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打開的琴盒」，你可願駐足打賞？

街頭藝人眾生相

有這麼一群人，他們以馬路為舞台，以行人為觀眾，唱一首民謠，拉一段小調，描一筆人像，不僅滿足了自己，也為城市增添了一份人文情懷。他們就是城市街頭藝人。

街頭藝術不僅滿足大眾娛樂的需求，也是人類藝術發展的源頭之一，許多藝術家也是從街頭成長起來的。從「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到「直播點贊」「掃一掃打賞」，隨著生活方式的改變，街頭藝術的呈現方式也發生了變化。在城市化進程中，街頭藝術展現出了獨特的魅力。

「人都有藝術表達的本能，街頭藝術能夠給市民一個藝術表達的機會，還能夠給在校藝術生、藝術專業退休人員一個生存空間。」中國戲劇家協會副主席、著名劇作家羅懷臻認為，街頭藝術是藝術生長的肥沃土壤，很多宮廷藝術、劇場藝術、精英文化等都源自街頭藝術。

唱出了在外漂泊者的心聲

「這裡的秋天，開始變得寒冷，孤獨了忙碌的人……」周五的黃昏，華燈初上，一首堯十三的《北方女王》在廣州地鐵萬勝圍站D出口的空中回蕩，唱歌的少年懷抱吉他，腳穿板鞋，身著格子襯衫。歌者對面的台階上，坐著幾排聽眾，台階有五六層，彷彿一個天然的看台。

聽眾里有西裝筆挺、剛剛下班的白領，有送完外賣、小憩片刻的快遞小哥，有飯後散步的小區居民……他們當中，不少人是歌者的忠實「粉絲」，每周的周五至周日，守候在路旁的台階。粉絲們管歌者叫「阿龍」或者「龍老師」。

「龍老師唱民謠歌曲，我很喜歡聽，唱出了我們這種獨自在外漂泊的人的情緒，所以常常來聽。」一位女「粉絲」說。

《南山南》《成都》《消愁》《陪我到可可西里去看海》……一晚上下來，阿龍唱的民謠最多。「我很喜歡民謠，雖然聽的人不多，但我還是堅持唱我喜歡的，也因為這樣，認識了不少有同樣喜好的朋友。」阿龍說。

孤獨、理想，是民謠中最常見的辭彙，而喜歡民謠的人當中，不少都是在北上廣「漂」的單身青年，民謠歌曲給了他們一個精神寄託。像阿龍這樣的街頭民謠歌者，吸引了散落在城市角落、有著同樣愛好的異鄉人。他們因為一位街頭歌者聚在一起，談論愛好，化解孤獨。

不久前，深圳街頭藝人小海南《他鄉遇故知，東京街頭一首海闊天空唱哭同胞》的視頻走紅網路，讓不少網友潸然淚下。

這則視頻的走紅，除了演唱者的藝術功底外，更在於文化傳遞的溫情。「異國他鄉、陌生的街頭、匆匆的行人，對於一個遊子來說，一切都陌生而疏遠。忽然，遠處傳來熟悉的旋律，親切的語言，這難免叫人為之動容。」業內人士認為，街頭藝術之所以感人，因為它傳遞的是一種文化，讓流動的人群感受到文化的溫度。因此，在不影響交通和市容的前提下，街頭藝人的一曲歌、一幅畫，能讓一座城市變得更加溫暖一些、更加可愛一些。

吆喝聲也是城市的味道

實際上，街頭文化由來已久。我國曆來就有街頭賣藝為生的群體，諸如雜耍、魔術、唱戲、武術、手藝等，也稱江湖藝人。「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這樣的畫面在諸多古裝影視劇作中都有出現過。著名的文藝大師，如馬三立、侯寶林、徐玉蘭等，早年都是從廟會、街頭等與觀眾距離最近的舞台上嶄露頭角，然後再慢慢走向更大的舞台。

在城市化的進程中，隨著人群流動速度的加快，街頭文化愈發成為城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但隨意的表演與城市秩序時常發生衝突，不少藝人呼籲引導街頭文化有序發展。

早在2008年，時任上海市人大代表的著名劇作家羅懷臻就曾提出「制定上海市城市街頭藝人管理條例」的議案，並獲表決通過。他在接受南方日報記者採訪時強調，街頭藝術對於藝術本身以及城市的人文氣質來說，都有著舉足輕重的意義。

「街頭藝術是人類藝術發展的重要源頭，是藝術生長的肥沃土壤，很多宮廷藝術、劇場藝術、精英文化等都是源自於街頭藝術。舉個簡單的例子，沒有街頭藝術，就不會有《二泉映月》這樣的藝術作品。」羅懷臻分析，19世紀末，社會才有了現代劇場、戲園子，而此前，戲劇要麼是在田間地頭，要麼是在文人家中。

羅懷臻認為，街頭藝術作為一種文化，是一座城市神韻和氣質的重要體現。「城市的個性除了體現在建築，還體現在其聲音上，一種方言，一聲吆喝，都是一個城市的味道，而具有地方特色的街頭藝術則是城市個性神韻的重要部分。」

在廣州工作3年的阿元畢業於英國愛丁堡的高校。留學期間，愛丁堡街頭藝術就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告訴記者，在連接老城與新城的廣場前，經常能看到身穿傳統毛呢格子裙的蘇格蘭風笛手表演。她和同學路過時，會停下來聽一會兒。「笛聲嘹亮悠遠，彷彿響徹整個城市，這個畫面和古老的建築交織在一起，是我對這座城市的最深的記憶。」阿元說。

有人一邊賣藝一邊直播

「哇，現在街頭賣藝都可以掃碼支付了。」廣州體育西路，喧囂的街頭，一位彈吉他賣唱的青年在路邊演唱。吸引路人眼光的不只是他的表演，還有他旁邊的二維碼，寫著「喜歡可以掃碼打賞」的字樣。

在信息化不斷發展的今天，街頭藝術的表現形式也日益豐富多彩。除了用二維碼打賞，不少藝人還在網路上做直播，將才藝傳到更遠的地方。抖音、快手、美拍、b站、豆瓣……打開這些互聯網平台，都可找到街頭藝人的身影，他們也「趕時髦」。

在廣州街頭賣唱的小佳告訴記者，近年來，廣州不少街頭藝人都做起了直播，有的是一邊賣藝，一邊直播，有的徹底離開了街頭，專門做直播。去年，廣州二沙島沿江賣唱的人幾乎都是邊演邊直播，直播平台刷禮物可以賺錢，街頭藝人們還多了一份收入。

網路直播不僅能賺錢，還能提高他們的名氣。「我的兩個朋友，是一對年輕的情侶，他們就在快手上做直播，現在有250多萬的粉絲，算得上網路紅人了。」小佳說。

除了在街頭演藝，街頭藝人還通過教學等謀生，最常見的就是開教學班。在廣州萬勝圍賣唱的阿龍，每次街頭演出時，都會擺出一個二維碼，不過他不是索要打賞的，而是方便有興趣向他學琴的人與他聯繫。

阿龍幾年前開了一個音樂工作室，不賣唱的時候，他就在工作室里教烏克麗麗和吉他。他把工作室的招生信息發到豆瓣平台，吸引了不少熱愛音樂的文青前來學習。如今，阿龍的工作室得到不少學員的認可，在網路平台上獲得了不俗的人氣和口碑。

南方日報記者 金祖臻

策劃統籌：湯凱鋒 郁石 曹嬡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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