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愛情一直守護著桂花樹不願離去——桂花樹之戀

天池溝不大，在中國地圖上只不過一個小圓點。

天池溝前幾年很閉塞，連基本的手機信號都沒有，交通僅有一條機耕道，運送物資主要靠肩挑背扛。

初次聽說天池溝，還是在桂花樹之戀故事裡得知。桂花樹之戀故事講述的是：1942年，江津中山鎮常樂村天池溝的一座深山裡，雷德明和陳正良他們相戀在桂樹下，雙雙衝破世俗，各自離婚後，牽手一生。老公逝世後，雷德明仍獨居深山，守護著桂花樹，不願離開因為愛情，他們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一起義無反顧的衝破包辦婚姻禁錮，選擇了自由戀愛，最終幸福一生。這個故事被《北京青年報》、《重慶晚報》、《四川衛視》、《四川政協報》、《重慶晨報》、《現代快報》、《今晚報》等媒體及各大網路紛紛報道後，被媒體稱為「桂花樹之戀」，如今已經傳遍大江南北被大眾熟知。前些年，我們四、五友人一起閑聊，受故事主人公凄美愛情的吸引和感染，我們決定到桂花樹之戀故事發生地及天池溝一探究竟。

冬日的那天早晨，太陽早早地從東方升了起來，晴空萬里，太陽給久違寒冷的大地送來了一些溫暖，讓人感到十分的舒適和愜意。上午11點，我們七位友人按照約定的行程，從江津驅車一路向南，兩輛越野汽車在蜿蜒盤旋的公路上穩步行駛。中午1點10分，我們到達天池溝東面的山腳下——後河礅子上，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陡峭的上坡路，一塊塊狹窄的石階兩旁長滿了青苔，明顯感覺這條路的行人不多。隨行的友人換好登山服，我們沿石階而上，竹林掩映，道路陰冷潮濕。沒過幾分鐘，個個汗流浹背，口鼻呼出的氣體與空氣凝為一體，清晰可見。約摸兩個小時，沿途經過了梨樹灣、毛草田、楊合林、觀音廟，我們來到了天池溝丫口。這裡杉樹成林，鬱鬱蔥蔥，寒氣逼人，十分幽靜，樹林深處傳來了幾隻喜鵲「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是歡迎我們這些山外來的客人。

五分鐘後，我們來到了天池溝的第一站——山王廟，廟宇兩邊的石牆已經斑駁陸離、風華成典，石制的山王菩薩「外衣」已經脫落不少，但它的眼睛炯炯有神。這時，從北面叢林小路上走來一位找藥材的老人，看上去大約六十齣頭，老人姓陳，是桂花樹之戀主人公雷德明的養子，得知來意，老陳主動請纓義務擔當我們此行的嚮導。老陳邊走邊說，天池溝有個劉姓男子，在廟前割牛草時，左手食指不小心被草劃傷，鮮血直流，他感覺是菩薩不讓自己在廟前勞作而使了歪招，便將手指上的血灑向菩薩。當天夜裡，他吃好晚飯準備躺在床上休息，忽然聽見房前屋後傳來幾隻老虎咆哮的聲音，嚇得他屁滾尿流，躲進被窩，徹夜難眠，一宿都沒有睡個安穩覺。次日，劉姓男子叫上一個村民，挑了一擔泉水來到廟前，用潔白的毛巾蘸水輕輕地將菩薩身上的血漬擦掉，第二天晚上才沒有老虎的聲音。

聽著老陳如痴如醉地介紹，衣服濕透的背部透心兒的冰涼，一種冷颼颼的感覺前所未有。不知是誰一聲「走起」，我們在老陳的帶領下往北前行。三點半鐘，我們來到桂花樹之戀的誕生地——崗上，主人公雷德明坐在古屋的堂屋門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棵千年桂花樹。老陳喊了一聲「媽媽」，雷德明才慢慢轉過頭來，她立即起身向客人走了過來，熱情地邀請客人們到堂屋休息。堂屋正中，只有一張陳舊的方木桌和四條長條木凳，像桂花樹一樣見證著雷德明凄美而幸福的愛情、逝去的歲月。雷德明拎出一壺桂花酒，桂花酒是她用干桂花、紅苕酒泡製的，她用粗碗給每位客人盛上了半碗酒，抿上一口，芳香醇和的味道，沁人心脾。一會兒，整個身子感覺暖乎乎的，同行的一位友人還當場賦詩一首以表謝意。走出雷德明的堂屋，大家掏出自己的手機、相機，在桂花樹前相互不停地拍照留念。

四點半鐘，我們告別了雷德明，計劃前往天池溝的第三站——紅石山。沿著古屋左後方，向懸崖攀爬200米後，來到了陡峭的石壁前，石壁上有一座大約30米長的石梯，是雷德明以前從山下到前夫家的必經之路。她常年累月地挑著大糞、背著柴火在石梯行走，她的足跡已經深深地印刻在石梯上。聽老陳說，每當母親談論起兩次在石梯差點失腳喪命的事，現在雷德明自己都還有一種強烈的畏懼感，她時刻叮囑路過石梯的人要「小心一點兒」。由於山裡的人都陸陸續續地搬往山外，石梯長時間沒人行走，上面已經雜草叢生並長滿了石花，石梯中央兩株水竹「得意洋洋」，像兩個哨兵在石梯上站崗放哨。同行友人希望攀登石梯，但在老陳的勸告下，沒有鋌而走險，冒然登梯。老陳承諾客人在下次來前，他清除完石梯上面的雜草後再攀登。為此，我們只有望梯而興嘆哪！

車到山前必有路。石梯不能上，我們可以另闢蹊徑。老陳是個熱心人，生怕山外來的客人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他從關心大家的安全形度出發，決定帶領大家從鹿滾凼石梯攀岩而上。沒過多久，一座小山頭上，七八塊淡紅色的大石頭映入眼帘，一塊一塊的連接地一起，石脊樑就是以前的道路。石脊樑的兩側，本來不多的植被已經被雨水長期沖刷，多次山體滑坡，每塊石頭就像一個剛剛洗完澡的男子，將半個身子裸露在外，白裡透紅顯得更加耀眼奪目。我們從北向南眺望，整個天池溝人煙稀少，房屋屈指可數，紅牆黑瓦，幾十塊農田依稀可見，點綴其間，森林覆蓋率估摸達到了90%以上，簡直就是一幅幽靜、秀美的人間仙境畫。

夕陽西下，我們迅速下山。一輪圓月慢慢地升起，空中雲彩，黑白相間，縱使沒有星星作伴，但彩雲追月的情景讓大家領略了一番。晚餐中，我們個個感覺十分疲憊，隨行的駕駛員是本地人，他說喝點白酒解解乏。「此酒不比桂花酒，此行結下老少情。」同行一位友人感慨萬千地說。

回味昨日，友人盡歡。第二天，大家早早地起床，吃過早飯，汽車在江津中四公路的中斑段上行駛著。二十多分鐘後，我們進入了文前提到的那條機耕道，機耕道是從盆溪口修到天池溝的河嘴上。機耕道不長，大約有3公里，1993年天池溝的400多名村民集體出勞力，平均每人修路7米，經過村民3年多的努力，汽車才勉強能夠通過。汽車在亂石上「喘」著粗氣，「吐」著黑煙，往前艱難地行駛著，整個車身不停地左右搖晃，我們每個人就像一隻皮球在車座上滾來滾去，有時腦袋在車窗上碰一下，「嘭」的一聲讓大家笑得前俯後仰。

在汽車裡被折磨得暈頭轉向的我們，終於來到了大河壩。大河壩是天池溝所屬生產隊隊長老鄭的家，昨天老鄭接到過老陳的電話，老鄭早早在那裡等候客人的到來。與老鄭打過招呼，我們準備繼續乘車前往機耕道的末端——河嘴上，可由於當地伐木，大大小小的幾十根杉木像一隻只攔路虎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們只好下車步行前往河嘴上，沿途淙淙溪流，偶而一群麻雀掠過頭頂，一個個水凼清澈見底，水草倒影其間，讓人目不睱接、心馳神往。河嘴上有幾塊多年未種植水稻的荒田，被野豬拱得高低不平，田裡還留下許多野豬的新鮮腳印，看上去像解放軍戰士打仗和演慣用的一個個沙盤，美麗極了！

沿著羊腸小道而上，有些濕滑，我們向上艱難地行走，來到了我們計劃的第四站——師孃子石景。幾根無名粗壯樹木在夾石縫中生長，樹枝、樹葉十分茂盛，讓人領略了植物堅強的生命力。據老陳說，這個巨石有五六米高，隨著氣候的變化，尤其是大風吹過，石頭會發出美妙而動聽的聲音，當地許多村民都聽見過，故取名為「師孃子石」，也就是會成天唱歌的意思。巨石旁邊有幾棵酸棗樹，遍地都是枯乾的酸棗果，老陳在地上發現了幾粒未枯乾的酸棗，給每個客人遞上一粒，剝掉皮放進嘴裡，酸里略甜，回味無窮。

「走起！」同行一名好友的一聲吆喝提醒了大家：今天的行程還有很多。在老陳的帶領下，看上去已經走到了天池溝的盡頭，我們應該只有返程了。住慣山裡的老陳完全就是個「活地圖」，大約有四、五百米左右的山脊樑路，已經布滿了蕨苔、馬兒生等植物，老陳硬是在前面用砍柴刀砍出了一條路。通過這段路，我們走了半小時，一片陰冷潮濕的荒地里，長滿了許多矮小的紅椹刺，刺葉綠得發黑，隱隱約約能看見葉子下面有一些小紅點。俯下身子，用手慢慢拔開一看，紅得發亮的大紅椹讓人垂涎欲滴。一顆大紅椹丟進嘴裡，兩唇輕輕合上，舌頭用力一吮吸，那個天然的甜味兒甜到了心底。

上午十一點整，我們來到了第五站——天池地龍洞。洞口兩邊各有一塊巨石，像兩隻掌心相對的手掌矗立著，洞頂有一塊巨石蓋在上面，並長滿了樹和草，像一頂氈帽佩戴在上面，中間一個橢圓的石頭，猶如一顆龍珠置於其間，整個情景看起來活像一條巨龍的頭，旁邊的池子已經布滿了許許多多的水草。據老陳介紹，很久以前，天池溝年年天干，莊稼收成不好，有一年三月的一天，有一位王姓道士路過這裡，洞口旁邊的坑窪里有一個龐然大物，頭上長了許多紅色的冠子，張著大嘴巴在那裡曬太陽，嚇得王姓道士「啊」的一聲，趕緊爬上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面，驚魂未定之時，王姓道士看見這個龐然大物很快進到洞里。王姓道士回到家後，還沒來得及給家人談發現的這個場景。忽然烏雲密布、閃電雷鳴、瓢潑大雨，整整持續了一兩個小時，這樣天池溝洪水泛濫，到處山體滑坡。從此，這個坑窪變成了一個水池子，常年累月從未乾涸過。故當地人就稱這裡為「天池地龍洞」，同行友人讚歎這簡直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游鄭家寨、枉來天池溝」，這是老陳這兩天始終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抬手看看腕錶，時鐘已經指向下午一點，秀美的山色已經使我們基本忘記了飢餓、乾渴。一路向前，我們來到鄭家寨子的進寨門前，一塊長約三米的烏黑巨石，石脊樑就是進寨的路，老陳在前面不停地提醒大家小心腳滑。過石脊樑時，屏住呼吸，兩眼死死地盯住石脊樑，心臟呯呯呯地跳動，一股熱氣直衝大腦，側著身彎腰前進，第一次切身感受了什麼叫螃蟹走路的姿勢。經過兩道進山寨門，我們來到了鄭家寨子，地基用紅石頭堆積，寨子的左邊有一個毛廁的糞池，石壁離地約30公分處有一條中指大小的浸水溝，石壁的右邊有一個扒壁缸，缸里的水清澈透明，整個寨子地形就是將一塊巨大石頭鑿打成的一個倒「凹」字。站在鄭家寨子石頭頂峰，向西眺望，天池溝那連綿起伏的群山，造型獨特，猶如一條條巨龍蜿蜒伸向遠方，美景盡收眼底。向東看去，華蓋山、玄武山脈清晰可見，雄偉壯觀。俯首瞭望，江四公路及其它村莊公路像一條條白絲帶，別有一番景象。從寨頂下來，出寨經過了兩道出山寨門。寨門前兩棵八爪金龍樹上，結滿了紅紅的果實。一棵野杜鵑樹，七八朵白裡帶紅的杜鵑花還未凋謝。從寨子下坡，狹窄的石板路上長滿了苔蘚，比較濕滑，我們一行手牽著手，一步一個腳印地慢慢移步。

下午兩點十分，我們到達了計劃的第七站——仙女石群。石群深處住著一戶人家，出來一對孿生姐妹，看上去十五、六歲，姐姐侃侃而談，顯得落落大方，不停向我們介紹仙女石群的情況，什麼雙官石、官帽石、船形石、跳舞石……她能說出每塊石頭的來歷，她說她的外曾祖父和外公還在官帽石下居住過多年。聽著姐姐的講述，有的故事凄美感人，有的故事啼笑皆非，有的故事迂迴曲折，一幕又一幕感覺就像發生在今天。

一路向下，我們還參觀了二郎廟、虎嘯瀑布、天心窩。時鐘已經定格在下午的四點鐘。由於同行友人返回重慶有要事，我們只得提前結束行程。原計劃要到的橫樑洞、冤家洞這兩個地方，我們只能在這裡說聲「對不起」。

剛剛走出天池溝，手機顯示：未接電話13個、未讀信息27條，一路上不停地給同事、朋友回話回信報平安，除了簡單的寒喧外，我只告訴他們：「天池溝很美、桂花樹很大、鄭家寨很高，有機會可以去看看！」

再見！天池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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