巴西雅烏國家公園,那是一個需要政府許可才能進入的自然保護區。他們決定先出發走到雨林中的一個地點,再一邊記錄,一邊花時間慢慢走出保護區。錄音時他們會先考察地理位置,比如,如果一個地方有河流、有樹,或者小瀑布,他們就會在心裡盤算:這可能是在聽覺上是會有畫面感的地方,然後開始把錄音設備架設在這裡。




進入保護區之後,大家才發現,動物們能夠清晰地感知到雨林中物種的變化,發聲的規律也會變化。比如有的青蛙本來在夜裡10到11點鐘鳴叫,到了第二次同一時間再去時,就忽然沒了聲響。成員們調整了策略:先考察地點,後把錄音機放裡面,第二天再去拿。這樣錄到了更多有趣的聲音。那些日子,大家早上七八點起床開始工作,中午在船上休息一下,下午接著錄,晚上八九點就進入夢鄉。



沒有了人類活動,錄音設備清晰地錄下雨林中刮木頭般的蛙鳴聲,大合唱般的鳥鳴聲,樹懶打哈欠的聲音,甚至細微到可以錄下蝴蝶幼蟲作繭的聲音,那是什麼樣的聲音?

李星宇用了一個詞—— 「密集恐懼」。




「有一次在錄聲音時,我們看到一棵大樹上有很多鳥,就把錄音機掛在鳥窩旁邊,第二天來拿,哇!那聲音就跟開會一樣,全是各種各樣的鳥叫,嘰嘰喳喳。然後我們發現,動物都是嚴格執行生物鐘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它們晚上『一聲都不吭』;等太陽一出來,一個接一個,開始叫起來,此起彼伏。」




李星宇這樣描述他在雨林中「聽」到的一個場景。有趣的是,英國聲音研究者特雷佛·考克思也描述過類似的情形,他曾前往非洲剛果叢林傾聽一首昆蟲大合唱:「太陽落山,氣溫驟降,成千上萬隻生物開始一起演奏生命之歌……它們一同創造了如此豐富的音樂……但一小時後聲音漸漸消失。」




他們還記錄下了「螞蟻叫」的聲音:螞蟻是會「咕咕咕」地叫,有的是「得得得」的聲音。鐵陽把這些聲音形容為「螞蟻的對話」。她回國後查到了那種螞蟻的學名:切葉蟻,就是在許多攝影圖片中看到的、會扛著葉子行走的那種螞蟻。在資料中她讀到,切葉蟻先於人類開始種蘑菇和真菌,它們的社會結構複雜性僅次於人類,在巴西還曾經發現過一棟房子那麼大的蟻穴,社會分工非常清晰。




在雨林里的時候,李星宇曾經把一隻螞蟻帶離群體,看它會做什麼。「它會停下來,在原地兜圈,不會輕易往哪個方向去。然後會有一個夥伴過來跟它碰頭,交流。我們覺得可能它們也有語言。」還有一次,夥伴們試圖觸摸一隻樹懶,鐵陽立刻奔到樹懶身邊擔心地觀看,她的行為被夥伴們形容為「一種動物看到另一種動物的本能反應」。




那些天,團隊成員展開了關於「為什麼進入雨林」的討論,有人認為只要人類進入,動物們的生活規律就一定會被打亂,因為人一進來,至少就有煙頭、塑料袋、食物垃圾入侵,而他們對動物的觀察甚至觸摸也嚇壞了動物。而另一派則認為,根據「蝴蝶效應」理論,即使你身在北京做另外的事,也會影響到雨林的生態。




回到北京,經過長時間的整理和製作,李星宇以「鯨魚馬戲團」之名發行了三張專輯:《自然的法則Nature Syntax》《未盡之旅A  Journey》《時間之河與未知Endless River》,於2018年1月到3月陸續發布。而那段關於「為什麼進入雨林」等話題的、長達34分鐘零8秒的對話,伴著雨林中清晰的鳥鳴,還有直升機的轟鳴聲,被李星宇完整地放在《未盡之旅A  Journey》這部作品之中,取名為《Hey,Planet》。





李星宇(右)跟同伴在亞馬遜

森林採集螞蟻的聲音。圖/受訪者提供




給老北京城建一座聲音博物館




秦思源發起的「聲音博物館」在北京市東城區史家衚衕,博物館內有一個實體小空間,一個掛著「衚衕聲音」木牌的房間里,走進去,點擊一方小小的多媒體機器,能夠聽到叫賣聲、自行車喇叭聲等,分春、夏、秋、冬四季共70 多種聲音,甚至有不同天氣下的衚衕聲音,聽到這些聲音,彷彿在一瞬之間就能回到老北京。




12歲的時候,秦思源到英國讀中學、大學,中間也曾回到北京師範大學交換,還曾任名噪一時的「穴位樂隊」主唱。1997年,他畢業於倫敦大學,1998年進入大英圖書館國際敦煌學項目組進行敦煌學研究。




2003年起,秦思源被英國大使館文化處邀請擔任藝術總監,2005年他策划了一個叫做 「都市發聲」(Sound and the City)的藝術項目,當時邀請了英國藝術家、策展人大衛·托普和著名音樂家、U2樂隊的製作人布萊恩·伊諾等名人主辦和參與。活動在北京、上海、重慶、廣州等城市持續開展。




在北京,項目通過電台發出有獎徵答,其中一個問題是:你最喜歡的北京聲音是什麼?結果收集到的答案五花八門:

磨刀人叫賣聲、風聲、鴿哨聲,甚至還有大棗落地的聲音。




2013年,朝陽門街道辦事處向秦思源諮詢,想要用他外祖母凌叔華的院子建一座衚衕博物館。他便回憶起當年的「都市發聲」和這些有趣的問題,立刻有了新的靈感,想用聲音做博物館,就在史家衚衕博物館開始了這個項目。 如他所言,

北京是個獨一無二的傳統聲場,全世界沒有第二個這樣的地方。




這些叫賣聲、鴿哨聲聽起來簡單,實際操作起來要求卻很高。老北京的聲音素材畢竟屬於老北京城,如今的社會生活早就發生了變化,「尋聲」變得困難重重。




比如,代表老北京標誌性的鴿哨聲,秦思源就花了大半年時間才錄好,因為不能有任何現代聲音,又不能把鴿子趕進錄音棚錄音。終於,秦思源找到了「文」字鴿哨傳承人張寶桐的徒弟幫忙,他們把鴿子拉到海淀區黑橋村,在一個沒有風的好天氣里,終於錄下了想要的鴿哨聲。




在當今的城市裡找、錄老北京的聲音會發生很多趣事,秦思源就自己拍視頻、發微博,把這些事做成段子跟網友分享:錄鴿哨聲的時候,他第一次使用無人機,太專心錄製,把無人機給飛「丟」了,跑斷腿才找回來;想錄正宗的駝鈴聲,在城裡根本找不到駱駝,他頂著大太陽驅車一個半小時跑到北京周邊、位於河北的天漠影視基地,老北京人說「要有7頭駱駝才能形成一個隊」,這裡一共只有4頭,只能湊合用。




最近又有人給他推薦,說老北京爆米花機器的聲音很好聽,「嘭」的一聲特別清脆。最後秦思源發現,老的爆米花機在北京六環以里根本就沒有。




2018年7月初,在接受央視採訪的時候,秦思源說:

「現在發展要去掉什麼東西,保留什麼東西,做選擇的時候,有時候有點一刀切

……我有時候去香港就看到特別有意思的畫面,中環——香港最發達的地方,它有全世界最大的銀行,你再往裡走一條街,裡邊是菜市場,賣魚、賣肉、賣菜,賣各種東西。所以城市化和市井文化得是同時存在,它就有人情味,同時才有真正的那種當代感。」




由於項目資金緊張,請錄音師的費用太高,秦思源放棄了高薪聘請錄音師,他已經慢慢把自己培養成了一個接近專業級別的錄音師。儘管吃了不少苦頭,秦思源還是堅持「聲音博物館」的公益性質,他怕引入商業化運營會失去了初心。




最近,秦思源製作的是公園題材,抖空竹那標誌性的「嗡嗡」聲,還有甩鞭子的「piapia」聲,都成了最新的捕捉對象。他耐心地、一點一滴地親自收集、製作屬於老北京的聲響,在其中找到了樂趣與意義。





鐵陽(中)在波利維亞Italaque音樂慶典上採風。圖/受訪者提供




為什麼要記錄聲音?




錄音作為一個單獨媒介被剝離出來至今不過160多年。1857年,法國書商、印刷商馬丁維爾為了提高速記效率,發明了世界上最早的聲音記錄裝置,並記錄了一位法國女歌手的演唱,這是迄今為止我們能找到的最早的聲音記錄。




而如今,除了音樂、廣播、在線教育等領域之外,錄音這個手段被用得最多的要屬人類學領域。在田野調查當中,聲音的記錄一直被廣泛使用,它是反映人與社會、人與自然關係的手段。




聲音能夠讓我們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和可變力的強度

」——這句話出自浙江大學副教授、人類學研究者、聲音研究者王婧的專著《聲音與感受力》,她曾經策劃組織三十餘場聲音現場,也主持自己的「聲音實驗室」,專註於對聲音作品的研究。




王婧認為聲音和人類的關係是:

聲音不需要依賴人類存在,但人類需要聲音來認識世界、存在於世界。

「聲音作品可以改變我們的聆聽方式,進而改變我們的認知方式,甚至我們的生態觀。」王婧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人們很容易認為,記錄聲音的人有如此豐富的聲音體驗,他們的聽覺會比其他人更敏感。李星宇糾正了這種看法,他認為,人會注意到某個聲音不是因為聽覺敏感,而是意識變得敏感的結果。「實際上,聽覺是隨著年齡而退化的。但意識不會,思考能力、發現能力也不會。」




這一說法得到了研究者的佐證。北京工業大學建築與城市規劃學院聲學研究所所長李國棋做過北京市民的聲音意識調查,結果顯示,

年齡越大的受訪者能夠回憶出每天聽到的聲音越多,20歲到30歲的年輕人反而聽到的聲音較少。




李星宇認為記錄和創作聲音相關的作品,和記者寫文章、作家寫小說、畫家畫畫等表達工作類似。而秦思源也表達過類似的觀點。他曾對媒體說:「不是我拿著我的錄音器材去錄聲音,而是什麼樣的人會對社會有什麼樣的敏感性,才會找到什麼樣的東西。」他觀察到,有追債的公司早上「打雞血」,會叫員工集體唱歌,這就很有意思。




2017年11月,上海音樂學院「賀綠汀中國音樂高等研究院」 「亞歐音樂研究中心」 「中國儀式音樂研究中心」和 上海高峰高原學科建設「中國生態音樂學團隊」四家機構聯合主辦了名為「返哺歸家」的國際工作坊,許多國際級的世界民族音樂學家參會。會上,研究者們談到了「錄音返還」這個話題。




「返還」的意思是:假設在某個年代,音樂家或人類學家錄到了某地某族群的一段特殊聲音,過了幾十年,想要把這個聲音返還給他們,就會面臨一系列的「田野倫理」問題。聲音有其保存的特殊規律,當地人如果接受了,必須考慮要如何保存、如何投入人力、物力、財力,還有他們是否接受這種外來人士對他們的記錄。在會上,日本研究者講述了他們1982年在尼泊爾的一個項目,34年後,當時的錄音重返當地,受到了歡迎。而來自衣索比亞的專家則提出,他們確實遇到過想要「錄音返還」卻沒人接受的情況。




鐵陽出席了這次活動。這段話讓她想起,她曾經用錄音收集過一個雲南老人的歌聲,老人一開始不好意思在人前唱歌,她說自己祖先所屬的民族早就已經消亡了。鐵陽則對她說:「現在我錄的你歌唱的聲音,就是你的後人能夠聽到的唯一的、古人唱歌的聲音。」老奶奶的眼淚掉了下來,終於唱起古老的曲調,那首歌的意思是:雖然日子不好過,但還是歡迎朋友來家裡喝酒、吃肉。




而在聲音記錄中,那些關於寂靜與喧鬧的對比,更加清晰地反映出這個時代的變遷。

美國聲音生態學家、艾美獎得主戈登·漢普頓在著作《一平方英寸的寂靜》中,記錄了一段他自己的聲音社會學實驗。




有一段時間,漢普頓的聽力下降,同時也不堪忍受生活中的噪音侵擾。聽力康復後,他在奧林匹克國家公園的霍河雨林,距人群3公里的地方,放了一塊一英寸大小的、由奎洛伊特部落長老贈予他的紅色石頭。漢普頓與公園管理者一起,定期來到這塊石頭附近監測噪音入侵的程度,並嘗試用電子郵件的方式去聯絡噪音製造者,附上一張有聲錄音,內容包含被雜訊入侵前公園裡寂靜的聲音實例,以及入侵後的實況,兩相對比,請他們自我約束。




鐵陽一直感觸於這本書給她的啟示。她說:「只有保證這塊石頭的寂靜,保證它所在的那一小片土地的寂靜,我們才能保證地球上面還有更廣闊的、寂靜的地方。」而李星宇對「真正的自然」這種說法表示淡然。他說,已經沒有什麼真正的自然了吧。只要有人類活動存在的地方,多少都會留下聲音的痕迹。




他從亞馬遜雨林歸來後創作的作品中,有一首叫做《失落的文明》,其中所記錄的雨林中經過的飛機聲音,螺旋槳的旋轉聲清晰響亮。李星宇測試過那些飛機發出的聲音,結果是高達86分貝——幾乎是平時雨林聲音的近20倍。




值班編輯:俞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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