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創新基因療法敲開美國大門

新聞 08-10

中國西安某醫院的參與傳奇生物研究的醫生們。圖片來源：NANJING LEGEND

作者 Preetika Rana

去年6月份在芝加哥舉行的一次腫瘤學學術會議上，一家名不見經傳的中國初創公司震驚了與會專家。初期結果顯示，該公司一種試驗性基因療法在中國國內惡性血癌患者身上起到了緩解病情的效果。

六個月後，強生公司(Johnson & Johnson, JNJ)向這家名為南京傳奇生物科技有限公司(Nanjing Legend Biotechnology Co., 簡稱：傳奇生物)的初創公司投資3.5億美元，獲得了與後者在全球共同研發並推廣這種療法的特許權。今年5月份，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簡稱FDA)批准這種療法在美國人身上進行臨床試驗，這在中國研發的基因療法中尚屬首例。這兩家公司計劃本月晚些時候啟動在美國本土進行的臨床試驗。

從強生和傳奇生物的合作可以看出，在較松的監管和加速創新政策的共同扶持下，中國正如何積極謀求從製造廉價仿製葯到生產創新藥物的轉型。

強生旗下子公司楊森製藥(Janssen Pharmaceuticals)的癌症研究負責人Peter Lebowitz稱，當他聽到傳奇生物在芝加哥的報告時，他一度持懷疑態度。他回憶道，他當時認為這可能不是真的。

出席報告會的一位楊森製藥高級科學家說服傳奇生物首席科學長范曉虎(

Frank Fan)

向Lebowitz展示相關結果。

范曉虎

數日後拜訪了強生位於賓夕法尼亞州斯普林豪斯的生產設施。

2017年6月，一名傳奇生物公司代表在芝加哥展示測試結果。圖片來源：

SCOTT MORGAN/ASCO

楊森製藥高管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飛抵南京。

范曉虎

表示，這個團隊有20多名成員，而當時傳奇生物只有19名員工。楊森團隊花了兩天時間深入了解傳奇生物的研究和結果，與參與其中的醫生和患者面談。

Lebowitz稱，整體來看，上述情況都得到證實，楊森團隊十分確信這些數據不同凡響。

對於強生公司來說，這樁交易打開了通往利潤豐厚的嵌合抗原受體T細胞(簡稱CAR-T)基因療法領域的大門。

所謂CAR-T療法，是指從患者體內提取抗病白細胞，在實驗室中進行基因改造後使其具備更強大的抗病能力，然後再將細胞重新注入患者體內。

美國科學家為諾華製藥公司(Novartis AG, NVS)和Gilead Sciences Inc. (GILD)的首批此類療法去年獲得批准鋪平了道路。這些療法主要用於抵抗惡性淋巴瘤和白血病。

但根據美國國家醫學圖書館(U.S. National Library of Medicine)的資料庫，這類療法的大多數臨床試驗發生在中國。中國科學家之所以大力推動此類療法，原因包括中國政府已將科學創新列為國家重點任務，並且特彆強調要發展像CAR-T這樣的基因療法。

這一領域剛剛起步，因此直到幾個月前中國才制定了此類試驗的相關規定。

傳奇生物2015年開始在患者身上測試其試驗性療法，當時只需要從當地醫院獲得許可。在美國，在人體身上進行任何試驗性藥物測試都需要取得FDA批准。雖然中國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近期發布了類似規定，但企業仍通過醫院進行藥物試驗，因醫院有權同意醫生對患者開展研究，這種狀況令西方科學家感到擔憂，擔心如果某次測試發生問題，可能導致該領域受挫。

賓夕法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免疫學家Carl June表示，早期藥物試驗可以在幾乎不受監督的情況下進行，這顯然令中國企業獲得競爭優勢。June的研究曾推動諾華製藥CAR-T療法Kymriah的開發。

總部位於馬薩諸塞州劍橋的BlueBird Bio Inc. (BLUE)及合作夥伴新基(Celgene Co., CELG)也在試驗一項多發性骨髓瘤CAR-T療法，在美國測試的這一療法進展領先，意味著他們可能在傳奇生物之前申請獲得監管機構批准。

傳奇生物的科研突破發生在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一隻美洲羊駝的DNA。

范曉虎

從以前的研究中了解到，與小鼠或人類產生的抵禦疾病的蛋白質（即抗體）相比，羊駝產生的抗體更易於操作。

通過改變美洲羊駝抗體的基因結構，他將羊駝的抗體嵌合在多發性骨髓瘤患者惡性蛋白質的兩個位點上，以提高其被消滅的幾率。然後，他對患者的白細胞進行基因改造，讓其產生上述經過基因改造的美洲羊駝抗體。一旦這些細胞被重新注入患者體內，這些抗體就會嵌入惡性蛋白並幫助清理這些蛋白。

在

范曉虎

曾經工作過的西安市的一家醫院裡，許多患者在2015年底報名參加傳奇生物的研究項目後病情好轉。55歲的農民Zhan Fengying一度因為癌症而瀕臨死亡，直到她在2016年年中參加了傳奇生物的研究項目。她說：「當時我們村裡的人都覺得我不行了，我也這麼覺得。」

傳奇生物的研究結果還沒有經過同行評議。《華爾街日報》見到的數據顯示，截至去年9月份，在57名多發性骨髓瘤患者中，有39人在接受治療7.6個月（中值）後沒有在骨髓內發現癌症跡象。該公司表示，在今年2月份進行的一次跟進調查中，該病例組中的一些患者在15個月（中值）後出現癌症惡化跡象，但大多數患者仍停留在緩解期(remission)，另有六名患者因為病情惡化導致死亡。

傳奇生物是金斯瑞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Genscript Biotech Corp. ,1548.HK, 簡稱：金斯瑞生物科技)的一家子公司，後者為製藥公司設計人工基因。金斯瑞生物科技的聯合創始人章方良(Frank Zhang)在父親因癌症去世後於2014年創立了傳奇生物，致力於推動癌症治療。

章方良任命

范曉虎

和一個由三名科學家組成的小組進行CAR-T研究。

這支團隊與金斯瑞生物科技的同事們共用一個實驗室，甚至共用一台電冰箱。

范曉虎

說：「他們會嘲笑我們，說我們是在浪費時間，浪費他們的錢。」

芝加哥會議後，金斯瑞生物科技的股價已經上漲六倍多。傳奇生物計劃最早於明年向中國食葯監局申請CAR-T療法上市，這將是中國國內首個上市的CAR-T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