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在偷偷努力，我還在安慰自己沒關係
書法學習
07 08 2018
第三期書法培訓在烈日與暴雨的間歇性混雜中結束了，為期兩天的課程有些度日如年。畢竟是假期，別人都在滿世界瀟瀟洒灑，我卻在如此枯燥的氣氛中對帖臨摹。
不安分的心很快就被眼前的境況給收拾服帖。我所在的小楷組，共十人，個個暗懷絕技，除了自己。每次上課之前，先展示作業。字跡一經牆上，孰優孰劣立見分曉。
我的作業懸掛於最邊上，老師最先點評，文徵明的味道終於出來了，捺畫舒展美觀，但字體太大了，而且墨色不均。老師肯定了我這一個月從不間斷的練習。
的確，時間不會辜負你流下的每一滴汗水。
（《離騷經》原貼）
和我同樣臨《離騷經》的有三個老師。停留在牆上那些蠅頭小字，睜大眼睛去欣賞去觀察，既看整體效果，也不放過每個點畫的處理。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一個月的時間，別人都漸入佳境，技藝日漸純熟，對比自己的，立馬黯然失色。
先說W老師，他的臨帖水平在我們四個人裡面是最高的，據他說也是半路出家，跟我們處於同一起跑線上，但每周作業都看得出他格外用心，技藝精進。
開班一兩個星期，我還在琢磨怎麼握筆如何運筆，老師就誇讚W老師掌握了文徵明的特點，屬於基礎好悟性高的那種。本想向他學習來著，可我們的座位背面相對，一直沒跟他搭過話。
有一次我們集體去美術館參觀書展，眾人跟在老師身後，像一個個虔誠的小學生，走到小楷作品的櫥窗前，我們一個個嘴巴都張成了O字，太驚艷了，太震撼了！
一年以後，你們也可以，老師指著跟前的一幅《賦得落花詩》把滿懷鼓勵的眼神拋給我們。
這是文徵明的小楷用筆嗎？我盯著眼前的作品自言自語道。
這時，一個人影踮起腳尖，扶著眼鏡貼向櫥窗，大體是，但也有不地道的地方，你看他寶蓋頭的點，文徵明會習慣性往外闊，而他是朝里曲。
天吶，我從來沒有關注過這麼細微的差別！而這個扶著眼鏡遊走在橫豎點畫之間的正是W老師，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能迅速把握用筆方法寫出原味。
臨帖先讀帖，讀帖再思考，思後勤練習，這是他在無意中教會我的。
M老師大名與毛主席只有一字之差，光是名字就引人注意。恰好初次上課我們同桌，剛瞟到他的字，就感覺也是一個有功底的主，十塊錢的廉價毛筆在他手上運轉自如。
M老師似乎有些坐不住，寫一會又出去溜達一下或者下位張望一番，寫小楷真心是件苦差事，手酸眼澀。
每每有人來站在M老師身邊，他就會謙虛地淺笑，沒練過，手發抖。
其實真正發抖的人是我呢，初次寫「武」字，斜勾的筆觸一落下，我的心就不自覺地顫抖一下，接著筆畫也是歪的。連試幾次，依舊如此。我轉向M老師，能給我示範下這個筆畫嗎？
M老師很大方地給我演示，可是我光顧著看這個筆畫的誕生，忘了領會筆尖的提按了，未掌握要領之後我耐著性子又繼續練習，在手終於不抖之後我給M老師看了看，還不錯哦，練出來了。
同桌那會兒，M老師也是初次入門，有時也不得要領被老師開小灶。上個月的作品一展示，把我鎮住了，那是真正的小楷啊，M老師用了一個月的時間把字體還原到原帖大小，每字最寬不超過0.9厘米，這是質的飛躍，授課老師連豎大拇指！
又一個月，這次上牆，M老師不僅做到了大小均勻，筆畫也越發流暢圓潤了，他的作品和W老師的挨在一起，看起來真叫一個舒心，一旁的我只剩羨慕嫉妒沒有恨啊！
後來我偷偷點開M老師的朋友圈，正如我所期待的那樣，果真曬字了！從他的配文中，我了解到，原來他也一樣，寫一副作業要花上幾天幾夜，為了書寫進步，每天把帶娃的時間都耗在上面，每一幅拿得出手的作品背後都浸透了無數的孤獨與汗水。
世界上沒有白吃的苦，你走的每一步都算數。
再回憶一下自己的假期生活，每天只有趁娃午睡了才偷偷摸摸鋪紙研磨，娃哼唧一下我的筆尖就會抖一下，娃醒來了我就根本別想干自己的事了。
我字寫不好並不是我懶，是因為我沒有時間。
看吧，這就是我的借口，多麼冠冕堂皇啊。魯迅不是說過，時間是海綿里的水，只要願擠總還是有的。
我又想起了我熬夜看電影那股子勁兒，流連於抖音那種熱情，你把時間花在哪，你的所得就在哪。總之，我握手機總比握筆的時間多得多。
再來說說另外兩位老師。
Z老師估計是全班最年輕的一位，卻是功力最深的一位，年紀輕輕已經是江西省書協會員了，他來學習，明擺著是奔著參展獲獎去的。
因為實力擺在那，他根本不需要跟我們一樣埋頭苦幹悶聲練字，所以上課你經常看到他若無其事地滑手機聽音樂，就是發獃老師也不帶說一句的。每周群里交作業他也是慢悠悠最後才發，真有種恃才傲物的錯覺呢。
這次作品上牆，他又沒帶。哦，不是沒帶，是沒有合乎尺寸的。待他慢慢打開他的手提袋，掏出一本古色古香的本本，一打開，一卷連一卷，猶如皇帝的奏摺，每一面都有一幅賞心悅目的作品，遠看精緻優雅，近看愛不釋手！一本全是他近期所作，難怪他平時總是一言不發，人家都把時間用在了默默發奮上。
你要想看起來毫不費力，背後必須要非常努力。
很自然地我想起了少年成名的韓寒，大家都說他是天才，十幾歲參加新概念就獲獎，作品一部接一部地出版，當了作家還不夠，拍MV，當導演，國內一流的賽車手，要多牛逼有多牛逼。
他桀驁不馴的眼神，睥睨眾生的范兒幾乎讓我們嫉妒，上帝給他發了一手好牌，十足的人生大贏家！
但韓寒的父親在一篇文章中講述道，韓寒每天晚上八點以後，就把自己鎖在書房裡寫作和閱讀，一直到凌晨或是天亮才休息。
所以，他的博客總是在深夜的時候更新。他的妻子，也總在深夜為他煮夜宵填飽肚子。
很難想像一個看起來放蕩不羈，貪玩的韓寒，其實在私底下是如此用力地在學習和創作。
他的父親評論他，就像一個功課很好的學生，老是說自己沒複習，背地裡卻是把書翻到爛。
所有牛逼的人的背後，是你想像不到的努力與勤奮。
不瘋魔，不成活。在每一個雅緻的書寫背後，指不定Z老師天天挑燈夜戰呢！
另一個老師印象也比較深刻，聲線粗獷，笑音魔性。雖然沒有交流，但他是我們組最得法的一個。
P老師靠的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不貪多，不急躁。單字練習，直到每個筆畫都寫出了原貼的神韻才罷休。
起初我還對王寵的小楷無感，但幾次欣賞完彭老師的作品後，才愈覺其中之韻味。筆畫厚重飽滿，非常圓潤。僅僅兩個月的時間，P老師就練出了參賽水平，其進步讓人五體投地！
其實你的每一步小跨越平時都埋下了伏筆。
課間，大家都在抽煙閑談，P老師一手按帖一手執筆，心無旁騖地臨摹，他的桌上擺著兩種書寫紙，一種是正式的，還有一種帶走豎格用來草稿的。
原來，在他猶疑的筆畫上，他從不輕易作罷，總要先一遍一遍練習，差不多了再用心寫到那張精緻的紙上去。這種未宜忽一字一畫的韌勁兒真叫人心底折服！
P老師還有一個舉動讓人嘆服。我們都是習慣左手按著帖子寫，但有時帖子離得稍微遠點我們就難以關注到字體大小和用筆的變化。彭老師把手頭的字帖全剪了，是的，剪了，剪成一條一條的，這樣直接放在紙邊比對著寫，效率大大提高！這真是為了藝術什麼都做得出來啊。
有天半夜，我醒過之後看了眼手機，點開群里的未讀信息，這個點，還有在挑燈奮戰的嗎？是P老師發的，下邊無人回復。
這又是無聲的一課。你不多比別人努力，就只有掉隊的份了。
全世界的人都在悄悄努力，只有自己若無其事。雖然老師也每次說我進步大，但我知道，很多東西依然根深蒂固，要想短期改變幾乎是不可能的。
有時候想想，有一群厲害的隊友其實挺幸運的，雖然偶爾備受打擊，但他們站在你旁邊會營造出一種無聲的激勵，鞭策著你永遠別停下腳步。
來路很長，靜下心，每天進步一點點，總有一天，蝸牛也會爬到葉片最高處。（2018.08.06于吉安）
（練習兩個月的筆跡，進步緩慢，但一直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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