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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火讀詩:清秋燕子故飛飛

千家山郭靜朝暉,日日江樓坐翠微。

信宿漁人還泛泛,清秋燕子故飛飛。

匡衡抗疏功名薄,劉向傳經心事違。

同學少年多不賤,五陵衣馬自輕肥。(杜甫,《秋興》之三)

杜詩的地位,儘管唐人已有「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韓愈,《調張籍》)之語,但把杜甫推到詩的至尊是從宋開始的。尤以大詩人黃庭堅在《答洪駒父書》中指出:「自作語最難,老杜作詩,退之作文,無一字無來處,蓋後人讀書少,故謂韓杜自作此語耳。」(一說出自宋人陳善《捫虱新話》「韓文杜詩,號不蹈襲者,然無一字無來處。」)更因宋人的「千家注杜」。使杜詩的影響超過所有詩人。

到了明。大才子屠隆以佛家術語與佛家等級從詩三百開始排序。屠隆說,如果說詩三百是如來祖師,那麼杜詩便是「如來總持弟子」。(屠隆,《鴻苞集》)到了清,清人在宋、明兩季注杜學杜的基礎上,再上新的台階。尤以仇兆鰲的《杜詩詳註》為最。另外在選本上,清人的《唐詩別裁集》和《唐詩三百首》杜詩在基選本里都占相當大的份額。譬如《唐詩本百首》杜詩共選28首,幾占近1/10。

具體到《秋興八首》,如果從律詩的生成和發展看,戲仿屠隆論詩史的話,那麼律詩尤其是七律,《秋興八首》當屬如來祖師也!沈德潛總論《秋興》時說:「懷鄉戀闕,弔古傷今,杜老生平具見於此。其才氣之大、筆力之高,天風海濤,金鐘大鏞,莫能擬其所到。」

《秋興》之三,前四句寫景寫情,後四句寫史寫志。在劉火看來,此之三,尤以前四句為最佳。朝暉,且千家萬戶還沉靜在山巒之時的朝暉,異樣地呈現在羈旅巫山巫峽許久的詩人面前時。詩人儘管有著複雜的情緒,或者說詩人在秋意始直始濃中日日停留在還沒有泛黃的蔥籠的樹林之中的情緒。

劉火水墨寫意:《秋興八首之三:日日江樓翠微》

但是,當詩人在這個早晨,在這樣一個清朗的早晨。詩人眼中卻是「清秋燕子故飛飛」。雖說一「故」(可作「執意」講,也可作「任意」講)字,詩人孤寂的情緒,不無自主地流露了出來。聯想到《秋興》第二首的尾聯「請看石上藤蘿月,已映洲前蘆荻花」時,我們就會清楚地感覺到詩人此時的孤寂和無助,因為「清秋」、因為「翠微」、因為「朝暉」、因為「漁人泛泛」、更因為「燕子飛飛」,孤寂和無助演幻成了詩人的達觀與明凈。如果再聯想到《秋興》八首作為一個整體,那麼,詩人的故園情懷,便在這一「清秋燕子故飛飛」中盡現無遺。(2018年立秋前日8月6日於八米居)

後四句以典牢騷並明志:

漢元帝初,日蝕地震,匡衡上疏,帝悅其言,遷為光祿大夫,太子少傅。劉向,在朝歷宣、元、成三帝,詔頌校中五經,秘書等職。與其子劉歆一起對儒學傳播起很大的作用。詩人以匡、劉自比,深感命運蹇厄,事與願違。

「五陵」代指長安;「輕衣肥馬」代指權貴。感懷身世,如訴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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