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晉元八百壯士血戰四行倉庫，官兵每人寫下遺囑，持續80年震憾後人心靈

原標題：謝晉元八百壯士血戰四行倉庫，官兵每人寫下遺囑，持續80年震憾後人心靈

這不是熒屏上的抗日神劇，而是血與火噴射的上海四行倉庫保衛戰。

短短四天的一場保衛戰，規模也不算大，卻聞名世界，80多年一直震憾著人們的心靈。

指揮四行倉庫保衛戰的就是中國軍人謝晉元。

兒女情長告別愛妻

1936年春節剛過，謝晉元勸說妻子凌維誠回他的廣東老家蕉嶺，一避戰亂，二是照顧他年邁的父母。

謝晉元和凌維誠的認識是偶然的，他們1927年在一場婚禮上相遇，那年謝晉元22歲，凌維誠20歲。兩人交往一年多，情投意合，開始談婚論嫁。

凌維誠的母親不太贊成女兒的婚事，理由是軍人職業風險太大，與家人聚少離多。

凌維誠出生於上海，在家中三個女兒中排行老二，外公外婆在徐家匯開有一家麵店，經營狀況還不錯。凌維誠先後就讀於上海務本女中和東南體育專科學校音樂專業，彈風琴、拉小提琴和唱歌等，都是她的強項。謝晉元出生在廣東省蕉嶺縣一個農民家庭，他學習成績優異，考入廣東大學（今中山大學）就讀，但沒畢業就轉入黃埔軍校第4期，畢業後參加北伐戰爭。

在凌維誠的堅持下，1929年9月，凌維誠和謝晉元在漢口大華飯店舉行了婚禮。

謝晉元和凌維誠婚禮

面對丈夫謝晉元的要求，凌維誠儘管有孕在身，還是同意了丈夫的要求，告別了位於龍華寺對面的家，攜三個子女在丈夫謝晉元的護送下前往廣東。

謝晉元陪著家人待了一個星期，然後回上海。臨別時，他對妻子說：「日寇侵華的野心不死，中日之戰就要爆發。這場戰爭將會非常殘酷，把你們留在這窮鄉僻壤，實在是萬不得已。侍奉年老父母和撫養年幼子女的重擔，本應該由我來挑，但作為軍人，為國效命就不能顧家，所以現在不得不交給你了。」

凌維城含淚讓他放心。

「孩子生下來，是男孩就叫『繼民』，讓他繼承先輩的優良品格……等到抗戰勝利，再接你和孩子們回去……」謝晉元說。

這是謝晉元和妻子的最後一次說話，也是最後一次見面。

謝晉元回到上海駐地，投入緊張的軍事訓練。淞滬會戰前夕，謝晉元給妻子凌維誠寫了一封家書：

「吾妻愛鑒：

日內即將率部進入滬淞參戰，特修寸箋以慰遠念。我神州半壁河山，日遭蠶食，亡國滅種之禍，發之他人，操之在我，一不留心，子孫無噍類矣。為國殺敵，是革命軍人素志也；而軍人不宜有家室，我今既有之，且復門衰祚薄，親者丁稀，我心非鐵石，能無眷然乎？但職責所在，為國當不能顧家也。老親之慰奉，兒女之教養，家務一切之措施，勞卿擔負全責，庶免旅人之分心也……」

謝晉元寫罷信，不由得思念遠在廣東的妻子兒女和父母。可是，他彷彿聽到黃浦江畔炮聲隆隆，心裡湧起一種軍人守土有責的神聖感。　

緊急部署保衛四行倉庫

1937年8月13日，日本兵進攻上海，中國軍隊奮起反擊，淞滬抗戰爆發。1937年10月26日，中華民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命令中國軍隊撤出上海，下令第88師部分兵力留守閘北，拖住日軍，保護88師及其他中國軍隊西撤。

88師師長孫元良決定524團謝晉元少校團附率兵駐守四行倉庫，狙擊日本軍隊進攻。

10月26日晚10點，駐紮在上海北站的謝晉元接到命令，於是和衛兵趕到設在四行倉庫內的孫元良指揮部。另有一說是和營長楊瑞符一起前往，錄以備考。

孫元良親自交給他們「死守上海最後陣地」的命令。

孫元良師長

「你們最好把指揮所和核心部隊布置在這裡，這幢龐大建築物堅固易守。這裡糧彈存儲很多，飲水也有存儲。」孫元良說。

「堅決完成任務，誓與陣地共存亡！」謝晉元向師長立正敬禮。

謝晉元當夜指揮官兵急行軍進駐四行倉庫。四行倉庫是一幢位於蘇州河北岸、西藏路橋西北的6層大廈，也是當時閘北最高最大的一座建築物。它建造於1931年，建築面積2萬平方米，是大陸銀行、金城銀行、中南銀行和鹽業銀行共同出資建造的倉庫，所以叫四行倉庫。

謝晉元命令：用倉庫內儲存的物資與沙包將底樓門窗全部封死；2樓以上門窗堵塞一半，以利於投彈、射擊；大樓內的電燈全部毀掉，以防暴露目標；把倉庫周圍的房屋全部焚燒；組織敢死隊，在倉庫外沿蘇州河的倉庫兩側堆築沙袋工事，以阻擊日軍偷襲……

中國軍隊嚴陣以待，日本軍隊朝四行倉庫集結，舉世聞名的四行倉庫保衛戰就要爆發了！

寧願戰死在閘北死地之內

10月27日早晨6時，天色灰濛濛的，日軍蝗蟲般地包圍了四行倉庫。日本人擁有飛機，但不敢投彈轟炸，連遠程大炮都不敢動用，因為四行倉庫東、南面都是租界，100米外就有兩個巨大的煤氣罐，萬一爆炸將遭到英國人的強烈反擊。

日本兵用輕型炮火亂轟，機槍猛掃，四處縱火——日本人首次進攻猛烈地開始了！

四行倉庫遭受猛烈攻擊

中國守軍英勇還擊，兩個小時過去了，日軍狼狽撤退。

下午2時，日軍派來了大批援軍，以坦克為導，步兵隨後，直抵蘇州河邊。

謝晉元站在樓上憑窗觀察，當日軍逼近四行倉庫四、五十米時，他斷然下令開火。樓上的戰士猛烈向日本兵開火，在倉庫外的敢死隊也向日軍投彈、掃射。頓時，一大片日軍被撂倒了……

激戰2小時，中國敢死隊撤回四行倉庫，幾十個日軍企圖偷偷跟進，倉庫內的守軍立即用機槍、手榴彈朝日軍猛烈打擊，那幾十個日軍大部分被打死，沒有死的慌忙逃逸。

日軍派出小批部隊輪番進攻，但在中國守軍猛烈掃射下，死傷累累，最後都驚恐逃竄。

第一天戰鬥，日軍死亡80多人；中國守軍無一陣亡，好漂亮的戰績！

深夜，夜色甚濃，謝晉元派人外出取水，同時收集敵人屍體上的符號、標識，他要從中分析敵軍的信息。

戰火中的四行倉庫

第二天28日清晨，日軍發瘋似地發動進攻，中國守軍繼續勇猛還擊，戰鬥打得十分激烈。在戰鬥中，謝晉元親手舉槍擊斃兩名日軍官兵,隔著河岸觀戰的人為 之熱烈歡呼。

日軍見四行倉庫屢攻不下，就組織一個十幾人的小分隊，企圖用炸藥包炸毀四行倉庫的牆體，炸開一個突破口，然後全面進攻。日本小分隊為了防止遭到守軍槍擊，頂著一塊厚鋼板悄悄地潛行至倉庫底層，然後拿起成包的烈性炸藥準備炸毀底層牆體——此舉得逞，將炸開倉庫一個大口子，四行倉庫就很難堅守。讓人焦灼而無奈的是，日本小分隊到達的地方，恰是一個射擊死角，守軍無法對日軍實施槍擊。

悲劇就要發生！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20歲的敢死隊員陳樹生迅速在身上捆滿了手榴彈和烈性炸藥，大吼一聲「狗日的，操你祖宗」，就拉響導火線，從6樓縱身跳下，跳進了正要用炸藥炸牆的日軍之中；一聲巨響，濃濃煙火衝天而起，陳樹生與十幾個日軍同歸而盡，倉庫外面的日軍大驚失色，全部驚呆了！

謝晉元激動得眼淚奔流！

蘇州南岸觀戰的上海市民熱烈歡呼，一位英國武官也被中國軍人所感動，特許中國軍人退入英租界，並承諾保障他們的生命安全。

謝晉元婉拒了英國軍人的好意，鏗鏘有力地回答：「我們是中國軍人，寧願戰死在閘北這塊死地之內，也決不放棄殺敵的責任！沒有命令，死也不退！」

謝晉元發誓與四行倉庫共存亡

國旗冉冉升起在晨曦中獵獵飄揚

彈痕累累的四行倉庫

28日深夜，謝晉元得到消息，一名14歲的童子軍姑娘楊惠敏要來獻旗。

在墨黑般的夜色中，楊惠敏在身上裹上一面國旗，外面穿上童子軍制服，悄悄地朝四行倉庫爬來。忽然，槍炮聲大響，她急忙趴在地上。等了一會兒，炮火聲慢慢停歇，她又開始爬行，終於爬到了四行倉庫東側的樓下。

謝晉元和戰友趕忙出來迎接，楊惠敏脫下制服，獻上國旗。

楊惠敏獻旗

面對國旗，謝晉元和他的夥伴們都流下了激動的熱淚。

「你給我們送來的不僅僅是一面崇高的國旗，而是我們中華民族誓死不屈的堅毅精神！」謝晉元激動地說。

29日拂曉，東方天要亮時，謝晉元命令：「準備升旗！」

四行頂樓平台上沒有旗杆，戰士就臨時用兩根竹竿紮成旗杆——中華民國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在晨風中緩緩升起，獵獵飄揚。

謝晉元和二十來個士兵，莊重地舉手向國旗敬禮。

四行倉庫上空國旗飄揚

升旗後，謝晉元帶著楊惠敏四處參觀。看見負傷的士兵躺在地上，有的戰士在呻吟，楊惠敏熱淚不止，堅決要求留下來。

謝晉元把她送到門口，將她推出去，同時喊道：「衝過馬路，跳下河！」

楊惠敏衝過馬路，躍下蘇州河。日本兵的槍聲大作，可她已經深潛水中，游至對岸公共租界。她上了岸，抬頭一看，蘇州河南岸的大樓頂上、堤岸邊和馬路上，人們紛紛仰望四行倉庫頂上的中國國旗；人們脫帽，揮手致意，高喊「中華民族萬歲！萬歲！萬萬歲！」

日本指揮官看到樓頂上的中國國旗，氣急敗壞，組織火力向中國國旗猛烈射擊，可是，中國國旗仍在天空中招展飄揚。

當天《申報》這樣報道：「朝曦初上，國旗飄展，隔河民眾經此地，紛紛脫帽鞠躬，感動落淚。」

謝晉和四個連長在四行倉庫

當夜，四行倉庫一樓大廳里亮著幾盞油燈，戰士們在匆忙地吃晚飯。

「這兩天仗打得不錯，大家辛苦了！」謝晉元說。

「死守陣地，和鬼子拼了！」戰士們異口同聲。

「這四行倉庫就是我們的國土，我們要和陣地共存亡。」謝晉元說著端起一盞油燈，挨個兒走到每個官兵面前，向他們一一敬禮、握手。

官兵們神色凝重，士氣高昂。

「諸位弟兄皆有父母親人，要留什麼話，都寫下來，我保證派人送出去，每位弟兄都要寫。」謝晉元大聲說。

一個小時後，各連的遺書都送上來了。有的寫在皺褶的紙上，有的寫在煙盒紙上，有的寫在手巾上，遺囑寫給父母，寫給妻子，寫給兄弟……

謝晉元一邊讀，一邊登記，熱淚盈眶里。他命令清點人數，造好名冊，以備犧牲後按名冊上報優撫家屬。

就在升旗的29日早上7點，謝晉元鋪開信箋，給師長孫元良寫了一封信，表示：「竊職以犧牲的決心，謹遵鈞座意旨，奮鬥到底。在未完成任務前，絕不輕易犧牲。成功成仁，計之熟矣……」

在滬西的孫元良師長當天致信謝晉元，稱「諸同志固守閘北已三日夜矣，敵之畏葸與我之勇敢已為舉世所共見。滬上中外人士，交口欽佩……我最高統帥於諸同志之壯烈犧牲，殊覺嘉慰。余敬以轉告」。

也是在29日，中國守軍擊退日本人猖狂進攻，斃敵40餘名。

30日，日軍瘋狂地向倉庫發起總攻，他們以37毫米口徑平射炮猛轟，以汽油澆灑縱火，使倉庫四周成為一片火海。

謝晉元儘管幾天沒有合眼，仍然從容指揮戰鬥，一次次擊退了日本兵的進攻，四行倉庫依然巍然屹立……

指揮戰鬥的謝晉元

形勢發生了重大變化，蔣介石收到英美等國的請願書，要求以「人道主義原因」停止戰鬥。蔣介石認為堅守四行倉庫的目的已經達到，於是下令部隊於10月31日撤離四行倉庫。10月30日晚9時，88師參謀長張柏亭傳達了蔣介石的命令，謝晉元這才同意撤退。撤退的時候，英軍駐上海總司令史摩萊少將來到蘇州河新垃圾橋邊，指揮英軍壓制日軍火力，掩護勇士們撤退……

1937年10月27日至10月31日，短短4天，謝晉元率領中國軍人擊退敵軍數十次進攻，斃敵200多人，傷者無數；中國軍人僅陣亡9人，傷20餘人。南京國民政府發布命令，所有參加四行倉庫守衛戰的官員、士兵一律晉陞一級；謝晉元從中校團附晉陞為上校團長，並授予青天白日勳章一枚。

四行倉庫守衛戰的落幕，標誌著淞滬會戰的結束，也為淞滬抗戰畫上了一個漂亮的句號。而謝晉元率領的八百壯士，名揚天下，彪炳青史。

撤出四行倉庫的謝晉元部隊

等待謝晉元的是什麼命運呢？

請看下周上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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