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年健康承認流程違規 民營體檢業現「搶跑」後遺症
《財經》記者 趙天宇 劉浩南/文 王小/編輯
在加速併購、門店擴張中的美年健康（002044.SZ），因外界對旗下門診部行醫人員、檢測設備合規與否的質疑，這兩日被拉入輿論漩渦。
2018年8月6日，美年健康披露，廣州市天河區衛生和計劃生育局（下稱「天河衛計局」）在月初對廣州美年富海門診部（下稱「美年富海門診部」）的檢查中，發現諸多違規現象。
美年富海門診部的部分B超檢查報告未經醫生陳飛雪審核、由其他醫生以陳飛雪名義發出報告；檢査報告無醫師手寫簽名；在未取得放射診療許可前，擅自開展CT放射診療活動，放射科使用未按規定進行職業健康體檢復査的人員從事放射診療工作。
這場風波始於7月末，有文章質疑美年健康的醫生資質以及「醫生冒充」問題。
否認「假醫生」指控承認管控疏漏
7月末，一則網帖對美年健康下屬醫療機構的部分醫生資質情況，以及醫療設備無證操作等問題提出質疑。
7月30日美年健康披露，稱CT的無證操作問題經查實為捏造，並不屬實。然而，8月6日，天河衛計局的一紙《責令整改通知書》直接指出，美年富海門診部在未取得放射診療許可前，擅自開展CT放射診療活動。公司自己核實的結論，與監管部門的結論相悖。
美年健康公關部人士對《財經》記者解釋，設備是合格的，只是還沒拿到審批證件，「放射診療許可證還沒拿到就用了設備，不是指設備不好，這方面衛計局說明了，都是合規的」。
除了CT診療許可的問題，美年健康此次廣受關注的還有行醫人員的合規性問題。
按公司7月30日澄清，此前網帖中提到的「無證人員」實為門診部的醫療輔助人員，主要進行現場客戶的信息登記，在執業醫師指導下協助客戶上機站姿擺位。陳飛雪等三位受到質疑的醫生「均為註冊在廣州美年的執業醫生」。廣州美年所有醫護人員均持有國家頒發的相關專業資格證及執業證。
上述美年健康公關部人士對《財經》記者說，廣州美年富海門診部不存在「假醫生」，用戶體檢報告簽字的都是有資質的醫生，但確實存在醫生審批不嚴格的問題。
何為「真醫生」？這裡有兩個層面，首先需要通過系統的醫科學習參加國家統一的醫師資格考試；然後，在取得醫師執業資格後，應聘於一家醫療機構實習一年，由該醫療機構向當地省級衛生行政部門申請執業證書，此為執業醫師，可獨立執業。
按2017年4月1日生效的《醫師執業註冊管理辦法》的相關規定，在同一執業地點多個機構執業的醫師，應當確定一個機構作為其主要執業機構，並向批准該機構執業的衛生計生行政部門申請註冊；對於擬執業的其他機構，應當向批准該機構執業的衛生計生行政部門分別申請備案，註明所在執業機構的名稱。醫師跨執業地點增加執業機構，應當向批准該機構執業的衛生計生行政部門申請增加註冊。
美年健康公關人士稱，由於醫院的醫生在外多點執業還是比較困難，部分多點執業醫生因相關手續、系統及時間等原因尚未及時完成執業註冊和多點備案，造成了本次問題。
「搶跑」後遺症
目前，美年健康體檢中心在全國超過400家，醫生主要採取本地化招募方式，從醫院招募多點執業醫生。「全國各地體檢中心的管理者素質高低不等，難以避免產生這些不規範的地方，美年健康對此其實是疏於監管了。「中康體檢網CEO林其峰告訴《財經》記者。
美年健康披露，公司的營運活動方面的內控制度運行有效，不存在重大缺陷。廣州美年富海門診部發生的問題，反映在管理和質控方面存在不足和疏漏。
作為一家醫療機構，醫生應在該醫療機構完成「註冊問題」後再行醫，CT設備應在取得放射診療許可後開展診療活動，這些本是醫療機構的基礎從業規則。
深交所也對此發布關注函，詢問美年健康員工的執業資格證照獲取及有效狀況，以及經營開展的合法合規性。7月31日美年健康回復稱，公司在冊的多點執業醫師 1103 人，部分多點執業醫師存在因相關手續、 系統及時間等原因尚未及時完成執業註冊或多點備案的情況。
有業內人士表示，醫生想多點執業不易，尤其是申請外省的多點執業註冊，在實踐中非常複雜，甚至難以操作。且除了程序複雜，醫生的「體制內」身份、三甲醫院醫生工作量飽和，以及對醫生資源的管控，都是多點執業的掣肘因素。
「公立醫院對醫生資質、設備資質都相對更規範嚴謹，因為擁有足夠的醫生人力。」林其峰分析，而民營體檢機構難以招到有醫生資質的人才，因此都是聘請公立醫院下來的醫生。
美年健康披露，公司2013年至今曾受到17宗行政處罰，多數是未經批准或超範圍開展放射診療活動，也有從事醫學診療活動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等事項的罰款。
這些不合規、「搶跑」被罰的經歷，實則反映出大型民營體檢機構對快速跑馬圈地的旺盛需求，也指向了美年健康頻頻收購、迅速擴張帶來的「後遺症」。
儘管市場佔比遠未能與公立醫院抗衡，但民營體檢市場在近幾年裡已經迅速集中，美年健康在收購慈銘體檢、投資美兆體檢後，成為目前分支機構數量最多的民營體檢集團。
對於一家民營體檢機構來說，快速併購和擴張的邏輯在於搶佔市場份額，掌握主動權，形成規模效應。這也直接提升了美年健康業績。據2018年業績快報，今年美年健康的上半年業績明顯優於去年同期慈銘體檢未並表之時，美年健康營業總收入較上年同期增長57.66%，歸屬上市公司股東凈利潤較上年同期增長998.00%。
不過，規模快速擴大也為民營體檢機構帶來了一定的內部整合風險，以及管理和質量控制問題。6月美年健康的一則發債跟蹤評級報告中，評級機構指出，2017年以來美年健康在規模優勢、資本實力、盈利能力等方面取得積極變化。同時，公司在投資壓力及商譽減值、併購擴張整合、競爭風險、醫療差錯和醫療糾紛等方面繼續面臨壓力。
美年大健康董事長俞熔曾提出，希望2018年完成新增200家專業體檢中心的建設和布局、服務人數3000萬人次，美年、慈銘、美兆三品牌協同發展。不過，在民營體檢行業頻遭質疑的當下，如何在快速「跑馬圈地」的同時完善合規建設，仍是美年健康亟待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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