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英：書法離民眾到底有多遠

文史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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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王文英

上午收到新一期的《藝術市場》雜誌，裡面刊有蘭堂筆記專欄文章《如今是書法的『大時代』嗎？》。

王文英

下午朋友發來一段視頻，一個有大把年紀，又像是出家人模樣的人，手握毛筆，裝模作樣，又上竄又下跳，還一字馬，一通亂舞之後，走到書案前，信筆由韁。

眼前光頭身著衲衣的僧人，怎麼看都像是馬戲團的雜耍藝人。若說是有傳承的雜耍藝人，對舊時文人標配的有著兩千年歷史的書法，應該還會有幾分敬畏吧。眼前的這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出世之人，權當他是真的佛門弟子吧，信筆胡塗亂抹就像前人說的「野狐禪」樣的鬼畫符，居然還是「道法自然」四個字。

·楷書小品臨明黃道周《致祖台禮》

僧人，作秀，胡塗亂抹，道法自然……這些概念放在一起，簡直一部荒誕劇，還荒誕出新高度。俗世外的佛門弟子也這樣好熱鬧，好嘩眾取寵，那對佛祖又有多少敬畏呢？是我out了，還是這個世界太奇妙？

「今天讓人憂慮的不只是書法沒有建立學術的、客觀的、自由的評判機制，更重要的是面對書法這麼有傳統的文化藝術缺少了共識」。

草書自作詩

這不，視頻里和尚「行為藝術」（估且如此稱呼吧）的過程，不乏叫好助威的擁躉者。想來，這個被稱作「師父」的一路走來，俘獲了不少粉絲吧。

聯想不久前，刷爆朋友圈的另一段視頻，一個白衣長發老男人，在三軍儀仗隊的鼓樂聲里，揮毫刷刷刷，滿紙狼藉，鬼氣森森，令眾多的書法人消受不了。想想若是唐代那個酒酣袒胸，用頭髮當毛筆，縱筆如兔起鶻落、急雨旋風的狂草大家張旭地下有知，看到後人以這樣的無知狂妄承接他的真性顛狂，怕是會驚得坐起來吧。

古人詩二首

書法不是胡來，不是任筆為體，她是有傳統，有規矩，有要求的。

張旭者，唐代草書的代表，他以自己的藝術實踐豐富了書法的筆法，還有表現力。他的學生顏真卿繼承其衣缽，開創了王羲之、王獻之父子為代表的東晉妍美中和書風之後，新的審美風尚，雄渾壯美，大氣磅礴。張旭師徒二人對唐代書法藝術的發展功不可沒。

行草小品唐人詩《山亭夏日》

《新唐書》中說，「後人論書，歐（陽詢）、虞（世南）、褚（遂良）、陸（柬之）皆有異論，至張旭，無非短者。」簡直就是一個人見人誇的完美書法家。連至尊皇帝都不掩飾對他的喜愛，下詔將張旭草書列為「三絕」之一。另外兩絕，一是李白的詩歌，一個是裴旻舞劍。

當年有著這樣書壇至高地位的張長史也沒見著有長發男人這樣逼格的禮遇。

三軍儀仗隊是幹嗎的？

行草小品《朱熹詩》

是中國人民解放軍陸海空三軍的儀仗隊，主要擔負迎送外國國家元首、政府首腦、軍隊高級將領及紀念、慶典等重大國事活動的儀仗司禮任務，竟然會為這樣一個稱不上會書法的江湖把式站腳助威。

但願這個視頻不是真的。

舊時書法家都是文人，今天的書法家雖然不能等同於文人，也算半個文人吧，畢竟書法是文化藝術。文人的尊嚴讓他們不屑這樣嘩眾取寵的表演。而江湖藝人不同，靠的就是這樣撂攤、博眼球、掙銀子。可再怎麼著，舊時的國人不會把江湖藝人等同文人，不會把藝人的雜耍等同書法家的筆墨經營。現如今，是斯文掃地了，還是書法的傳統不要了，懂不懂書法都可以堂而皇之地縱筆揮毫成著名書法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