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引起一場大火卻不必承擔責任——合規有多重要？

文/太岳

（識局微信公共賬號zhijuzk）

時隔一年多，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記得那場發生在倫敦的大火。

英國當地時間2017年6月14日，位於倫敦西部諾丁山附近的格倫費爾塔（Grenfell Tower）發生大火，這棟公寓樓被完全燒毀。最終大火造成了72人死亡，超過70人受傷，這場大火被稱為二戰後英國影響最壞的一次火災。

當時國內媒體只做了比較簡單的報道，目前從網上也只能搜到少數的關於此次大火的報道，都不是很詳細。

一次偶然的機會，在與業內人士談到海外市場的時候，談話間偶然又提到了這場大火。該人士說，引起這場大火的是一台冰箱，但是這家公司後來竟然沒用承擔任何責任，反而促使歐盟修改了相關的安規條款。這讓我產生了再一次探究一下這次火災前因後果的想法。

國內的報道很少，而且後續報道幾乎沒有，好在互聯網能夠提供很大的便利。

我直接通過維基百科搜到了相關的資料。維基百科中的「Grenfell Tower fire」詞條對這次事件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甚至相關影響都做了詳細的記錄。

一共分了14個部分（除去引言和備註部分）對整個事件進行了描述。包括建築本身、相關報道、火災影響、後果、直接原因、應急反應的問題、對火災安全條例的批評，甚至包含了政治批評和辯論、以及相關調查、國際影響等，可以說是一個相當完整的火災事件記錄。

這些相關的信息都是來自於海外的權威媒體報道，所以說可信度很高。

在Direct causes（直接原因）部分，可以看到這樣的描述：「It was initially reported that the fire had been started by a faulty refrige-rator. Police confirmed on 23 June that a faulty fridge-freezer had initially started the fire and named the model as a FF175BP fridge-freezer produced under the Hotpoint brand for Whirlpool.」

翻譯過來就是：據最初報道，火災是由一個故障冰箱引起的。警方於6月23日證實，故障冰箱最先開始起火，該冰箱型號為Hotpoint為惠而浦生產的FF175BP。（Hotpoint後來也是惠而浦旗下的品牌）

根據一般的處理方法，直接導致火災的冰箱既然是惠而浦的冰箱產品，那麼惠而浦一定會為這次嚴重的火災事故承擔責任。然而，接下來一段話卻是這麼說的：「The Department for Business commissioned a product safety investigation into the Hotpoint FF175B fridge-freezer. Independent experts examined the remains of the appliance recovered from Grenfell and exemplar models of the same type. They concluded that the design met all legal safety requirements, and there was no need to issue a recall of the model.」

大意如下：商務部委託對Hotpoint FF175B冰箱冷凍機進行產品安全調查。 獨立專家檢查了從Grenfell回收的產品的遺骸和相同類型的產品型號，他們得出的結論是，該設計符合所有法律安全要求，並且無需召回產品。

那麼既然產品符合所有法律規定的安全要求，是什麼原因導致了起火呢？後文提到是電涌導致了冰箱冷藏室起火，且電涌影響了包括冰箱在內的許多電器。

至此，我們可以了解到，雖然是因為惠而浦的冰箱引起了這次大火，但是導致冰箱起火的原因卻並不是產品本身，其產品經過調查是符合相關法律安全要求的，是電力系統的電涌導致了產品起火，從而引起火災。

基於這些調查結論，惠而浦被認定不承擔此次火災的責任，據業內人士透露，反而是歐盟事後重新考量了相關安規標準。

從事電器行業的人包括所有消費者多少都會知道電氣安全對於產品的重大意義。目前世界上所有的國家也都有自己的安全標準、認證標準。

只要是企業生產的是符合相關標準的產品，就證明是被政府機構認可並許可銷售的產品，如果出了問題，只要調查表明產品符合規定，產品本身不存在缺陷，那麼也只能從其他地方尋找原因。對於倫敦大火中的這個調查結論的認可，也表明了歐洲國家對於規則的尊重。

相比之下，我國電器企業在處理這方面問題的時候似乎並沒有足夠重視。我們還是找一下之前的兩個舊聞對比一下。

其一，美國時間2016年3月25日，華盛頓消息：美國消費品安全委員會（CPSC）當天宣布，格力電器股份有限公司，珠海；香港格力電器銷售有限公司，香港；格力美國銷售有限公司，已經同意向政府支付1545萬美元（約合1億元人民幣）的民事罰款。

指控稱格力使用了不合格的防火材料，導致產品容易起火。持續了三年的格力除濕機起火事件終於告一段落，事件以格力支付賠償告終。

這也是格力在開拓海外市場中遭遇的一大挫折，對於遊戲規則的尊重和遵守、擁有誠信的商業守則，是中國企業的必修課。

其二， 2011年5月8日18時54分，北京市消防部門接到火災報警，海淀區田村路半壁店77號天下城商品交易市場發生火災。經勘查，天下城市場過火面積2000平方米。據商戶回憶，火災最嚴重的是主賣紡織品和電器等百貨用品的二層，整層樓的貨基本燒光。

天下城公司向法院提起訴訟，稱格力空調存在缺陷，格力公司作為生產者，應承擔全部損失，索賠一億元。該案件最終以格力賠償366萬元告終。

但是，格力的整個應訴過程可以說仍然存在瑕疵。首先竟然不承認是自家空調，被消防證實後又提交了國家工商總局關於認定「格力」商標為馳名商標的通知複印件、國家質量認證中心頒發的《中國國家強制性產品認證證書》，用以證明格力公司生產的產品符合國家質量標準，不存在產品質量瑕疵。

就事論事，格力的處理方式首先已經在情理上失去了先機。先否認空調是自家產品，已經給人以不好的印象，而提交馳名商標通知複印件，更是與案件無關。

要證明產品好，只需要提交關於該型號產品的相關質量認證證明即可，或者更進一步，邀請獨立的調查機構或者專家對產品進行詳細的鑒定。如果能證明產品本身沒問題，按理說是不需要對事件負責的。

天下城公司認為，強制性產品認證證書只代表著一種榮譽，並不代表企業所生產的產品一定不會出現質量問題。法院認為，根據產品責任為嚴格責任的原則，由天下城公司繼續舉證證實產品存在何種缺陷，已經超出了天下城公司作為消費者的舉證能力和範圍，應當由格力公司就是否適用免責事由進行舉證。

鑒於因不能歸咎於天下城公司自身的客觀原因導致產品質量鑒定無法進行，故火災事故認定書系本案中唯一同時具有客觀性、關聯性和證明力的證據，綜合上述案情，在沒有其他客觀證據佐證的情況下，本案事故因空調器故障所致的蓋然性較高，天下城公司方明顯佔有證據優勢。最終，格力被判賠償366萬元。

這個發生在國內的案例表明，我們的公司在處理相關產品問題的時候，仍然習慣性地走先否認後應訴的道路，且在生產過程中並沒有給予產品安全問題以足夠的重視，否則也不至於在應訴過程中不能提供法院認可的證據。

目前情況下，讓消費者舉證確實存在很大的困難，即便是作為公司消費者，法院也認為超出其舉證能力和範圍。那麼，只能有生產者、專業範圍內的機構或人進行舉證。

而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要提供足夠的證據，就要求企業在開發生產階段就嚴格按照相關法律標準進行，並保存足夠的過程文件證明。

現在我們回過頭對比一下幾個案例，倫敦大火死亡那麼多人，整棟樓都毀掉了，如果真要承擔責任，恐怕賠償要以多少億歐元計算，這對於一家電器公司來說，無異於重創。

惠而浦雖然多年位居全球白電老大的地位，但是其年銷售額也就在200億美元左右，如果真的賠償，恐怕當年利潤都會歸零。但是，惠而浦這家公司在合規方面做得非常到位，即便是引起那麼大的事件，依然可以證明自家產品是合規的，合規產品當然不應當為事件負責。

格力電器是我國的白電巨頭，銷售額現在如果換算成美元可以說與惠而浦體量相當，但在國際化方面還有很多路要走，在開拓海外市場的時候還缺乏相應的規則意識、合規意識。

而在國內市場，由於我們長期以來的注重效率而忽視規則——即使是格力這樣著名的品牌也不能避免，所以導致在出現產品質量相關的問題的時候，並不能按照規則來積極應對，最終企業會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合規這件事，平時做起來並不能為企業帶來什麼盈利，相反，可能還會產生一部分成本。但是長期看來，合規的意義就在於，萬一出了問題，就可以為公司避免重大的損失，而這種損失一旦發生，可能就比之前為合規付出的成本大得多。

這還僅僅是產品方面，關於其他商業規則方面，我們要走的路可能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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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jujk ｜ 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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