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意義的動物-《西風東土:兩個世界的挫敗》
上層的雪,很冷吧。冰冷的月光照著它。
下層的雪,很冷吧。上百的人壓著它。
中間的雪,很孤單吧,看不見天也看不見地。
序
熊培雲的這本《西風東土:兩個世界的挫敗》,放在我的書架上也有一段日子了,最近收拾了一下心情,不知怎的就想拿出來看。一旦翻開,就不捨得放下,這是本話語流暢,邏輯清晰,且有思考深度的書。
書的封皮寫著「這是『菊與刀』之外的另一個日本」,我是一個讀過《菊與刀》的。《菊與刀》講述的一個西方人眼中的日本,尤其是二戰結束後不久的日本,這是社會學上很出名且很有爭議的書,爭議大部分聚焦在作者用了西方人的價值體系來解讀日本,某些地方不免有偏頗之處。
我原以為《西風東土》,也會像傳統的社會學書籍一樣,分章節來構建體系,表達觀點。實際上,這是熊培雲訪日期間的日記,暫且可以歸為每日散文集。從每日零散的見聞中,觀察日本,雖然熊先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但是有相當一部分的文字是中立的,讓讀者自己去評價。
人是意義的動物–《西風東土:兩個世界的挫敗》
人是意義的動物,而不是真理的動物。沒有誰會為真理而生,人只會為尋求意義而生。人世間只有兩樣東西是真實的,一是糧食,二是意義。沒有糧食,人會餓死,沒有意義,文明會崩塌。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只為尋一個信得過的道理,同樣我們也在為自己的人生賦予意義。
全書600多頁,記錄了熊培雲訪日的各種見聞、談話與思考。和魯思?本尼迪克特的《菊與刀》記錄的是一個西方人眼中的日本不同的是,熊培雲的《西風東土》記錄的是一個東方人眼中的日本。對於魯思?本尼迪克特來說,他對東方文化的了解,我認為他是不如熊培雲全面的,熊先生畢竟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我從未去過日本,對日本了解也不多,成人電影就另算了。日本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存在?我一直是回答不出來的,幾十年前日本對中國造成的災難,我不會忘記,可戰後的日本、當下的日本又具體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菊與刀》、《牛津通識讀本:資本主義》與這本《西風東土》我認為我讀過的,對展現日本社會風貌有獨到之處的書籍。
回看歷史有軌跡,展望未來無處尋
站在當下,回看歷史,關於它的軌跡和變遷,我們能給出我們的解釋,無論貼切與否,畢竟歷史已經發生了。展望未來,我們永遠只能看到我們周圍的景象,大部分時候我們只能看到我們想看且我們已經認同的景象,對於整個社會而言,這僅僅是一個切面。要預測一個國家的走向與未來,這幾乎是一個與天氣預報有同等難度的問題,身在其中,你能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合力,只有回看軌跡,你才能認清楚合力的方向與大小,那些信誓旦旦的向眾人兜售風向標的人,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所以無論是《菊與刀》還是《西風東土》,我們都不能看做是一本絕對正確的書,認為日本人就是一種性格上有著多重矛盾的人,認為日本就是一個不承認二戰罪行的國家,認為日本就是抗日神劇中的那個形象。每個國家的每個切面反映出來的景象都不同,我們看待他們的態度應該是,這個國家存在這樣的情況,不過這不是全貌。
大日本與小日本
石橋湛山是著名的評論家,曾主持《東洋經濟新報》,戰前以「小日本主義」反對對外擴張的「大日本主義」,並在戰後出任日本第55任首相。
熊培雲訪日期間,很重要的一個任務就是尋訪石橋湛山在日本的影響,明治維新後的日本一種有兩種思潮在對決,一個是以東京帝國大學為中心的國家主義,一個是以北海道大學為中心的自由主義和個人主義。當日本對外擴張的時候,石橋湛山表示日本應該放棄佔有滿洲,而是開發本土資源和國民腦力,日本深陷太平洋戰爭時候,石橋祈禱日本戰敗,當美國佔領日本的時候,他希望日本不要丟掉根本,不要成為美國附庸。一手論語,一手算盤,道義與功利相得益彰。
大日本主義追求的是「軍事立國論」,精神內涵是以武力征服為前提的國家主義、軍國主義和專制主義。
小日本主義追求的是「產業立國論」,重視產業主義、自由主義與個人主義。
關於戰爭,熊培雲訪談的大多數的日本人都理智的認識到了其殘酷與瘋狂,表示一定要遏制,尤其是安倍的修憲,民眾的反對意見很大,至於右翼觀點,只是很小的群體發出的很小的聲音。很多日本人也不了解中國,因此對中國的未來的看法,褒貶不一,熊培雲也做了自己的回應,認識到差距是必要的,找到辦法解決才是更重要的事。
有終之美
文明與文化是不一樣的,文明面向的是合理,而文化面向的是美。日本注重文化與文明的兩全其美,當代很多新技術誕生在日本,這是文明層面,文化上他們極其注重傳統和內心。
日本的守成文化與中國的揚棄文化不一樣,我們常言去其糟粕留其精華,日本卻是不區分糟粕與精華,統統留下,對於他們來說文化沒有合理不合理。尤其是對死亡,日本人在幼年就已經養成了要去面對的習慣,「三三一」大地震後,每棟大樓湧出滾滾人流,每條大街都擠滿了車,大部分人戴著口罩,背著包,穿著大衣,互相沒有交流,沒有人搶先或插隊,上百萬人一步一步往家走,密集的人流卻沒有一個人走到車道上,如同《出埃及行》中國民悲壯的遠征。
川端康成一直認為,悲與美是相通的。日本人認為殘月、花蕾、落花中潛藏著一種令人憐惜的哀愁情緒,會增加美感。這種無常的哀感和無常的美感,正是日本人的「物哀美」的真髓。物哀是一種生死觀。其主體追求「瞬間美」,不惜在美的瞬間「求得永恆的靜寂」。賞花,尤其是賞櫻花,後面的含義如何,其實需要大家去思考,只要是用到了賞,那必然就要為其賦上意義,到底是欣賞生命的絢爛,還是要欣賞落英的物哀。
社會是魔鬼
這話是加藤嘉一對熊培雲說的。他說日本已經大到可以沒有國家和市場的地步,日本運動員得獎時一定會感謝大家的關照,如果不說這句話,就會引起反感,就會受到批評。日本社會針對個人的是制約而不是制衡。在這個國家,個體處於一種長久的壓抑之中,很難有真正的個人主義,而這也是世界上許多國家擔心日本的原因。因為這種淹沒個人的集體主義完全有可能將這個國家重新帶入某種危險,安倍完全有可能操縱社會從而控制國家。
日本社會充滿了同質性,特立獨行的記者會被邊緣化。媒體追求的往往只是別人報道了那我也應該報道,而不是我報道了別人沒報道的。至於企業,這個國家已經將質量做到了極致。因為沒法向上打質量戰,就只能向下打價格戰。日本企業有兩個特點,一是終身僱傭制,二是年功制,沒有等級制,日本人都不知道怎麼活。
一些零碎的感觸
對女兒
11歲的小傢伙已經供稿寫連載故事了,熊培雲說,對女兒處於放養狀態,不想約束她,不想在她身上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每代人有每代人的生活與責任,他不會因為自己比農民父母「看得更遠」而對女兒的未來頤指氣使。
關於揚善
日本法律規定失主找到失物後,必須向拾得者支付相當於遺物實際價值百分之五到二十的酬金。
結語
看書的期間,我也看日劇《深夜食堂》,這是我主動看的第一部日劇,小小的場景,各行各業的食客在深夜聚攏在一起,大部分的食客都是小人物,遇到的事情其實也和我們身邊發生的一樣,工作的疑惑、感情的波折、家庭的爭執,巧妙的敘事方法使得20分鐘左右講完了一盤菜與一個人的故事,溫暖了食客,也給觀眾帶來了滿滿的正能量。
如熊培雲、葉千榮一樣,我也嘗試聽聽佐田雅志的歌,看看是否也能打動我,在尋找自我意義的路上多一些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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