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根本土，青海攝影人的生態攝影探索

在全球化經濟發展與自然生態面臨嚴重危機下，以生態為主題的攝影應運而生。作為生態大省，青海多年來始終聚焦生態攝影，紮根本土的攝影家們長期潛意識地用不同鏡頭語言關注並表現著青海自然生態的變遷。「暮雪連青海，陰霞覆白山」所表現出的雄闊、荒蕪不斷豐富著人們對這片土地的想像與認同。

上世紀50代年前的青海攝影行業幾乎是一片荒蕪，偶有一兩個內地攝影人的足跡。據記載，攝影家莊學本1935年任《良友》《申報》記者，途徑青海時進行了攝影採訪。1950年，青海省會西寧市東大街出現了公私合營的華英照相館，青海以生態為特色的攝影也開始了艱辛的探索。

意識形態下開拓主題的審美選擇

1950年後，隨著內地支邊隊伍的湧入，一批隨部隊、石油、地質、水電等系統開拓青海的基層攝影人如高基、石振波、王者慶、梁澤祥、陳宜強、鄒本東等，以及新華社、《青海畫報》、青海日報等媒體的攝影記者吳寶基、李子青、張瑛華、李景瑞、王精業等，心懷開拓與奉獻的精神慢慢填補了青海攝影的空白。他們在崇山峻岭、荒漠戈壁中，整齊劃一地展現著開拓者征服自然生態的豪情以及對新生活的寄語，見證並記錄了青藏地區多民族混居、多種文化交匯的人文特徵，構建了青海攝影長期的審美標準與發展軌跡，具有廣泛的主題傾向性。

青海湖鳥島 王精業 攝

1961年，新華社記者李子青拍攝了《科考工作者在扎陵湖》，主體是一群攜帶槍支的科考隊員夜宿在扎陵湖旁。畫面利用傍晚霞光和帳篷透出的燈光，表現了開拓者不畏艱辛征服自然的積極樂觀精神畫面。1962年，他在海北州地區拍攝的人物肖像《牧羊人》入選第六屆全國攝影藝術展覽，畫面用側逆光表現了土族少年含蓄、羞澀之情，自覺傾注了主流審美意識之外的人文情懷。

科考工作者在扎陵湖 李子青 攝

1969年至1971年，基層地質人鄒本東，隨青海省地質局第十五地質隊先後3次深入到長江源頭採風，用傾向性的主題視角謳歌了一組地質男兒在險惡嚴峻與高寒缺氧的生態禁區里勇於奉獻、開拓進取的青春之歌。因熱愛攝影而成為中國石油報青海站站長的基層石油人梁澤祥，則在自己作品中一方面表現了石油工人夜以繼日鏖戰出現的「井噴」夢想，另一方面表達了工友間關愛互助的人文情懷。不過，此時以他們為代表的攝影人為符合主流審美的需求，其作品具有鮮明的主題傾向性而使內容略顯單薄，對於生態主題似乎因為受時代局限並沒有太多的關注和選擇。

開拓主題下自然生態畫面的客觀選擇

青海攝影的主題除了繼續表現主流意識下的人類精神，同時也在逐漸客觀地關注著所共存的自然，作為襯景集中凸顯了「主人翁」精神。

1958年，曾為《良友》、申報攝影記者的吳寶基以專家身份籌建《青海畫報》，從上海來到邊塞，走遍青海的山川河流艱辛拍攝了8年。他的彩色遺作《狩獵》中沒有直白地表現手舉獵槍、駿馬疾馳地追逐獵物的激烈場景，而是用客觀、含蓄的審美形式呈現出近、中、遠三個景別，共同組成了一幅少數民族日常生活與自然生態互生的唯美畫面，潛意識地開啟了青海生態攝影的先河。

狩獵 吳寶基 攝

審美既是一種「因人而彰」的認知，也是一種「美不自美」的自然存在。以馬健民、王者慶為代表的攝影家，在與開拓者長期征服自然生態的過程中見證了人類與自然共存的辯證關係，他們的作品開始用萬物共存的人文視角客觀關注並表達著自身所處環境中雄奇而瑰麗的生命及生態的自然之美。

青海自然生態豐富多樣，既有高山雪峰、江河湖泊，也有沙漠戈壁。馬健民用巍巍高山、涓涓河流、嫩嫩草原、朵朵羊群等構成元素，在《高原牧歌》中展示了自然生態賦予高原人的恩澤普惠，再現了人與自然二者合一的審美意境。而攝影教育家王者慶在《鹽湖的早晨》中用中焦勾勒出剪影的採鹽船與橘紅色的朝霞相得益彰，《披星戴月》用二次曝光的高難技藝凸顯了月光下，手舉鎬頭的築路人披星戴月地彎腰勞作。他們的作品中所呈現出的審美是對自然生態的情意反應，是基於開拓者所生存自然環境的客觀寫照，更是面對自然生態的人文關懷。

披星戴月 王者慶 攝

自然生態主題的萌芽與探索

自然生態主題的攝影源於19世紀末西方攝影界提出的自然主義攝影，以1889年英國攝影家亨利·埃默森出版的《自然主義攝影》一書為標誌，提倡對自然的直接感受，也就是要求在實際的自然環境中拍攝自然。

青海地處藏傳佛教文化與游牧文化中心，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一方面要接受生存環境與宗教文化的影響，另一方面高海拔地區艱難的自然生存環境與壓力使人們熱愛自然、保護生態這一最樸素的思想深深地嵌入民俗文化中。改革開放後，青海藝術家獲得了休養生息的機會，創作主題突破了意識形態的禁錮，各種思潮爭執地此起彼伏，以自然生態為主題的攝影也慢慢萌芽生根，逐漸形成攝影家們作品主觀審美表現的探索追求。

1978年5月，青海新聞圖片社的攝影記者詹國光隨青海省黑頸鶴考察項目深入到玉樹地區隆寶灘濕地，完成了青海最早以野生黑頸鶴為主題的生態攝影作品。而同期的姜維周則完成了重彩黃河李家峽的作品，畫面中山巒浸染，美如鏡面的黃河映襯在藍天白雲之下，深情地表達了一個「柴達木人」對青海自然生態的無窮摯愛。以他們為代表，紮根高原40多年的本土攝影家們，以自然生態為主題，用不同鏡頭語言描繪了青海壯闊、神奇而大美的自然生態，探索了以自然生態為主題的內涵，為建構上世紀90年代後青海生態攝影奠定了堅實的基石。

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生態大省青海經過70多年的發展，面臨著城鎮化建設與自然生態失衡的窘迫狀況，目前更多的本土攝影家們已自覺主觀地用不同視角觀照著自然生態的變化，探索並追求著生態攝影的審美表達，揭示著人類社會與自然生態衝突的文化現象。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8年·第61期·8版

編輯| 唐瑜

聲明：本文內容如需轉載，請聯繫作者取得授權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