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臉上蒼白無血色,半夜偷偷跟蹤他出門發現:亂墳崗
事情要從一家客棧說起。
每年科舉,趕考的書生們從四面八方湧進京城。在山腳下一條必經之路上,有一家客棧,客棧有個好聽的名兒,叫可棲。傳說中,是多年前一個落第的秀才所開,專門招待趕考書生。
無論是趕考的,對未來滿懷希冀的;還是落第的,不知何去何從的,都能在可棲找到暫時的寧靜。
可棲不只是客棧,可棲里還有迎來送往的風塵女子。
這些女子招待的秀才多了,個個都滿腹經綸,能講四書五經,亦通曉琴棋書畫,出口成章不在話下。
因此書生進考場之前,都要來可棲稍作休息。
一來二去,時人便把可棲稱之為小考場。
可棲之中,女孩子多,女孩子漂亮,女孩子有才華,倒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在可棲里,常年都住著一個年輕的書生,名叫顧生。
顧生極其清瘦,臉色總帶著一些蒼白,像是剛剛淋過冷雨似的。只有在正午陽光最足的時候,顧生臉上才有一些血色。
說話做事,總是伴著咳嗽聲。
別的書生都把可棲當做一處暫時歇腳的地方,可顧生卻像是把這裡當成了家。
更奇怪的是,顧生做著一個奇怪的活計——收集故事。
來趕考的書生,只要有好聽的故事,講給顧生聽,就能從顧生手裡,換得一張「繾綣票」,一張繾綣票,就能換來和可棲的姑娘一夜繾綣的機會。
顧生之所以能提供繾綣票,是因為他天生有一雙巧手,幾乎什麼都能做,但凡是姑娘跟他開了口,無論是要梳妝台、妝奩、銅鏡,還是木雕的螞蚱、蛐蛐兒,顧生不多時就做好了。
姑娘們都喜歡顧生,別的書生給顧生講故事的時候,姑娘們就圍著聽,適時發出讚歎、調笑、哭泣聲。
姑娘們是這世上所有故事最好的聽眾。
顧生做好了東西,就去集市上賣,雙手就是百寶箱,只要能想出來的物件兒,顧生就能做得出來。
於是顧生便有一個外號,叫萬能青年。
萬能青年這個外號是巧兮取的。
巧兮是可棲里的姑娘,算不上太紅,但頭髮絲兒里都透著一股活潑勁兒,姑娘們說,跟巧兮呆久了,自己就會重新變成孩子。
沒有人知道巧兮的身世。
巧兮也從來不說。
巧兮像是憑空出現在可棲的。
有人說,自從有了可棲,巧兮就在這裡了。
有人馬上反駁,那怎麼可能,要真這樣,巧兮早就成了老黃瓜了。
巧兮聽到有人議論自己,就跳出來,做鬼臉,嚇唬人,我是老妖怪。
大家都哈哈大笑。
巧兮常常有一些突發奇想。
突然想要一個會飛的竹蜻蜓了,打算做一個儲存雪水的罐子了,給自己的貓穿上一副精巧的鎧甲了。
巧兮一想到這些好玩的,就坐不住了,央求顧生給做,顧生從來不答應,取笑她,小孩子的玩意兒。
但每天巧兮早上醒來,推開門,就發現門口就放著自己昨天想要的東西。
整個可棲的清晨,都是從巧兮的笑聲里開始的。
能跟一個萬能青年做鄰居,巧兮覺得很幸福。
巧兮喜歡看著顧生收集故事。
顧生做了一個木匣,每聽到一個故事,就把一句詩寫在一張紙上。
什麼「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了,什麼「遠把龍山千里雪,將來擬並洛陽花」了,什麼「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了。
巧兮看不明白,就問他,這麼長的故事,你怎麼就只寫一句詩呢?
顧生就指指自己的心口,詩只是個提示,故事都在這呢。
巧兮感嘆,那你的心一定很大,不然怎麼能裝得下這麼多故事呢?
天氣好的時候,顧生就一個人,赤身裸體,四仰八叉地躺在可棲山後的竹林里。
可棲里的姑娘們,男人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意。
巧兮總是愛看顧生曬太陽,顧生也不避她。
巧兮問:你曬個太陽,一定要這麼銷魂嗎?
顧生就懶洋洋地回答:我在曬故事。
巧兮奇了,曬故事?
我體弱,生怕心裡的故事發霉,天氣好的時候,就拿出來曬一曬。
巧兮一愣,你可真是個奇怪的人。我問你哦,你收集這些故事,做什麼用的?
顧生沉默了一會兒,我有我的用處,人總得收集點什麼。
巧兮想了想,我能明白,就像我,我也在收集東西。
顧生倒好奇起來,你收集什麼?
巧兮說,我啊,收集許諾。
顧生沒明白,說來聽聽。
巧兮就侃侃而談,你看啊,妓女和恩客,看起來都薄情吧?兩個同樣的薄情的人,都是逢場作戲,不會掏心掏肺。但只有一樣東西,兩個人都是敞開了給,反正誰都知道是假的。
是什麼?
是恩客對妓女的許諾:待我高中狀元,回來給你贖身;你等到桃花再開的時候,我就回來看你。
是妓女對恩客的許諾:你是我最喜歡的男子!我身上或許有很多人,但心裡只有你一個。
我就收集這個。
顧生呆了呆,明知道是假的,幹嗎還要收集這些?
巧兮就笑了,我這是數量彌補質量,沒準有一天,我能從一大堆假的許諾裡面,選出一個真的。有些東西,有一個就夠了。就好比你收集的故事,好故事不求多,有一個就足夠了。
顧生看著巧兮,被她的這個想法驚艷到了。
顧生在可棲住了好幾個三年了。
每一次都去趕考,放榜了就回來。
顧生一回來,姑娘們就知道,又落榜了。
巧兮就問他,科舉到底有多難啊?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考來考去總也考不上呢?讓我看看。
巧兮就跟著顧生學。
用古人語氣,代聖賢立言。
越學越像樣子,兩個人能談古論今了。
巧兮突發奇想,乾脆我男扮女裝,替你去考得了。
顧生忍不住笑。
沒有客人的時候,巧兮就陪著顧生,成天膩在一起。
巧兮覺得,人可真奇怪啊,兩個太熟悉的人,獨處的時候反而顯得陌生。
巧兮能弄明白很多事,但有些事,她怎麼也弄不明白。
就像是以前會覺得別人咳嗽很吵,但顧生也總咳嗽,巧兮就不會覺得吵,反而覺得莫名親切。
顧生有個好習慣,每日里早早就睡下了。
不像巧兮,幾點睡覺,取決於客人的興緻,有時候一整夜都不能安睡,久而久之,就睡不好覺了。
為了讓巧兮睡得好,顧生給巧兮做了一個精巧的枕頭,裡面填了蕎麥,響動的時候,像落雨的聲音。
巧兮說,你給我做的枕頭,像個臂彎。
從那以後,巧兮多了一個習慣,頭一沾枕頭就能睡著,不管什麼時候睡下,總能睡得很飽。
可不知道又從什麼時候開始,巧兮頭沾到枕頭,反而睡不著了。一沾枕頭,滿腦子都是顧生,甚至能聽到顧生的咳嗽聲。
可隔著顧生這麼遠,按理說,咳嗽聲是聽不到的。
大概是想念顧生的咳嗽聲了。
巧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落下了毛病,又或者是顧生在枕頭裡做了手腳,要不然,一個姑娘怎麼會想念一個男人的咳嗽聲呢?
既然睡不著,索性就不睡了。
巧兮起了床,披著衣服,想去找顧生說話。
還沒走到顧生的房間,就看到顧生一手挑著燈籠,一手拎著木匣往外走。
巧兮奇怪,這麼晚了,他要去哪?
顧生挑著燈籠,輕車熟路地往後山走。
巧兮跟在他身後,看著他,聽著他的咳嗽聲,感覺顧生像個行走的月亮。
穿過竹林,沒走出多遠,就看到了層層疊疊的花叢。巧兮沒有記錯的話,這裡原本是一片亂墳崗,不知道是誰種了這麼多花草。
巧兮躲在一棵樹後,看著顧生掛起燈籠,安放好木匣,從懷裡取出一疊紙錢,燒成灰,安靜地等著。
不多時,花叢中,一個女子憑空出現,現身出來,和顧生打招呼,看樣子是極其相熟的。
巧兮似乎覺得一陣冰雪襲來,牙關輕顫,忍不住抱緊了自己,仔細去看、去聽。
顧生叫了聲,連城。
巧兮聽得分明,原來這個女子叫做連城。她到底是誰?看樣貌,很好看,可不是可棲里的姑娘啊。
顧生打開木匣,讓連城抓鬮。
連城抓到一個,念出聲來,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顧生清了清嗓子,這個故事說的是……
連城捧著腮聽著。
樹後面的巧兮,也側耳聽著。
顧生講故事的時候,也不咳嗽了。
從前有個達官貴人,娶了個絕色的小妾,視若珍寶,輕易不肯示人。
為了哄小妾開心,就建了一座高樓,極其宏偉。
但達官貴人,只許自己來看她,不許小妾下樓。
小妾每日里,只能站在樓上看街巷裡的行人。
有一日,一個賣風箏的少年,不小心把風箏放到了高樓上。
小妾將風箏取下來,擲了出去,還給少年。
兩個人因此相識。
從那以後,少年每天都來放風箏,只是為了看小妾一眼……
連城聽著,巧兮也聽著。
兩個女人都聽得好生傷感,連聲嘆息。
連城不時來幾句評論,和顧生聊得很親近。
巧兮不禁吃起醋來,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巧兮動了個心眼兒,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一到夜裡,就跟著顧生,聽顧生給連城講故事。
時間久了,巧兮終於從顧生和連城的對話里,聽出了來龍去脈。 (原題:《一鬼一狐一書生》,作者:宋小君。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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